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知道我的父亲吗

车夫疼得呲牙咧嘴,捂着脑袋爬起来。他揉着自己被摔疼的胳膊,哆哆嗦嗦地说:“晚上好小姐们……有、嘶、有什么能为你们服务的吗?”

丝碧格莱挣/扎着从半空中飘下来。她当时浮在半空是头朝下,这会双手撑着地,脸差点拍在地上。她也顾不上许多,匆匆忙忙地扶正眼镜,急吼吼地说道:“爱维!我们快走吧!维特恩德可等不了这么久!”

红发女巫变成了一只大号红色蒲公英,急得团团转。爱维格向她比了一个安抚的手势,对车夫说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条道上是有辛芙妮伯爵府的对吧?”

“是的女士。”车夫看到了丝碧格莱的巫师袍,显眼的敦可布劳学院徽章,与学生的徽章不同,上面代表维森海特女神的海螺印记闪闪发亮:“你们也是敦可布劳学院的吗——哦天哪,你们是老师!”

“也?”爱维格很快注意到车夫的用词:“什么叫做也?您今天还注意到了其他来自敦可布劳学院的人?”

有个想法在爱维格脑海里成型,小个子魔女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是不是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带着眼镜,瘦瘦的,看上去有点驼背?”

“是的老师,您认识他?”车夫似乎对这个男生印象非常好:“真的是个勤学的孩子,这么晚了来找老师问问题,他还背了好多题目呢!”

毫无察觉的车夫甚至比划了一下男孩的身高体型,笑得有些憨厚:“我想着这孩子深夜独自一人挺不容易的,就想等等他,万一他叫不到马车呢?哦,独自一人回到贫民区,我可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接完他回去,我就能赶回家抱着我的小哈默尔睡觉了……”

爱维格心凉了一半,她猛地回过头看着人迹罕至的街道,越往深处,灯光越发昏暗,仿佛一只巨型的怪物,张开大嘴等待无知的行人入肚。

“瓦尔海特女神啊……”她低声说道,接着赶忙问车夫:“您知道辛芙妮伯爵府吗?!能为我们带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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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的车夫带着两位老师一起去伯爵府。在路上,他已经知道那个孩子究竟要干什么,吓得他赶马车的手都抖出了残影。

“哦天哪!可怜的孩子!”车夫几乎要留下泪水,这么一个高大的汉子在深夜里差点就要哭成泪人:“我、我真该死——我应该拦住他的!!独自一个人!深夜!我怎么能没意识到呢!天哪!”

“这不是您的错,温柔的先生。”丝碧格莱努力地安慰着擤鼻涕的车夫:“我们现在就在拯救一个孩子,很感谢您的帮助!”

“他和我的哈默尔一样大。”车夫想起自己十分活泼的小儿子:“天哪……看在瓦尔海特女神的份儿上……”

“到了!”一路上都很沉默地爱维格猛地扯紧缰绳:“吁!”

伯爵府是一座独栋小花园,被夜晚点燃的烛光照耀着,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正常——

如果大门没有只是轻轻掩住的话。

“强调一遍,一定要记住。”爱维格非常严肃地看着两个人:“第一,不可以惊动任何无法冷静下来的人,第二,首要任务是找到并打晕维特恩德,制止他念咒最快的方法就是让他昏迷,第三,别刺/激到他——”

不过有时候真的天不遂人愿,她话音还没落,就觉得庄园那边亮了一下——一声巨响轰在了庄园的最左边,隐隐还伴随着哪位女士的尖叫。

爱维格半截话卡在嘴里,险些给人噎出个好歹。

即便是几个人站在大门口,离别墅还有起码几十米,爱维格还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裙角被吹得飞起来。

丝碧格莱乱糟糟的头发转瞬间糊了一脸,红发女巫差点被自己头发呛到。

爱维格:“……好的全部都省了,立刻找到人并控制住他!!”

他们最后留了丝碧格莱在门口布置结界,好拦住有可能逃出去的维特恩德。

他们不知道维特恩德的暗杀名单上到底有多少人——最起码拦下孩子还能知道原因,孩子年纪还小,如果可以,他们还是想拉他一把,别让他背上杀人、逃犯的罪名。

这世界上会魔法的人不多,有天赋的更少——不能再挑起任何民众的脆弱神经了,历史上魔法师与普通人的冲突已经造成了太多的悲剧。

丝碧格莱在门口念动咒语,一层无形的薄膜在空气中迅速成型,很快便沿着高高的栅栏笼罩整个小庄园。她举起手中从维特恩德家里拿来的属于男孩的衣服,念道:“……赞美格赫西特,请对此人关闭大门。”

手中的衣服闪了闪,竟是融进了那层透明的结界中。

“哦天哪,奥夫赫西提西保佑。”丝碧格莱在大门口,双手捧着心,翠绿色的眼睛里满是忧郁,倒映着灯火憧憧的别墅:“希望爱维和古特密提先生能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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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维格和车夫很快便到了刚才爆炸响声传出来的地方。那里是一个小型温室,原本是,因为要不是古特密提不小心踩到一块写着“花房”的牌子,爱维格还以为这黑黢黢的玩意是洗照片的暗室。

“我的天哪……”几乎没怎么接触过魔法的车夫快傻了。他咽了口唾沫,看着正观察废墟的爱维格:“老师,请恕我无知,如果爆弹就在身边爆炸的话……我的尸骨还能拼回来吗?”

“杜莫魔法爆弹不难防御,一个守护魔咒就行了。”爱维格敷衍地回答,她正专心观察痕迹。她小心地踩过废墟,很快找到了安装炸弹的地方。

“是温室内部安装?”爱维格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他走进了门,然后放下炸弹?”

这多此一举的事儿为什么要干?

“奥根斯戴恩老师。”古特密提——也就是车夫先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爱维格扭过头,看到那人正一脚深一脚浅地冲她跑过来。

“老师,”古特密提的声音在发/抖:“您没有晚上来过这些贵族老爷的地盘,可能不太清楚……一般情况下,庄园里晚上一定会有人守门和巡逻,可是咱们跑过来的那一路,一个人都没看到……”

爱维格联想到这放进温室里的炸弹,眼睛猛地瞪大了:“维特恩德一定是挟持了庄园里的人!”

“是的老师,”古特密提点点头,脸上除了惊恐还有浓浓的担忧:“可是他们会去哪里?”

“六年级的孩子,学过最高攻击的法术都是一些元素魔法。”爱维格如少女般清脆的声音沉稳安静,古特密提很快便被沉着的小个子魔女影响,也平静下来:“问题不大,用寻踪魔法就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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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走廊里上好红丝绒的地毯上全是泥点子,一直蔓延到了餐厅里。墙上挂着辛芙妮伯爵和辛芙妮伯爵夫人的画像——就是不知道被什么狠狠划过,下半截整齐的断开,用宝石镶嵌的名贵画框瞬间变成了没人要的废品。

餐厅从门口开始就极为气派——雕花的大门上篆刻精美的图样,是智慧女神用海螺奏乐平复海啸的场景。神圣而美丽的维森海特女神高举着海螺——海螺上被人踹了一脚,留下一个巨大的泥脚印。

餐厅里的地毯更加惨不忍睹,活像里面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赶野猪比赛——桌椅侧翻,杯盘狼藉。

几乎庄园里所有人都在这齐聚。辛芙妮伯爵夫人去自己弟弟家了,逃过一劫,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辛芙妮伯爵搂着瑟瑟发/抖的艾伊弗,挡住了身后同样抖抖瑟瑟的辛芙妮子爵。

“看、看在瓦尔海特的份儿上……”伯爵声音抖得几乎没法说完整的话:“孩子,孩子……放过我的儿女吧,有什么冲我来好吗?”

一群人如同鸽笼里见到鹰的鸽子,明明人数占据优势,却全都挤在角落里,自己已经承认了输赢。

而那只形孤影只的鹰——维特恩德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额头上有一道血痕,身上也有大大小小被划破的痕迹。他的左手在滴血,一道深深的剑痕从肩膀一直划到了他的胳膊肘。

维特恩德左手抬不起来了。他简单给自己用了治愈魔咒,止住了血,右手则用漂浮魔咒,将一个爆弹悬空在掌心。

他的背挺直了,站的犹如一颗阿牧特杨树,脸上平日里带着的忧愁也不见了,整张脸似乎沉浸在一股被使命召唤的郑重里。

“我不伤害您,辛芙妮伯爵。”男孩的声音安静而清澈,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不知为什么,此刻的维特恩德竟然少有的活泼大胆了不少:“您是军人,曾经率领海恩帝国陆军和海军数次击退邪恶的月影生物,保卫无数次海恩帝国的边境线不被卡海尔斯联盟国侵扰。我敬重您,尊敬的辛芙妮少将,伯爵,帝国伟大的将军之一。”

“但是,”他缓缓举起右手,用手里的爆弹对准了藏在辛芙妮伯爵身后的子爵:“您的二儿子却没有继承您的意志,甚至连他的大哥一半都比不上。您的小女儿像一只随时会去挑衅他人的斗鸡,脑子里的水都能淹没整个图尔克依思城。”

“如果是辛芙妮大校在这里,我大概还能看在您二位的面子上,稍微饶恕一下您不成器的儿女。但是他不在,”维特恩德棕色的眼睛里印着一室的灯光,但是这灯光却怎么也照不亮他已经彻底被绝望侵蚀的心:“您的孩子们必须付出代价,如果您不让开,那么也请别怪我将您一起算进去。”

辛芙妮伯爵半天没听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这么一个孩子甘愿命都不要也要复仇。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一双儿女:“你们这两个、两个,诶!”

现在这个情况,面前的孩子搞不好会把整个伯爵府轰上天。辛芙妮伯爵刚才吃饭的时候把手杖——也就是他的魔杖靠在了椅子上,这会这跟魔杖被压/在了翻倒的桌子下面——谢天谢地,离他并不远。

伯爵魔法实力差,魔咒必须通过魔杖才能实施——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不惊动维特恩德的情况下拿回自己的手杖。

伯爵心念电转,很快便下了决心。他拉出自己的二儿子,身后安静如鸡的辛芙妮子爵,抬手就是带风的一巴掌:“混账东西!”

这一巴掌伯爵可真没收着劲——他现在正气的要死。人高马大的伯爵一巴掌把子爵打成一个自转的陀螺,滴溜溜转了两圈才扑通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

子爵被自己父亲打掉两颗牙,痛的眼泪汹涌而出。伯爵喘了两口气,指着子爵狠声道:“又给我闯祸!什么时候你和你妹妹能和你们大哥一样!”

维特恩德站在原地,目光看着被父亲抽趴下的子爵,嘴角缓缓提起一个兴奋的弧度。

爸爸,男孩在心里想着,嘴角越咧越大:爸爸你看啊,那无所不能的子爵,现在被打成一只秃毛鸡了!

伯爵也给了艾伊弗一巴掌,当然没使太大劲,只是把艾伊弗白嫩的小脸上抽出一个红印。

“孩子,能和我说说吗。”伯爵打完了两个熊孩子,转过身,带着点慈爱看向维特恩德:“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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