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羡鸳(6)

乌云蔽月,白雾迷蒙,一片黑影穿梭在静谧的街巷之间,与其说是黑影倒不如说是一团黑色的雾裹着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

忽然,几道风刃切开雾气攻向那团黑影。黑影周身的雾猛地缩起,向侧边闪去。

一击未中,南慕卿再次聚起灵力攻了上去,与黑影缠斗在一起。

雾中传来细碎飘渺的人声,却寻不到发声的源头与来处,似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

打斗的灵光短暂的穿透了眼前散不去的雾,也为寻来的容和指引了方向。

黑影似乎感觉到了危机,身上的黑雾散开与无处不在的白雾融在一起,将其全部染成了如墨一般的漆黑,他又在黑雾的掩护下将自己一分为二,一半顶着风刃和术法扑向南慕卿,另一半闪进小巷深处的一座小院。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南慕卿迅速展开神识,只来得及捕捉到黑影逃进院落的瞬间。身上的防护法宝灵光大亮,攻击已经近在咫尺!

“南慕卿!”容和终于赶到,施展法术将南慕卿从那大片的黑雾中拉出,并立刻检查了他的情况,所幸容和来的及时,南慕卿没什么大碍,只是形容有些狼狈,气息也有些乱。

方才的黑雾应是形成了一个结界,限制住了南慕卿的法术,他一时之间只能被动抵挡,用来防护的法宝表面已经有了大片裂纹。

南慕卿来不及调息检查,指着方才黑影逃走的方向:“容长老,他往那边去了。”

容和也不废话,出手打散眼前的结果,飞身往前,南慕卿即刻跟上。

“!?”恍惚间,前面的容和身形似乎有一瞬间的缩水,南慕卿惊道,“容长老?”

容和头也不回的道:“无妨,只是灵力消耗稍微有些多罢了。”

来到小院门前,容和运起功法,破开了眼前普通的大门。

法术掀起的劲风吹散了雾中飘来的细语。

“曲兄,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我曾受曲大哥的恩惠,自是要报答的……害,其实那也算不上报答,只是他和玉姑娘二人着实可怜。幸得未曾连累到你。”

“唉,不说了不说了。”

……

“砰!”

大门被撞开的响动吓了曲朔一跳,他跑出屋,只见大门敞开着,门口空无一人。

曲朔走到门口探头往无人的小巷里看了看,嘟囔了两句奇怪就把门又关上了。他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方才的风大了些。

回到屋里,曲朔继续守在桌前,不时摆弄一下面前的灯,时而拔一拔灯芯,时而添几滴灯油。

桌上放着一块成色不是很好的玉佩,下面垫着一块蓝布方巾。

又等了两刻钟左右,曲朔想着要不把灯灭了,等人回来再点上。正要动手时,期盼已久的敲门声终于响起。

声音很轻,显得有些无力,但在静谧深夜中也不是很明显。

曲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边,边开门边抱怨:“到底什么事花了这么久啊,我说你啊……你?!”

打开门,看清门外人的模样,曲朔直接惊住了,不可思议道:“你挖坟去了?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脏?!”

门外的人浑身泥土,仿佛在泥地里滚了半天才出来。

“安阳?你怎么了?”曲朔凑近了去看安阳,但见他身上除了脏没有任何伤口或淤青。曲朔稍微放心了些,唤道:“安阳?”

安阳终于回过神来,望着曲朔委屈道:“曲朔,我好饿啊~”

曲朔心道还知道饿,看来没傻。领着人回了屋,曲朔将桌上摆着的玉佩捧起递给安阳:“幸好你在子时之前回来了,给,生辰礼物。”

“这是……”安阳轻轻抚摸着玉佩莹润的表面,禁不住鼻尖一酸。

曲朔道:“这玉是假玉,抵不了几个钱,所以才留在了安府,我托人弄出来的。至于其他的,都被瓜分的差不多了。”

安阳苦笑道:“这是娘亲的遗物,虽是假玉,但于我们兄弟二人而言却是无价之宝。”

现在,也是我大哥的遗物了。

泪水蓄在眼眶中,安阳努力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见安阳这般模样,曲朔心中大痛,他说着去给安阳弄吃的,避了出去,给安阳留出空间。

安阳闭上眼仰头望着房梁,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眼时,双眸澄澈坚定。

兄长,嫂嫂,我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莫约一盏茶后,曲朔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了进来,安阳已经理好了情绪,正坐在桌前等他。

曲朔放下面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什么长寿面我不会做,将就一下吧。”

面的卖相和口感都不是很好,有些煮过头了,小葱和青菜还算新鲜,鸡蛋外缘略焦。

吃完面后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安阳有些倦怠的伏在了桌上,似乎要睡着了。

曲朔洗完碗回来见到这一幕,走上前想把安阳叫起来丢去洗澡。他的目光扫过桌角,脚步停在了安阳旁边。

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又卷着屋里的温度溜走。

打更人敲着锣从街上走过,原来已是四更了。

丹朱倚在床头把玩着卫风遥的头发。两人这次没有折腾太久,所以卫风遥早早的睡了,丹朱却没什么困意,就这样看着卫风遥到了现在。

“怎么还不睡?”卫风遥迷迷糊糊醒过来,伸手把丹朱拉进被子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没恢复过来。

丹朱顺势躺下,把卫风遥拉进怀里,温声道:“我不困,哥哥不用管我,你先睡吧。”

“唔,哥哥伤好了吗,我看看。”丹朱轻声说着,拉过卫风遥的手掌仔细检察。

掌心只剩下了一条红痕,要不了一个时辰就会消。

卫风遥抽回手,好笑道:“宽衣前你就看过了,那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是个刀口子罢了,至于吗,况且又不是第一次了。”

丹朱在卫风遥的颈窝蹭了蹭,嗓音软软的:“我心疼哥哥嘛。很快我就能好了,就不需要哥哥的血了。”

“嗯,那你快点好吧……唔?”

丹朱忽然叼住卫风遥颈间的一块皮肤,轻轻吮了吮,在卫风遥满是红痕的颈间又留了下了一块红痕。

抬头对上卫风遥的视线,丹朱复又低头在那处亲了下:“没事,天不亮就能消的。”

卫风遥在丹朱额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下,然后便抱着他又沉沉的睡去。

二人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殷子初倚在窗边吹风。他外衣未脱,显然一直不曾就寝。

今夜万里无云,星点伴着一轮残月洒下微弱的光,照亮了街道的尽头。

殷子初一手托腮遥望远处,清冷的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愈发显得冷漠。

街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她撑着一把红梅,由远及近。她一步一步踏碎月光而来,乌云追在她身后,遮天盖地,所行过之处,景物扭曲,化为断壁残垣。

似乎是她带来了武溪的灾难。

而在看见她的一瞬间,殷子初不知为何心中一痛。

来到客栈楼下,她抬起头与殷子初对视。

明明她的眼眶中只有涌动的魔气,殷子初却莫名看出了她眼中无尽的思念与悲伤,明明那张脸上五官都完全被魔气覆盖,殷子初却好像能想象到她是如何美丽大方的一个人。

殷子初刚起身想翻窗下去看个仔细,她就消失了,正如来时一般无影无踪。

殷子初轻“啧”了一声,薄唇紧抿,神情不愉。

“师兄,你睡了吗。”

符祈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极轻极弱,小心翼翼的怕吵到他。

殷子初神色变了变,周身气势弱了下来,仿佛一下被人从云端拉到人间。

“还没。”打开门将人迎进来,殷子初好奇问道,“师弟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符祈月垂眸轻声道:“我想为进城前的事向师兄道歉。”

进城前?是飞舟上那件事啊。

殷子初摆摆手,笑道:“害,不是什么大事,师弟不用在意,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是啊,你总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符祈月眸光黯淡了一瞬,他闭了闭眼,伫立无言。

无形的压力蔓延在二人之间,殷子初面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下去,正想随便说些什么缓解氛围,便见符祈月睁眼定定的看着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还带了一丝恳求。

“师兄,当上首席之后师尊告诉了我很多事,关于一些非常强大的敌人,关于整个修仙界乃至凡间的存亡,再加上这一次的幻境,这些事让我心里很没底。我不害怕那些未知的敌人,我只是担心你。”

殷子初心头一颤,符祈月又道:“我想我比所有人都要了解你,但我所了解的那些实在太少了。”

我知你有要做的事,但我不知那具体是什么;我知你与我们面对的敌人也许是同样的,但我不知你到底要怎么做,是否会受伤;我知你应该很强,但我不知你强到了如何地步;我知你对修仙全无兴趣,对这世间毫无留恋,但我不知为何如此;我知你习惯一个人踽踽独行,但我不知你能否平安行至终点……

我知你很多,但又不知你太多。

“师兄,你能否让我多了解你一些。”

不需要告知我太多,只要让我安心一些,让我知道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你会安然无恙,只要这样就好。

殷子初错开了符祈月的视线,笑的很是没心没肺,似乎没听到符祈月刚才的话。

得到殷子初的答复,符祈月默然转身。

在快要出门时,殷子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祈月,不会有事的,就像小时候那样。”

你不需要知道太多,我会解决掉所有事。

符祈月回望殷子初,丢下一句:“师兄,我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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