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畏水但差别也很明显,前者神志看似正常实则傀儡一个,就如同木偶生潮,他们却能避则避,但若真腐坏变质了也不过朝旁一丢。
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所以迟钝,木偶师手下也多的是精巧的木偶不会执于旧物。
可眼前这女子畏水却更像是一种猎物被蛛网束缚后对待天敌本能的畏惧。
她是活的,虽神志不清但本性尚存,她更在乎自己所以小心翼翼避免出事。
花渺道:“个中缘由究竟是什么还得问问。”
“等……等一下。”
就在这时大家的目光基本都是向前的,唯有时谨无意间撇到了后面,然后双腿发软。
“你们……看一下周围。”
他们被包围了,不知不觉间在一座孤城被一群白骨包围。
从四面八方,或是哪条不经意的暗巷,又或是哪个安静漏雨的里屋。
三两片陈旧的衣物挂在身上,主人死去时留下的血液和刀片划破的痕迹还保持在那。
白骨总是光秃秃的给人一种森冷的错觉,可一抬头空洞洞的眼眶里也发着绿光,在这雨蒙蒙的天里成片成片的出没。
上下颌骨一动一动像是在说些什么,可其实发出的全是白雾般的热气,看着诡异又可怖。
池虞恍然:“原来不是她怕水,而是这水……本类似于一种讯号吗?”
只要沾上就会发生一系列诡异的事。
可雨淋在身上,花渺眼前的世界也突然有一瞬恍惚重影,他脚下不稳了一瞬然后晃了晃脑袋只能道:“带上人,我们撤回里屋。”
剑光一闪而过,远处几道迟钝的身影忽然发了狂似的向前冲来,嘴里只能发出咔咔的声响,是两段骨骼相互摩擦的碰撞。
池虞将手中翎羽串入几个关节然后朝反方向一挑,断骨直飞上天然后又以诡异的角度刺入他同类的。
于是手脚不灵,像损毁的机器卡住了零件倒下一片。
时谨上前绑了人就要往最近的地方冲,然后被那女子咬中肩头又是一阵吱哇乱叫。
夏轻安也拿出一堆符箓悬在身前以灵力催动,火球向四面八方飞溅,直接烧了那些倒在地上的连同他们身旁的雨滴都蒸发了些许。
前头的两个已经撤回屋内,夏轻安见状也向后退去,当路过花渺身旁时还特意提上一句:“花师兄,和你一道真是三天打九顿!”
亏他们还是敌对,但花渺深觉他说的对,脚下步子变缓:“夏师弟,功夫不错。”
是啊,功夫不错,一点都不似传闻中那般,可花渺不知道夏轻安这是故意拖延,水汽沾染上衣襟,他方才淋到雨时的恍惚被对方尽收眼底。
没一会所有人都撤回,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时谨赶忙拖来屋内的桌椅堵在门后。
然后一屁股坐下,脸上尽显疲惫。
“我就连当年上战场的时候都没有过这般狼狈的时候。”
那个被他强行带回来的女子此刻正被他绑在一根柱子旁费力挣扎。
时谨一见他们的眼神都看过来赶忙摆手:“别看我啊,向她怎样疯的不绑起来指不定还要怎样闹呢。”
更何况现在外面还有那许多不知来历的鬼东西。
于是众人就接受了他这样的说法,但不赞同。
“到底这样绑着人家姑娘不好。”花渺上前两步又后退,然后回头求助:“阿池,她不怕你。”
“我来。”池虞叹了口气越过他走到柱子旁蹲下,然后一挥手一抹幽蓝色的灵力窜入那姑娘的额间:“凝心咒能让她的意识清明许多,只是能问出多少看运气。”
然后忽然回头:“你最想问的是什么?”
花渺略微思索:“那就……先问问她凶手的模样。”
这是一记重锤,坊间传闻说是他,池虞当年看到的人是他,可他自己明明知道没有,所以究竟是有人假扮他还是另有缘由?
灵光渐渐在姑娘额前散开,原本费力挣扎的人慢慢阖上眼再睁开时果然多了几分清明。
但也有意外之喜,因为咒法的效力远超他们的想象,姑娘的眼中突然流露出正常人的惊恐:“你们是谁?”
然后挣扎了一下才发现自己手脚被捆,整个人瞪大了眼绑架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
“等等,我家就我一个,你们绑我是拿不到一文赎金的!而且我的肉也不好吃,我,我三天没洗了,我也长的丑,卖不了好价钱,我……”
一上来就一顿胡编乱造听的在场诸位直发愣,时谨憋屈的揉了揉自己倒霉被咬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显然姑娘的记忆还停留在半年前,但这下却总算是正常了。
于是乎花渺也不再犹豫上前:“姑娘,我们几个不是什么坏人,你仔细想想还记得之前都发生了什么吗?”
这要是换作旁人,四个陌生男子绑住一个妙龄少女,少女手脚被捆那人还要特意走到你眼前蹲下对你说我们不是坏人,那么她高低得对着对方一顿啐。
可若说这话的人换成花渺,沈倾年的眼珠子转了转,眼前这几个人看着好像不是什么坏人,所以……
“倒是穿的人模狗样,又年纪轻轻……”她这样一说众人都觉得她要松口信了,结果她话风一转却又是叫人栽了个大跟头:“怎么净做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当!”
花渺扶额苦笑:“姑娘你当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时谨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拍拍手凑近指了指自己:“那你记得我不?”
再把罪证摆到人眼前:“有仇!”
沈倾年一瞧便惊呼出声:“娘嘞,你被猪拱啦?”
噗嗤~话落众人皆是忍俊不禁,纷纷偏过头忍笑忍的辛苦。
时谨手上的一排牙印又青又肿,但比不过他此刻的面色精彩纷呈。
所以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强调:“是啊,就是被猪拱了。”
这都什么事啊?他怒而起身:“想笑就笑啊,都憋着做什么?”笑吧笑吧!谁能笑的过他们啊!
沈倾年疑惑,可这一打岔到时让她注意到自己身上陈旧的衣物和周围乱糟糟的环境。
她的思绪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连带着嘴唇都有些哆嗦:“你,你们……”
“姑娘,你是想起来了?”
“你们莫不是山贼?还是哪的强匪?”
“……”
第二次被她的言论搞得心绪起伏,现在也不得不令人怀疑这样的人真的能从她口中问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吗?
夏轻安走到门前:“眼见为实,不如让她看看外边的场景兴许能想起些什么。”
花渺给人松了绑,他也正有此意:“姑娘,你要怀疑我们不是好人不如先看看门外。”
骷髅大军还未远去,漫天的细雨裹挟着未熄灭的火光,激起的烟尘在半空中弥漫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沈倾年半信半疑,可只凑近瞧了一眼就立马一屁股跌坐在地。
整个人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又受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刺激,过往六年的记忆在一瞬回笼。
反应过来后面色变得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花渺想着该上前扶起她,然后下一刻就见沈倾年慌乱的爬起抓住最近一个:“你们没淋到外面的雨吧?”
众人被她搞得错愕,结果紧接着她就放手一步步后退。
“你们淋到了?”
这话说的令人不安,活像他们在不知情的时候当面喝了一瓶鹤顶红般,总之就是怪。
池虞试探问道:“这雨有什么问题?”
沈倾年崩溃了:“水源,对,水源!全镇的水源都被污染了!这里的水不能碰,一碰就会变成怪物,全变成怪物了!”
她蹲下抱头左右观察彷徨着又陷入痛苦回忆。
“你冷静点。”
花渺这样说可没什么用,沈倾年还是兀自说着:“那怪物会吃人啊,白天是人晚上就全变了,一到晚上,巷子里大街上,被吃掉的又变成怪物。”
她太急了,所以说的颠三倒四。
夏轻安偏头看向花渺:“花师兄不是说六年前你之所以会来雾凇镇就是因为接到消息说山下有妖物作祟吗?”
时谨闻言也是赞同:“所以……”他左右看了看:“这,不就对上了?”
那么事实就证明杀人屠城的不是他,而且即便是他,雾凇镇中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正如沈倾年所说的那般水源被污染把人都慢慢变成怪物。
那么面对异化的人花渺即便出手最后传扬出去世人也只会说他一句出手果决,不近人情罢了。
“如果真是水源被污染那这东西就好比瘟疫,即便上报仙门也很难处理,同在一个镇中谁又能保证他染上了你却没染上?”
夏轻安接道:“时大夫说的不错,这人一般是不用证明自己寻常的,可一旦落到要证明的这天就是百口莫辩。”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你这个人本身有没有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问题只在于审视你的那个人心里到底信不信你。
夏轻安的话只说半句,可后半句他却特意用传音单独告诉花渺,很明显的话里有话却又偏偏让人不得不在意。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吵闹却在一瞬消失,世间又回归寂静,时谨赶忙趴上门边向外一瞧,紧接着一声惊呼。
左手拼命的在后挥舞:“快,快来个人!”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