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傅连云近来手气不错,所以平添了一个爱好。

但他毕竟不是靠这个吃饭,平时只当消遣,此刻看着时间不早了,便告辞离去。

可能是这天气太热的原因,傅连云最近经常犯困,一回家就洗了个澡,然后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有人急匆匆地进来,说季庭来了。

傅连云一挑眉毛,显然是很惊讶,所以他亲自去看。

季庭像极了他爹,身姿挺拔,可惜相貌平平,没什么记忆点,让人过目即忘。

傅连云和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哪怕季庭脸被人划花,身上被人揍到一块好肉都没有,傅连云也绝对认得出他。

饶是季庭心里再不忿,此刻进了人家的地盘也得低声下气地和傅连云打声招呼。

傅连云并不意外,没理会季庭,径直往里走。

坐在沙发上时,傅连云让人沏茶,然后端起来喝了两口。

季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难堪。傅连云显然是故意的,招呼人倒茶还特意嘱咐一句不用给季庭倒,这是什么意思?明明茶杯就在他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捎带手的事傅连云也不让,当真是小心眼到极致。

季庭忍无可忍,索性眼睛一闭心一横,说出了自己的不满:“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傅连云“哈”了一声,似乎觉得好笑,乐了半天:“客人?你也配?”

季庭从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当即就想冲过去和傅连云打一架,好发泄一下他心中怒火。

但一想到自己是带着使命来的,季庭便泄了气。

他自己倒了杯茶,口渴似的一饮而尽。

傅连云打眼一看就明白季庭一定是有求于他,但又不好张口,于是挥挥手让人离开。

傅连云翘着腿,身体向后倾,静静等着季庭的话。

季庭犹豫了会儿,见傅连云也不催促,便知道此刻的自己绝对不占优势,如果拔腿就走,倒也没什么,最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可一旦开了这个口,那就真的如离弦之箭一样没有回头路了。

如此思量许久,季庭想到了他那至今躺在床上的弟弟,这一想便觉得双腿似有千斤重,叫他无论如何都迈不出那一步。

虽然季庭感觉季棠在傅连云心里并不占据多大份量,但一想到那是弟弟临死前唯一的一个心愿,他便说什么都得满足。

刚要低三下四求一下,季庭就和傅连云对上了视线。季庭一见傅连云这傲慢姿态就气不打一处来,两人暗暗计较了十几年,如今他三十二了,傅连云也三十了,难道真的有精力斗一辈子吗?

又有谁说得好这一辈子究竟有多长呢?

看傅连云悠闲的喝着茶,他却想到了那个依靠在他怀里喝药的季棠。

季庭感到一阵心酸,他快步走到傅连云身前,先是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突然曲起腿,给傅连云跪了下来。

他这一套动作太过迅速,像是一时脑热作出的决定。傅连云换了个坐姿,身体微微前倾,一脸的疑惑不解。

季庭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寒意从膝盖传来,直扑向他心中的怒火,更扑灭了他所有的底气。

“季棠快不行了,他说想最后见见你。”

见傅连云仍旧不为所动,季庭感到了屈辱,然而悲哀和绝望紧紧搅在一起,竟生生把那屈辱压了下去。

“季棠是真的没几天可活了,你就算念在往日季棠对你那么好的份上,去见见他吧。”

“没几天可活?”傅连云默念了几遍,而后满不在乎的说:“那不正好,省的我亲自动手。”

季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傅连云的嘴,企图找到一些证据,好证明刚刚是他幻听。

但很不巧,他看到了傅连云的嘴在一张一合。

季庭顿时觉得一股热血从心脏直冲到大脑,他立刻起身,对着傅连云就挥了一拳。

傅连云连头也没有抬,只把脑袋往右侧偏移了一点,就这么个不经意间的动作便让他轻易躲了过去,同时他又伸出右手,看准时机抓住季庭的手腕,向后一拧。季庭躲避不及,顺势向后转,被傅连云踢了一脚后直挺挺地面朝地板砸去。

傅连云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连一个余光也没有施舍给季庭,径自朝楼上走去。

傅连云上楼后就换了身衣服,然后在季庭的注视下迈着步子走了。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季庭,少在我面前扮演兄弟情深。”

汽车疾驰而去,独留季庭呆愣在院外。

傅连云并不把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季庭也说了,是季家对不起傅家,那他季棠是死是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早死短命那也是他们季家作恶太多,把报应全部留给了子孙后代。

傅连云并没有表现出烦躁,继续和他们打牌,只是自从见过季庭这个倒霉催的他手气就不太好了。

傅连云借口有事离开。纵然他现在挥霍无度,可也要为将来做点打算,总不能为了一时兴起就把全部身家赔进去。

从人家里出来后傅连云就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拐进了何晋的家中,在他那一番盛情邀请下,傅连云只好坐下。

何晋是傅连云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在傅连云落魄至极时施以援手的人,因为何晋的善举,他们的关系被迅速拉近,只是傅连云这个人形单影只惯了,因此平日里他并不和何晋有什么往来。

据何晋所说,他家祖上是从外地逃难过来的,所以见到别人受苦就忍不住生了怜悯之心。

傅连云对这番说辞并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也没思考过其中的真假,只当何晋是个慈善家。

虽然是朋友,但两人也没好到穿一条裤子,在这里叨扰了一会儿,傅连云便走了。

因为家中只有自己,傅连云便极不情愿回去,他总觉着那里是个不祥之地,他祖父父亲母亲全部死在那里。可不情愿也要回去,至少那里可以给他一个家的感觉。

傅连云前脚刚迈进家门,那边的季庭也犹犹豫豫的推开了季棠房间的门。

季庭满腹心事的回来了,他实在是不忍心把傅连云的话告诉季棠,便装作无事发生。

季棠看季庭沉着一张脸,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忧郁,便也猜到了季庭一定是在外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并没有立马联想到傅连云,因为季庭和傅连云势如水火,他又是这几个月才当上季庭的“亲弟弟”,心里也觉着季庭不可能为了自己去见傅连云,便认定季庭一定是找工作不顺心才这样的。

事实上季庭也的确是找工作了,可大少爷当久了,突然变得要看别人脸色才能过活,这谁能接受得了,尤其还是季庭这种面子看得比命还重的人,让他屈辱地活着比杀了他还难受。

给季棠喂了药,又亲自看人睡下,季庭这才走出房间。

如今季棠是什么东西也吃不下了,他余下的那点钱也给季棠买了药,这样下去再过几天他们俩就能变成两具腐烂的尸体。

就在季庭为此烦心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了极大的声音,紧接着他就看到傅连云从车上下来。

季庭喃喃道:“你怎么……”

傅连云冷眼看着他,说了句:“别进来,我要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接着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季庭反应过来后便蹲在院里,和傅连云的司机对视了一眼,见人新奇地盯着他瞅,季庭咽下那些怒骂,默默转过身背对着他。

傅连云推开门,久病之人的房间,味道自然是难闻的,但他只皱了一下眉,随即悄无声息的走到季棠床前。

季棠本就瘦弱,此刻就剩下了皮包骨头,看着就让人揪心。傅连云心里霎时生出了几分不忍,他坐到那看着就不结实的椅子上,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季棠的脸颊。

从前的他最爱在季棠脸上亲来亲去,因为觉得那脸蛋实在是好看得紧,瞧着赏心悦目,身体自然也就不受控制地去亲他。

季棠听到声音也不睁眼,只是垂下一只手。傅连云看出了他的意思,把自己的手放在季棠手上。

季棠睁开眼睛,并不惊讶,仔细看的话神情居然有一点得意。

“傅连云,不是答应了生死不再相见吗,你食言了。”

傅连云抽出手,低声说:“是你哥来求我的,没有你的授意,他敢进我家门?要说违约,那也是你违约在先。”

季棠听后连连点头:“是,因为我贱嘛,讨人嫌也是有原因的。”

“你也知道你贱。”

季棠听到这话一脸的不忿,当即掀起被子,在傅连云的帮助下坐了起来,然后他一挥手,在傅连云脸上扇了一耳光。

“傅连云,就算我再贱,你也没资格说我!”

傅连云摸摸被打得左边脸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季棠,没有愤怒,也丝毫不惊讶,就好像他早知道自己会因为这句话被打一样。

季棠本来的力气就不大,生病之后更是瘫软在床上,如同烂泥一般,因此这巴掌并没有多疼,不像是气急了打的。

傅连云挨了巴掌并未生气,反而站起身朝着季棠步步逼近,巨大黑影瞬间笼罩在了季棠头顶,他没有半分惶恐,只平静地抬起头。傅连云伸手玩弄了一会儿季棠的头发,而后把季棠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季棠安安静静地伸手搂住傅连云的腰,脑袋在他腹部蹭了几下,很有撒娇的意思。

傅连云把季棠从床上抱起来,径直走向院外。

在路过季庭时,傅连云说:“收拾一下你和季棠的东西,然后搬来我家住。”

季庭看了傅连云先前的表现还以为傅连云果真冷血到了极致,可现在见到他这反应,又有点不大好说他和季棠之间到底算什么关系。

不过关系显然不是最要紧的,只要可以填饱肚子,让他夜夜睡个好觉,他才懒得管人家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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