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当年

但罔市也无疑是立于双方之上的第三人,就比如后来祁宁站在他身前池虞处于他身后,两人暗地里波涛汹涌,明面上却如沐春风。

池虞道:“认识。”

祁宁道:“不认识!”

到底认不认识?罔市前后都瞧,最后只能将人按在座椅上。

“好啦,师姐难得来,你们坐,我去沏茶。”

池虞抬手:“我去吧。”

“不用。”罔市笑着撇开:“坐下。”

向来懒散的人难得殷勤,这倒是暂时按下了屋里的二人,直到确定他的身影消失祁宁立即迫不及待拍桌而起:“你到底想干嘛?你害他害的难道还是不够吗?他如今一张白纸,凡人之躯寿数不过百年!”

“我知道。”池虞垂眸气势明显不足但无端又不落什么下乘:“他的师父是谁?卿禾?还是妖族哪位妖君?”

“呵!”祁宁冷笑一声将手里的物件一丢,圆鼓鼓的东西在桌面上滚了一圈,然后直接坐下语气颇为不屑:“仙君大人这么厉害,你自己不会查吗?”

“我是对不起他。”池虞摸着手中魂珠继续:“可我对不起的也只师兄一人。”

眼见姑娘神色越发难看他继续补充:“你放心,我不会再做那些让他伤心的事,你们想他活的好,我把东西还给他,之后如果他想让我走,我也绝不纠缠。”

“你会那么好心?”祁宁不信:“这么好心当初做什么害他!”

但她这句话也显然戳中了池虞心底的回忆:“当初……”

他喃喃了一句再回忆起那时。

百年前,事发不久的宣城皇宫外,那个身着黑袍,脸上半边银制面具遮住面容并且手握权杖的男人正立于一道朱红色宫门之下拦住了要出宫的他。

“殿下。”

“国师?”彼时的池虞正被花渺的事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无心应付朝堂上的那些事:“国师,不知您特意来此有何要事?”

“殿下近日往返奔波微臣皆看在眼中。”前半句他不屑一顾,后半句池虞立即提起精神。

“只是当日与殿下师兄初次交手方觉不对,不知殿下可有注意,他的瞳色是否时而有异,他的性情是否变换无常?”

池虞仔细回想似乎也的确如此,在前不久,在雾凇镇,在十里外的松子林还有在之前,之前的好多次只是他从不在意。

“国师的意思是?”

“这种情况很罕见,微臣也是查阅古籍偶然知晓,这是个体被妖化过程中才有的表现,可殿下的师兄却是这无数年间时有时无,持续时长最短估计可达六年,或许他曾是仙门子弟修为高深意志惊人所以才能将这变化强压至如今。”

“怎么。”他一把拽住对方的袖子急切道:“这一般是怎么染上的?”

国师回:“一般当属妖君或妖君之上的妖族强行夺舍所致。”

那一刻许多不一定的事他都好像找到答案,妖君或妖君之上吗?所以那一切是不是,是不是不是他。

“国师,如果是在他的瞳色有异之时所做之事他本人?”

“神智混沌,对外界之事无所察觉。”

果然,池虞整个人如蒙大赦,随即又懊恼不已,自责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如果事情的真相是这样,如果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如果花渺自始至终都被控制那他是什么时候中招的?为什么他从未察觉?

心脏被揪作一团反复揉捏的钝痛后知后觉的袭来,为什么这个真相来的这么晚,为什么不能再提早一日。

他能因为国师的一句话一笔勾销从前,设想在六年前他的师兄就是那个受害者,可他也能因为这件事想到就在昨日他还当着对方的面捏碎了那尊木像,他是想好好过的,如果这次的事件结束从头再来好不好?

可是现在……

“国师,如今一个人被夺舍要怎么救?您能翻阅古籍找到原因就一定知道解法对不对?”

“这……”国师犹豫片刻:“其实微臣今日来寻殿下便是为了此事,夺舍者一般居于识海,微臣这里有一张阵法图或可一试,将其绘制于被夺舍者几丈之外,不出几日会见成效。”

池虞收下了那张阵法图并连连道谢,他信了国师的话也真的那样做了,却不想在一做便害惨了几个人。

首先妖王的元灵不在识海,其次这么多年他和花渺早就性命相连,为此花渺也是实在撑不住了,每日如同连闯刀山火海,所以他事先服用半枚圣灵果,而他的生息还在减缓。

祁宁实在受不住冲进去救人,结果她忘了她之前本还是鬼婴,经过多年修养却也实在抵不住那个国师拿出来的厉害东西,当场被击飞好几米远,差点散魂。

还是锦爻及时赶到接住了她,破开法阵,拉出花渺,单手抱着祁宁第一次有些愤恨。

“没想到他这么狠,居然在地牢布下这种散魂法阵。”

锦爻自愧不如,他是想要花渺松口却也还从未想过要他性命。

“你本就深受反噬之苦,他这样做是要你的命。”

无边夜色之下眼前的牢笼瞬间碎成一片废墟,花渺无力跪在地上直直呕出一大口血,若说往常锦爻的评价他不信,可如今是是非非叠在一起也是叫他不信也信了。

“阿宁!”突然之间祁宁的身影变得虚幻,锦爻大惊立即朝她转输妖力,可这一切也都无济于事。

花渺费力回头,二选一的路途终于又浮现在他眼前,只是这次很好选了。

“锦爻,过来。”

“你做什么?”

花渺从怀中掏出那剩下一半的圣灵果硬塞到对方手里:“救人。”

锦爻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你们都被这大阵灼伤,你把东西给了阿宁,那你怎么办?”

“救人!”花渺费尽全力喊出这一句。

锦爻定了定神拿紧手中的东西:“今日之事我呈了你的情,如果还有来日,花渺,你我不再是敌人。”

就如同祁宁说的那样,花蝴蝶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亲人了,而对于锦爻来说祁宁亦然。

即便大仇,主上也都必须排在如今身前这个小姑娘之后。

但更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夜那个牢狱之地那般热闹,没过多久四面的墙头就出现许多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刺客,手持弩箭,一招一式皆是杀机。

但更令人遍体生寒的是他们腰间无意掉出的腰牌是黎王府的。

锦爻替他感到不值,一边挡人一边掩护:“花渺,你真被他拖死了!”

回忆起几日前他来牢狱探望,其实也是彼此双方最后一次摊牌。

昏暗的地牢他带了好酒小菜摆在花渺眼前的稻草堆上,而对方也如他所想不仅是个得体的输家也是个聪明的对手。

单凭几日前的只言片语他便一语猜中真相:“我一直怀疑锁忆丹,我在想他就算不记得也不该如此,不是人心难测是我信我亲手带大的师弟。”

“锦爻,相识至今我第一次唤你真正的名字,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对他的记忆动手的?”

锦爻拿起酒盏于他碰了一下:“六年前,你换丹之时。”

花渺一笑:“的确是个好时机。”

锦爻点头表示认同:“我只是淡化了你对我的印象,可却让他信了传言。”

不过话说回来:“可你不会认为就这样就足够他与你决裂吧?花渺,个人有个人的选择。”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胡扯:“难道你看到他杀人便会认定他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我能随意篡改他的回忆,可事情做不做,事情怎样做不都在他?”

“选择动手的人最终还是他,六年啊,幻术幻术,说到底那都不是真实,你也去过那么多秘境可曾有过陷入一场幻梦六年都出不来的情景?”

花渺苦笑着摇头,然后动手给他又添了一杯:“我那师弟还小,遇上你这么个千年老妖怪,我不怪他。”

当初既然敢做,就是做好了承担一切代价的准备,只是那个时候池虞比代价重。

“呵。”锦爻嗤笑摇头:“你可真是没救了。”

他们像是世间最好的棋手谈论输赢。

但棋局停在最后一步,占优势的那一方依旧虎视眈眈盯着猎物脆弱的脖梗,力求一击致命的同时也求那一个将军。

“花渺,爱一个人该是信他所有,想我当年在妖域时一人千面,从未在人前展露真容,可有个人每每遇见便就能一眼认出,你猜为什么?”

“为什么?”花渺难得好奇,可锦爻却在这时开起了玩笑。

“因为在乎呗!还能是什么?”

“但他不在了。”花渺一下戳破:“是青君吧,亏我还猜你为救他而死。”

锦爻手上的动作僵住,他们都爱戳对方的痛点,但若不是他和祁宁那样熟花渺不会这样猜,可事实证明他猜对了。

“你们,是为什么?”

他试探,然后就见对方大致是将这辈子真性情都浪费在了今夜:“花渺,太多事的人死的快。”

“唉,算了,反正长夜漫漫,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关于他们的故事总结起来其实也很简单,和花渺在卿禾手下的虾兵蟹将那听来的大差不差,只是前半段更加精细了点。

君少泠本有个兄长这事花渺是知道的,就是祁宁的父亲,当年他本身并不出众,出生时体弱在族群中也不受人待见,但他哥哥对他很好。

与锦爻的相遇实属偶然,他们一个制毒一个学医,天生的敌对可偏偏君少泠那个鼻子啊简直是属狗的,锦爻是幻蝶一族最出色的一个,本来就有千面妖君的雅称,可一遇上他可算遇上了克星。

他们也算青梅竹马一路成长,直到二十年前他哥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族中无奈却是将他推上了高位,而他也因此被迫离开蝶谷。

十七年前祁连出事的消息突然传回妖域,妖王借机欲要与人族开战,为此他们筹备了十年之久。

“我知道这一路很危险,我劝过他不去好不好,他的眼睛很美,可他擅用毒便常以白绫掩面。”

“可现在怕是看不到了。”他又一口饮尽了杯中酒水道:“他是为了给兄长报仇才毅然决然,我要替他揪出真凶,当年你们只解决了祸端而没能揪出的幕后黑手。”

所以打下人间就能从这么多人里寻寻觅觅。

“难怪,难怪你一下子就能变幻出千丝引的模样让我当了真。”原来祁宁口中的亲人竟是他。

“可我未嫁,我还未嫁给他。”说话的人倚在墙角回忆从前。

从前山谷里的小蝴蝶见到一只青色的大蛇,他总爱停在大蛇的脑袋尖上,大蛇也纵容,可现在山谷在,蝴蝶在,停靠的地方消失了。

“不去不行吗?留着这里……不行吗?”

“对不起啊,小蝴蝶。”

那个毅然决然的背影,所以医者拿起了刀剑,浅色衣物暂时被封存谷底。

在那一刻花渺看得出锦爻是跟他一样的人,他们都向往闲云野鹤只是想过着简单平静的生活,可不行啊,就是那么难,因为这个世道,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闲云野鹤……代表的是盛世久安,因为这几个字又短又重,所以就要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前赴后继身不由己。

可他既要这天下又要他爱的人,他就是既要又要的贪心怎么了!

酒喝完了人也要散了,走之前锦爻留下最后一段话。

“你看看你为了他都落到什么样的下场了?可他呢?居然连你和旁人都分不清,想当年我可是看的真真的,你是一眼就分出他与妖王,所以你想想他真的在乎你吗?一个真的在乎你的人居然连你的金丹早已剖出都不知,就算有旁人的干扰他也与你朝夕相处,你的灵息是如何运转在他那的他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花渺,刨丹的时候你的手是抖的,真的不痛吗?总之如果你后悔了,妖族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当日花渺没有回答,但今日他有了答案,他强撑着最后一次凝聚修为:“锦爻,你那日送来的酒是从哪寻的?”

“怎么了?”

“太苦了!又苦又涩,那可真是……半点都不好喝。”

难喝到极点他是这样评价的,就像他当日的决定明明预想过所有的后果,可当后果真正来临他才知原来心能痛成这样,原来一切都是他太天真,原来有些后果真的唯有用命才能承担。

他不由在心底自嘲:“这回真是都要了,可代价居然是命,也不知到底划不划算。”

可他既然都这样做了那结果就必定是要划算的!他把浮光丢给锦爻,即便最后了他都那样逞强的不服输,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很快引来了人。

花渺大概是杀红了眼,明明重伤但见着来人时也丝毫没有胆怯,尤其是当从池虞嘴里说出夺舍这个词汇时他说了气话。

站在墙头向下俯视:“没什么神志不清,无论是被妖化还是没有,你看不出来吗?一切都是你以为的那样。”

只要是以为的,无论真假就是对方心底里的那个答案,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什么真与假了,他只是累了,他受不了的从来都是那个人的不信任,即便他知道这样真的很自私,要求旁人不相信记忆相信自己,即便他知道在对方那边的处境或许不比他轻松,但人心是偏的,痛在自己这。

“从前的他是会信的,会的,你不是他,我不要你了。”花渺这样违心的想,锦爻的话他不信对方也说了,现在的情况花渺不信也见了,他明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内情可池虞都能无视他为什么不能任性也无视一回!

闭眼下落最终还是跌入那个熟悉的怀抱,雾音说哪怕此一去前程陌路,生死自渡,也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就像他一直知道的那般,好人也会坏坏人也会好,所以花渺会一一应下,就如同对方意愿中的那样爱恨纠葛直到生命的终端。

今日的苦果是身后无数双推手终得的,就像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

可他还是很没用,嘴上那样气行动上还是维持最初,哪怕献出生命也咬牙死撑着扛住了那道岌岌可危的封印。

直到后来方可许出现了……

“我不知道,我没想过他们的命连在一起,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说到这个问题哪怕是过了百年,哪怕是面对修为远低于他的祁宁他都永远低人一等。

“我想再见他,哪怕远远的,只看着就好。”

有好多的原因,好多的理由,可在方可许拿出寻影镜的那刻起,从真相再度浮出水面那刻起他知道没有理由。

方可许说的对,从前的池虞不会那样做。

那些伤人的话,那些伤人的举动,如果花渺真的丧心病狂他就做的心安理得,可如果一切都是假的空的是有人特意骗他的他就会反省,自己为何就信了呢?

他是师兄一手带大的啊,他怎么会因为旁人的三两句挑拨而不信花渺呢?为什么从不调查呢?还是真的就像方可许骂的那样。

“你说夏轻安?你是说你师兄伤了他吗?池虞!我真怀疑你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还要带上我?这么鬼扯的胡话你也信?那么这些年,除了他还有你所谓的那些鬼扯以外你还听过第三个人对你说花渺伤了他吗?”

没有,所以他失望倒退直接几句话毫不留情的点明真相。

方可许说:“不是猜不到,是你不愿猜,因为你弱懦,你害怕,你不愿知道那道伤疤下血淋淋的真相,你不敢撕破那道口子。”

“你一向听他的话,那为什么该听时不听,不该听时却又听了呢!你那样听话,他说自己是凶手你就信他是凶手?那他脸上那么明显的表情你是瞎了吗?”

那时候被方可许甩开的他心底没有任何实际上的感觉,就连指甲插进肉里也不疼。

不疼的,哪有躺在那张床上那人的万分之一?

何至于此?他们之间何至于此?

他为什么不查?哪怕不听任何人的暗中查一查呢?可到头来仙门在骗他,身边人在骗他,就连他师兄也在骗他。

不,不对,花渺没有骗他,是他自己,是他自己先骗了自己。

方可许垂眸俯视着那个几乎要低到尘埃里去的池虞:“我真是后悔,当年的那个禁闭,如果我跟你们同去,如果南方大疫是我上的雪山替他理清前路他就不会因为那些事而慢慢对你动心,更不会因为你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后来他走了,去处理花渺的身后事。

方可许动手是不忿,不忿于一份交付最后却得到这样的下场,他不动死手是因为在他们三个心里无关乎别的情感也早把彼此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家人,方可许在乎花渺,也在乎池虞,就像他们另外二人一直记挂于他一般。

亲情,爱情,友情,世间的各种情感在他们彼此心中不分高低,人很重要,责任也是。

他理解花渺也理解池虞,他只是不忿。

于是独自身后那个走不出的蠢货在原地泪水一滴滴的砸落。

那个时候的池虞真的很想告诉花渺:“对,真的不疼,挖妖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点感觉。”

哪有他掏金丹的时候疼,他都昏迷了,可师兄是醒着的,一共六年,池虞无时无刻不在强调着那日有多疼,或许在花渺逐渐模糊的印象中也慢慢认同了这个观点。

挖妖丹真的很痛,以至于连他都忘了明明他还承受了更痛的。

可明明池虞从一开始的初衷一直是为了保护花渺啊!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反过来还叫对方加倍承受了呢?

时谨说他病了,可他的病从那时日益严重,心病,唯一的解药也离他远去,百年,没有手中这枚魂珠他便早已是支撑不住了。

“他们说的都对,只一眼就心动的人又怎么可能只心动一次?是我被眼前迷雾所蒙蔽骗自己说恨他,可实际上从不是他不对,是我不好,再次相逢还要用魂珠才能认出他,罔市,欺罔的罔,市井的市,这是我的错,他命格有缺是我的错,他幼时不幸经历巨变也是我的错,祁宁,能不能看在相识百年的份上让我留下?”

“你……”

屋内的动静在此刻平息,他们或许是在看彼此双方的一个反应,看罔市贴在墙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些什么。

什么师兄?什么对不起?什么错?

他早就猜出这两个人不对劲,他又不蠢,可是,可是他也没想过只是这么个墙角他好像就成了旁的人。

不行,他得想想,再想想,什么叫再次重逢啊!罔市是罔市,他从来不是别的什么人啊!所以那个仙君这么些日子来对他的照顾到底是他所谓的与师父的约定,还是只是在透过他看他身后的那个人!

那师姐呢?她知道内情,那师父呢?

他受不了,后退半步,这又要让他怎么受得了,努力说服自己说没关系,只是因为可能是他上辈子的一个虚影与那么些人相识,所以,所以今生的一切苦难欢愉都是前世那一点的缩影!

他不要!罔市也是活生生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一个人,当了十五年的罔市就会继续当上一辈子!而不会在什么不知情的时候突然摇身一变。

罔市的日子就算再不好也是他的,旁人的日子就算再好也不是他的,少年转身惊慌失措的跑开,可他内心更加恐惧的是万一连他曾经觉得是他的东西都蒙受了另一个人的福荫怎么办?

万一从始至终他都活在旁人的安排下怎么办?

下山,对,他要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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