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相

林溪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然后他们知道了一个不一样的过往。

六年前人妖之战刚刚结束,有少数妖族逃离战场,可九重门被封他们只能游荡于人间。

可不知怎么的重伤的妖族来到雾凇镇,沾染了阴煞之气的血落入上游,然后再继续随水漂流。

水源被污染,所以在下游生存的百姓便遭了难,开始半妖化,从一开始无意展现出一些非人的习惯到后面越来越不受控制甚至出现了攻击性。

凡人终究是凡人,被妖化后也很难保持理智,所以逐渐变得不人不鬼,仙门收到消息前往,初时是寄希望于用大阵净化他们体内的那股力量。

可最终发现这样的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雾凇镇的问题发现的太晚已经变的无可挽回,受到感染的镇民们被法阵压制所以白日里很正常,可一旦月上中天,一日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一些受感染比较严重的镇民就会突破法阵的限制。

但这样的情况在一开始并不明显,所以第一个发现的仙门就因为弟子的误判而将此事搁置,直至伤及一名过往的权贵。

那名权贵一家四口加上所带的仆从足足二十余人除他本人以外都在隔日被人发现惨死,且死状离奇,全身上下布满野兽撕扯的痕迹。

连肠子都被拉出来拖了一路,唯有权贵本人因为躲在一个地窖中而逃过一劫。

这事被闹大了,坊间都传人妖之战仙门赢的漂亮,不仅封了九重门还将企图觊觎人间的妖魔原封不动的打了回去。

仙门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天下人都知那一战的最后还有几位妖君协同手下逃离,这样百姓会人心惶惶,传言也会斥责他们办事不利。

赢了为什么没把他们全部都关起来?赢了为什么还能叫他们为祸苍生?

可苍生有时也是既得利者,是既得利者就不会想知道你为此付出了多少,而且他们也会忽略那些利益,活在和平年代该感谢的永远都是冲在前线的将士。

可边关战败,国破家亡,民不聊生的时候他们想不到从前的赞颂,尤其不在前线的人,纸醉金迷的皇城让他们忘了边关的苦而余下的只有唾骂,唾骂那群无用的将领!

所以仙门最终决定将此事按了下去,秘密处决。

可一座城的人突然消失总得有个说法,只是很恰巧花渺的出现可以圆回这件事,他正好可以充当那个说法。

“花渺。”林溪顿了顿还是继续:“仙门养了你那么多年,有些事情既然不愿意做,那么这样的代价便是你该付的,你……明白吗?”

“够了!”池虞气的颤抖,不敢想只是他听着就已经这般,那花渺该是什么感觉?那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身边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为什么?在不知道的地方他的师兄究竟承受了多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花渺叛出师门他也只觉着另有隐情,就算没有原因有些事他也可以逐步理解。

因为那是他的师兄,很多年前他就说过师兄和天下师兄更重要,因为是先有了师兄所以他才会慢慢接受这个不太好的世间。

只是后来花渺先丢下他了,又或许是自己走的太慢跟不上他了。

可林溪始终盯着花渺的背影如是说,他想要一个答案,虽然已经发生但有所亏欠的人总还是希望得到一个谅解。

花渺藏在衣袖下的手也越攥越紧,直到指节发白也始终未有一言。

即便是面对其他人复杂的眼光,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是称赞他们做的好还是诉说自己不愿意?

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呢?他也曾是天玄宗下任掌门继承人,当然知道什么是大局!什么是选择……

可是明白跟痛是两回事,人不是心里明白了这个道理身上就不会痛,他不是不能接受这是仙门养育他这么多年他应顶上的罪责。

只是他不能接受所有人都因此瞒着他,如果早说他绝不会有半句辩驳,可是为什么呢?不仅要瞒着他还想用这件事情劝他放弃?

一时气血翻涌,向前一步有些不稳,莫名的黑气从周身散开。

“花渺!”池虞手疾眼快扶住他。

“花师兄!”

“大哥哥。”

好多到担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想起,可灵台之上谢辞的元神不知为何突然凝实了许多,在数道符文的牵制下开始横冲直撞。

他一手攥着前襟半躬着身,眼里的红光和原有的瞳色交相辉映,在看不见的地方金色的符箓慢慢显现出来,再然后就要如铁锁般爬满全身。

犹如千万根钢筋铁锁插在身上,额角冒出薄汉,嘴里充斥着血腥。

夏轻安见此一幕默默后退一步,他就知道花渺淋不了那雨,沈倾年从一开始愿意让池虞接近就是因为他本身是个半妖。

半妖的气息和那些被妖化的镇民很像,可花渺和时谨身上的都是人族修士的模样,是杀人凶手的气息,所以沈倾年自然会反抗。

偏偏花渺又跟他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受了伤的,水汽会顺着伤口缓缓渗入,妖王会放弃这来之不易的补品吗?

虽不至于冲破封印,但夏轻安觉得花渺这次可真是有的难了。

这样想着天边又一道炸响,他淡然抬眼果然所料不差卿禾那边的人已经匆匆而来。

没想到突然出现那么多妖族众人一时很难抵挡,池虞只能将人慢慢扶到地上,然后拔出剑挡在前面。

“你先坐在这里不要动。”

无论如何今日他也一定会护这人周全,三个月以及从前种种,如果花渺不愿说他也就不问了。

可正面迎击打的是酣畅淋漓,水君坐下的乌合之众太多也真就是事实。

况且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妖法,先前还不见踪迹的那些白骨大军又一次固态复萌。

这次居然直接从不远处的巷子口冲了出来,看那数量比之从前更是有过之而不及。

时谨跳脚:“靠!我说他们都躲哪里去了?”

“这什么东西?”新来的还不知道他们先前经历了什么。

所以时谨边躲边好心回应:“就是你们六派屠城留下的那些尸骨啊,他们现在成精了,要报复。”

“什么?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报复?”

“你这话说的好笑,杀人偿命,好端端的死于非命还不准人家死后有怨气?”

那青衣弟子被怼的哑然,然后就更气了,说出的话也愈发没道理。

“果然是妖物,回去就找人把这超度了!”

“叶秋,小心后面!”

一剑挥断了旁人的尸骨,他们这波也算是挫骨扬灰了。

明明三个剑修却愣是叫池虞这个半妖成了主力,可见他六年来实力精进的不止一星半点,当然也或许少不得当初花渺用一整枚金丹半数修为来帮他修补裂痕。

“花师兄。”夏轻安趁着所有人都不注意一点点挪到花渺身旁蹲下,看了一眼还呆在他身畔的小姑娘意味深长。

祁宁张了张嘴要喊人也在见他将食指伸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后慌忙捂嘴点头止住了。

乖巧的给他让了一条道,这下被黑气缠绕住的花渺可真算是彻底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

卿禾在人群中一眼锁定要找的人,他身上的大红色婚服都不及褪去,可花渺身上的那件早不知何时就已经换下了。

然后他一脸不善的盯着那个抢了他新娘的毛头小子,手中的水蓝色的长鞭发出银白的电光:“卑劣的半妖,居然敢抢我水族的新娘!”

“你叫谁新娘呢!”池虞半点不掩饰他的怒火。

这个词汇真的不是很好听,新娘这种称谓本来就不适合放在花渺身上。

于是池虞飞身而上两人便斗到一处,一剑一鞭辗转腾挪,从上打到下从左打到右,有来有往间鞋底擦着屋顶的瓦片踩碎砸下了一摞。

卿禾手撑地反身旋转单膝落地抬眼嘲讽:“他是还没答应我,但你?呵,你不珍惜,不珍惜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爱?”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

“现在是没资格。”卿禾眼中势在必得:“可你不过就比我早点遇见他,我欣赏他,你放弃,迟早有一天他会答应我。”

“你做梦!”

往往越纯粹的人越可怕,他心底的那股冲劲没有界限一往而前。

可池虞心底却莫名有种自信让他有恃无恐,提起剑来就要再与对方上前战个百八十回。

谁料下一刻一阵凉意从背后贯穿,银白色的剑尖穿透胸膛离心脏只有那么一点距离,他的动作停滞,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到那一截贯穿胸膛的剑尖,然后又清晰地感受到长剑从身体里抽离。

火辣辣的疼痛后知后觉的涌上,渗出的血水渐渐染红衣襟,前后两头一大片一大片的,浮光带血在空中划出一道血色,然后淋在地上。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瞬静止了,连着周围的打斗,刀光剑影也好,慌忙逃命也罢,所有人都很惊讶。

池虞踉跄的回头就对上花渺一脸淡漠的神色,血色的红瞳以及右脸上那一道鲜艳,是他的血。

紧接着他也支撑不住跪下,以剑撑地往外吐了好大一口血。

然后费力抬头,一如当年一般只是嘴里叫着的不再是师兄而是花渺:“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为什么要刺下这一剑?六年前六年后,他或许是一个很笨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但师兄可以教啊,为什么又一次这样……

只可惜花渺是注定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了,池虞不知道在那双血色的红瞳之下是一个空洞的魂灵。

就好像六年前,一段遗忘的往事错乱的过往也就注定着很多时候的信任不能是无条件的。

前方即将迎来大段回忆杀。

雾凇镇剩下的坑在回忆结束后才填上。

现在让我们把镜头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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