围绕安蒙国王子的遇刺事件,乌提王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进行调查,最终,这一场令安蒙国人心惶惶的事件,以抓住一波沙盗作为收尾。这些沙盗藏身于乌提以西的沙漠,安蒙国王子东行之时曾受其纷扰,被劫了不少珠宝马匹。
那些沙盗被迅速抓获斩首,并挂在城门口示众,一连十几日在暴晒中发烂发臭,引来蝇虫无数,过往之人无不掩住口鼻快速通过。
这一场火,宁让的本意,绝不只是烧到这些无关紧要的沙盗身上。
柳明决忍住恶心,用一块帕子捂住嘴。
重芸以一副“少见多怪”见惯了大场面的眼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招呼马车速速离开。
不过眼前这人顶着自己好徒儿的样貌,倒是真真像换了一个人。若是真正的柳明决,自然是对这些尸首毫无反应的。
他们选了一处茶楼落脚,重芸替他倒了一杯茶,“你初来乍到,难免不习惯,教你一招,你就当这里是一个演戏的片场,那些都是演员,就会好过一点。”
柳明决抓住杯子将一整杯水倒进喉咙里,打了一个嗝,“我倒是想啊,可是这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我可能还得再适应适应。”
重芸问:“你找到回去的头绪了吗?”
柳明决摇摇头,“这个也许需要从长计议。”
也是,自己都呆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法子,这事不会因为一个初来乍到的人有任何改变,重芸想,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她顿了顿,“我还知道一个穿书人。”
柳明决差点呛到,“谁……谁?”
“晏童,一个20年前就在乌提出现过的男人。不过后人都传言他早已羽化登仙,我想,他会不会是已经回去了?”
“回去……”柳明决重复道。
重芸打量了他半天,“你认识他?”
柳明决连忙摆手,“我哪里还认识什么穿书人,对了,你从哪儿打听到这个的?”
“乌提国师口中得知。”
柳明决点点头,“我随公主见过他。”
听他提到麻苏,重芸不禁有些好奇,曾经对自己的好徒儿抱有执念的麻苏公主,会不会已经发现眼前这个人换了灵魂?
“公主有没有发现你的异常?”
柳明决转了转眼珠,“应该,没有吧。”他想起最近打着照顾他的理由搬进他屋子里的女人,若不是他定力还算好,说不准就让那女人得寸进尺了。他想,那个女人除了黏人一点,在脑子方面确实不太灵光。“公主对我这个角色倒是蛮上心的,还提剑去找他哥,为我出头。”
重芸怀疑眼前这个男人对于此事乐在其中,她早已听闻那一晚麻苏提剑的事,也知道麻苏闯进大王子府中的真实意图,只是这件事捂得紧。乌提王对于此事怒不可遏,但也只是禁了麻苏两个月的足。
“那就好,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你得隐藏自己。对了,你看小说的时候对这西域的细枝末节记得清吗?”记得越多,就相当于掌握了越多的获胜先决条件,她也想在他口中得知更多的东西。
“我记得福音公主最后掌权了,所以你去万青宫,也是这个原因吧?”
重芸想,也不全是这个理由。
“这本书里主线在中原,我们倒是一穿就穿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角色身上,还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除了这个,你还记得什么?”
柳明决想了想,“我记得宁让,他后来回了良国。”
重芸想,也都是些自己知道的。
重芸拿出一个挂坠递给他,“我长时间在万青宫,你若有急事找我,去城北皓记铁匠铺,亮出这个,自然会有人给我递信。”
颜回音自上次的巫医事件之后,重芸在宁让的帮助下,将万青宫的可疑人等里里外外换了一遍。眼下颜回音的身体渐渐转好,体内的胎儿看起来也稳住了。
颜回音无意中提起那几个巫医,重芸道:“那几个巫医他们虽是大王派来的,但他们实际上也是那笙人,他们已经招认,到这里闹那么一场,里面有那笙王妃的指使。公主,还有三个月您就要临盆了,在此期间,您可千万小心啊。”
听重芸语重心长的关怀,颜回音有些怅然地点点头,那笙……
她抓住重芸的手说道:“下月恰逢那笙国王寿辰,那笙给我也发了邀请信函。我眼下身子不便,没办法长途跋涉,我思来想去,还得委托你这个女使,代我去一趟那笙国都,将我的贺礼带到。”
重芸想起颜回音的处境,正想说什么,颜回音拍拍她的手,“莫要担心,博远候说得对,放眼万青宫,你便是最佳人选。他已替我将其余事宜安排妥当,我等你回来。”
这个节骨眼,宁让……他打的什么主意?
但既然颜回音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推辞。
代公主出使邻国,这是重芸出任女使以来面临的最高考验。她忙忙碌碌了小半个月做准备,赶鸭子上架一般,紧急突击许久未使用的那笙语,还请了学官了解那笙宫廷礼仪。
她的生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做到那笙,去一趟,也正好将前期的事情再好好处理一下。
转眼到了出发的日子,这一行朝那笙出使的队伍里,聚齐了护送颜回音来乌提的两个人物,阿廖齐和宁让。虽然重芸早就听闻他们俩也会一齐出使那笙,但看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还是被膈应到了。
重芸眯了眯眼,阿廖齐的人头,暂且让他在那副身体上再呆一呆。
队伍穿过沙漠,这一次没有了沙盗的困扰,一行人的行程缩短了许多,他们不到半个月便进入了那笙国都明耶城。
那笙的风土人情与乌提有一些相似之处,但那笙人的块头往往更大,不论男女都显得孔武有力,他们追逐水草而居,崇尚武力,生性勇猛。
明耶城也不似须台那般布局严谨,各种建筑物的分布更加分散,他们住的驿站离王城还有三四里地,重芸的房间在二楼,她推开窗户,两只巨大的鹰追逐着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她顺着鹰的行进方向望去,远处的明耶城在巨大的穹宇下,显得仓劲而辽远。
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女侍端来切好的瓜果,放在矮桌上,女侍退下,她拿起纸笔在上面匆匆给王千金、柳明决写信。
“女使大人,博远候到了。”门外的女侍通传道。
“请他进来。”
她将信装进信封,抬头见宁让走了进来,她瞄了一眼他腰上的佩剑,不动声色地给信打上火漆。
“女使大人挺忙。”他在她对面坐下。
“小本生意,哪儿能不亲力亲为。”重芸看了一眼那一盘还未动过的瓜果,“侯爷尝尝,看看那笙的瓜果与乌提的区别大不大。”
宁让却不去拿,他听出了重芸嘴里这不太友好的语气,“你还在为出使的事生气?”
重芸:“不敢。”
宁让:“原来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侯爷惯会抠字眼,反正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阿芸哪里还会生什么闲气?”
“后日便要进那笙王宫,你准备得如何了?”
重芸心道:这不都准备了大半个月了,还要准备什么?“侯爷放心,都准备好了,绝不给公主和良国丢人现眼。”
宁让:“那笙一行,你不要想得太简单。进王城之时,你跟在我身边。”
重芸想起他路过那笙时,刺杀那笙使臣的事,跟在他身边才不安全吧,他这些年到处树敌,明枪暗箭哪里都是,也不知他上次刺杀的那笙使臣有没有彻底死透?
她嘴上应“是”,又拿起一块削成块状,上面拆着银箸的哈密瓜,“尝尝?”
吃东西,总能堵住这人的嘴。
进入那笙王城须得经过重重盘查,重芸如约走在宁让身后,肥胖的阿廖齐抖擞着身子在身后蚊子咬似地嘀咕:“女使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宁候的贴身丫鬟呢。”
乌提国的另外一位王妃加敏,此次也专程带着乌提王的小儿子回到那笙,为她的生父庆贺寿辰。重芸知她给颜回音穿了不少小鞋,此时倒是一片风光霁月的模样。
待各国使臣一一上前献上贺礼,念完一堆言不由衷、长篇累牍的祝词,那笙王看着各国宾客,皮笑肉不笑地摸了摸胡子,开始示意歌舞表演。
觥筹交错间,重芸看见一个坐在木质轮椅上的英俊男人,她按照那笙王储的排序数下来,他正好坐在第六个位置。他身着一身墨蓝色金线衣衫,自饮自酌,与身旁那些互相敬酒的身影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原著中的男二,那笙的六王子赫离。他虽生在那笙,母亲却是良国人,女主在那笙期间与其结识,他这双断腿就是被女主所伤。
关于女主与他的爱恨情仇,此处省略几万字。总之,男二就是给读者爱的。
重芸带着亲眼见到原著男二的激动心情,不时将眼神往一众王子那边看,宁让本与人推杯换盏,见她那副模样,捏了一杯酒坐在她身边,“女使大人这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重芸顿时多了被人抓包的促狭,但她随即抖擞精神,拿起桌上的酒杯与他碰了碰,“侯爷,我在想,那笙王生了这么多王子,下一任国君会落在谁身上。”
宁让:“你倒是想得长远。”
“那可不是,这些大人物,与我的生意息息相关。”
二人正在一旁说着,那笙王突然将目光落在他们这一桌,“良国的博远候,你远道而来,可吃得习惯我国的菜肴?饮得来我国的美酒?”
宁让拱手道:“以宁河谷滋养的牛羊肉质鲜嫩多汁、入口即化,涅木雪山的雪水才能酿出这样甘甜的美酒,能有幸品尝,实在是我等之幸。”
那笙王笑着点点头,似乎对他这番恭维很受用,他指了指一众公主的坐席,“博远候不知,我那笙的美人更是不俗。博远候的大名我早已听闻,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我膝下有一女,倒是与博远候年龄相配。不知博远候,愿不愿意为了我那笙美人,在此停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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