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扫视一周，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有人不可置信，有人担忧，有人因调查出结果而欣喜……乌诺眉尾微扬，有点惊讶的样子，但作为事件中心人物，他的表情太淡了，淡到与在场的其他人相比可以称得上云淡风轻。

他摩挲了一下袖口内侧的纹样，对乌诺说：“老师，请交出您的光脑。”

星际时代，每位联邦公民在出生时都会被植入身份芯片，芯片绑定光脑，二者一起伴随公民的一生。光脑可以变化成各种外形，正常来说只有主人的精神力才能查看使用，它连接星网，功能强大，不管是用于日常生活还是军政事务都能胜任。

哪怕在这种时候，乌诺仍然从容不迫。

他在所有人的目光下摘去别在胸前的胸针，食指和中指别住递给技术小组长，温和地说了句：“辛苦了。”

在艾鲁的光脑中查出命令的发布者是乌诺，此时就是要在乌诺的光脑中查证，看他没有没发布命令的痕迹。

审讯艾鲁的那天，技术小组全员就位，全力复原消失的命令并追查其来源。

那人手段了得，发布的这条命令完全不受系统监视，把踪迹都抹得干干净净，但做过的事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在技术组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追查到命令的源头。

尽管发布和接受是两种不同的运行逻辑，但有了经验后，复原变得简单。

在焦急气氛中，技术人员进行得如火如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都挤在会议室中等待最终的结果，大部分人坐立不安，几分钟换个坐姿，手在桌上桌下来来回回放了无数遍，不是握拳就是用指尖敲桌子，穿着特殊控温材料制成的衣裳都热得满头大汗。

“好了没有？”有人等不及问道。

小组长臭着张脸抬头，翻了个白眼：“别催。”

那人噤声，重重坐回椅子里。

半个小时后，技术人员长舒一口气，脸上充满了干完活的开心。小组长的语气也轻快不少：“找到命令了。”

交出光脑的时候，乌诺就对所有人授予了访问权限，追查命令的全程都大大方方地摆在众人面前，而那道放置虫族幼卵的命令也出现在前方的白墙上，每一个字都清楚无比地印上瞳孔。

【高级保密任务】

指定受任务者：艾鲁

任务内容：12月3日于20：30前往中央垃圾处理器取一黑布包裹的细长物，并将其放在比赛星球上，全程无需记录仪。

证据明明白白摆在眼前，不容辩驳，军校的老师哑口无言。

“乌诺，你——”最开始为乌诺发声的老师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蹭地站起来看向乌诺，眼睛好像要喷火。

椅子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乌诺摊手：“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信啊。”那老师瞬间熄火，“我跟你多少年的交情了，就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乌诺无奈笑笑：“你太信任我了。”

话罢，他看向首位的人：“季淮，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季淮抿了下唇，实话实说：“失去人身自由，等待审讯批准。”

证据直接指向乌诺，他的嫌疑很大。

作为联邦军校的副校长，乌诺级别很高，季淮只能拘禁没有审讯的权力，需要对上级打报告才行。

“戴尔，为乌诺副校长戴控制环。”

控制环用于拘束犯罪嫌疑人，一旦被拷上，身体会失去力量，四肢绵软无力，行走都困难，同时它还会压制大脑神经，使精神力得到束缚，无法正常使用。除此之外，它还有定位和监听功能，保证将嫌疑人牢牢控制住。

旁边的棕色小卷毛听到指令立刻行动，掏出一个镯子样式的东西，咔嚓一下拷在乌诺手腕上，干脆利落，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霎时，乌诺身体紧绷，下一瞬浑身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

从始至终，乌诺都配合得不可思议，从得知命令与他有关开始就没有做出任何一丁点反抗。

“砰”！

会议室紧闭的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门砸到墙上弹了几下。

戴尔正一手抓着乌诺的手，一手搭在控制环上准备离开，闻声保持弯腰弓背的姿势朝门口看去。

不速之客大步走了进来，抬手把戴尔撕开扔到一边。

戴尔倒退数步，撑着会议桌勉强站稳，他揉了揉剧痛的肩膀，满头头懵逼。

嘶——铁掌啊，随便抓一下就这么痛，这人什么来头。

他转头两眼泪汪汪要找季淮哭诉，就见季淮站了起来，说：“元校长。”

元校长，元臻？！

那个S级Alpha出世前的联邦战神，活在教科书中的传奇人物。

元臻握住那只手腕，垂眼看着与腕骨严丝合缝的控制环，淡淡应了声：“嗯。”

他的脸上还留着几道新鲜血迹，显然是从任务现场急急赶来的。

乌诺另一只手垂在椅边，他手指蜷了下，讶然道：“元臻，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没有说话，黑如浓墨的双眼死死盯着乌诺，绷紧的皮肤下藏着无尽的怒意。

乌诺先前那么自然，此时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所幸在忍不住要撇开头之前，元臻先放过了他。

元臻扯了下控制环，没扯动。

他放开乌诺的手，对季淮说：“能把控制环摘下吗，我亲自看管他。”

季淮一口回绝：“这不合规矩。”

他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心中吃惊，老师和校长的关系貌似不太像朋友。当年还在军校时就感觉他们关系很好，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这种关系。

元臻似乎在压着火，语气不怎么好：“证据不足，他还不是嫌疑人，你无权控制他。”

他身后，乌诺眼皮跳了下。

这属实是睁眼说瞎话了，几位军校的老师都一脸不忍直视。

戚珩慢悠悠地添油加柴：“对教导过自己的老师都这般绝情，我们季上校真是铁面无私，公平正义啊。”

或许是错觉，众人总感觉季淮周身气势更冷了。

小卷毛戴尔当即炸了，放下揉肩膀的手对戚珩怒目而视：“戚上校，您是来监察的，不是来捣乱的！”

季淮冷眼看向元臻，语调没有什么起伏：“校长，联邦的法律您比我清楚。”

季淮：“乌诺老师也没有表示过不满。”

连乌诺本人都没说什么，元臻有什么立场提出这个不合理的要求呢？

元臻向来是张死人脸，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此时却看着想骂人。

他沉声道：“我只要求摘下控制环，你依旧可以审讯他，审讯权明天就能批下来。”

依照惯例，审讯权最快也要后天才能通过审批。

季淮眸光微动：“不同意。”

最终控制环还是戴在乌诺腕上，他被押往拘禁处和其他人隔开，是由元臻扶着去的，季淮准许了这一点。

走出大楼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门前的花坛里各色的花开得盛，它们朵朵簇拥在一起娇艳可爱，其中一枝花插在里面格格不入。

季淮走过去，拿起了它。

这是乌诺给他的那根花枝，进会议室之前季淮把它放在了这里，几个小时过去，枝条上开的几朵小花已不复生机，花瓣萎缩，蔫了吧唧地挂在细枝上。

戚珩再一次正大光明地从正门进了季淮的房间。

这是他给自己的一点慰藉。

会议上，他几次三番刁难季淮，甚至进行讥讽，还要装出一副很乐意折腾季淮的模样。

两人不和的印象再一次在全体参会者心中加深。

一进门，戚珩就挂在季淮身上哼哼唧唧：“老婆，我不想再演戏了。”

要他对季淮恶言相向比杀了他还难受，会议上说的那几句话一直堵在胸口，闷得慌。

季淮拖着个大型挂件，行动自如地找到个器皿把枯萎的花枝放进去。

他沾了点器皿里的液体抖落在小花上：“那得看你了。”

戚珩从背后抱着人，蹭了蹭颈窝，“那老东西谨慎得很，我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突破口，他连‘夜袭人’都不放心交给我。”

季淮偏头摸摸他的脸，在上面留下湿漉漉的水迹，“风云之赛是个机会，我应当是计划之外的变量，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老婆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戚珩高挺的鼻梁慢慢磨着季淮的腺体，“我想给你口。”

“啧。”

手上的液体蒸发消散，季淮反手揉了揉这颗头，然后一把推开，“我不想。”

他拿了换洗的衣物走进浴室，戚珩黏在背后跟着进去。

淋浴头打开，热水哗哗流下。

戚珩的眼睛发红：“可是我想得快疯了，宝贝。”

“你太坏了，明知道我会忍不住，还穿着我的外套，那么正经地在会议室主持大局。”

“我拿错了。”

“你就是故意的。”

“不是——”

话语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膝盖跪地的声音，回荡在浴室里，很响亮。

季淮闭了闭眼，仰头靠在墙上。

热水不知疲倦地流着，戚珩穿着衬衣长裤跪在地上，头发湿透了被随意向后捋去，水渍从眼睑流向脸颊，再悬在颌骨处，垂成饱满的水滴然后缓慢滴落。

季淮按了下他的头。

不得不说，很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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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命令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