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卿晚神思恍惚地坐着,不知过了多久,飘进淡淡米香,听到昭云初推门入屋的声音,他才下意识地抬了头去。
“来,吃饭。”
兰卿晚此时已稍平静了,忆起酒后之事,虽是模糊,却感觉自己好像说了许多……
“我、我昨晚酒后胡言,可是说了什么话?”
昭云初递出碗筷的动作一顿,自然猜到他想掩饰什么,兰师兄不愿让自己知道重生之事,那就装作不知道最好,省得再生是非,于是乖张凑前,“你一直叫我叫个不停,还说心慕我很久了,想亲我,还想上我……话说,为什么你觉得年纪小的就该被上?”
很好,这真假参半的话让兰卿晚脸红得不行,忍着不适直起身,夹了一口饭到他嘴里堵上,“你还是忘了这些话吧!”
“嘶——”
筷子压在唇上,碰着了昨夜破开的口子,兰卿晚赶忙抽出筷子,这才注意到那处微带血丝的地方,“这是……”
“还不都是你昨晚咬的。”
昭云初指尖拭去血丝,忍不住朝人抱怨一句,兰卿晚听得语塞,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
这被人抓了小辫子的反应属实是好笑了些,昭云初嚼着嘴里的饭,一手却悄悄探进被褥,在兰卿晚的腰上轻轻按揉,多少想让他舒服些。
“呃——”
这番在腰上抚摸,直让他打了个激灵,不太适应地要拦下,昭云初却贴近耳旁,低声道,“昨晚是我不好,让你受累了,往后我不会再那样了。”
兰卿晚一怔,没太清楚他话里的意思。
昨晚确是醉酒造成的意外不假,可、可不是说,不介意、没关系的么?
难道,仅仅是指昨晚……
是,自己会错意了?
这顿晚餐吃得心事重重,兰卿晚半点味道也没尝出来,昭云初看他一口酱菜没吃,只干嚼着饭,不禁揪了揪眉,“兰师兄,你不喜欢吃酱菜吗?”
“没、没有。”
回答得吞吐,搞得昭云初怀疑是不是自己腌制的酱菜不合口,难道兰师兄喜甜,连酱菜都要改制成甜菜?
简单吃上一些,见人也没什么食欲,想着许是身体还不大舒服,昭云初便收了东西起身,突然被拉回来,“你要去哪儿?”
兰卿晚话刚脱口,昭云初低头望向他抓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自己收拾的东西,不解地反问,“这些碗筷不要拿回厨房吗?”
兰卿晚一愣,拉着自己的力道轻轻松了,没再拦着,只是微微低下头,闷声道:“你去吧。”
……莫名其妙。
昭云初不懂兰师兄哪根筋搭错了,收拾好东西,又到澡室去清洗了一番,终于回到自己房间,抬手伸个懒腰,累了一整天,还是早些睡觉得好!
深夜无月,团云压顶,周围越发闷热,直至惊雷之后的一场大雨打下,扰得人被吵醒了。
昭云初一瞬睁眼,因窗口昏暗不透光,什么也瞧不见,正想翻个身继续睡,才发觉自己的手被包裹在一个微凉的掌心里。
“……兰师兄?”
睡意朦胧,昭云初声音含糊,缓缓起身,在黑夜里摸寻到他的肩膀,仔细分辨出他侧坐榻边的轮廓,像是已经坐很久了。
兰卿晚静静地待在那儿,听着昭云初的声音,目光下意识在黑暗中追寻。
用完晚饭后自己在房里坐了许久,虽没有什么要紧事,但就是想等着昭云初忙完再次进来。
可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只隐约听到昭云初到廊下晾晒衣物的脚步声,没一会儿隔壁开关屋门的声响过去后,就再没有别的动静。
“往后我不会再那样了。”
兰卿晚脑子里冥思苦想这句话的含义,却始终下不了定论,纠结无果,便耐不住性子地下榻来到这儿。
自己的心意已然表明,索性什么也都不忌讳了,到底要昭云初把话说清楚些,否则自己今晚也是要睡不着的了。
可进屋后来到榻前,听到人浅浅入眠的呼吸声,又一下犹豫着是否要把人吵醒,还是等明日再问?
这般上赶着要昭云初给自己一个答复,倒像是怕被人辜负似的。
一时间,兰卿晚陷入了沉默。
纠结的这一会儿,昭云初已坐起身来,没听到他说话,又挨近几分,不经意间触到他的前额,“兰师兄,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兰卿晚依旧不曾说话,只感觉到他的额抵来蹭了蹭,手背偶有摩挲。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昭云初总觉着彼此的呼吸交织过密,时温时凉的触感洒来,惹得人隐隐发痒,像是在诱引一样。
“兰师兄……”
喉间扯动,凭着直觉在黑暗中前倾,虚吻了两次,未有排斥,才微微启唇,托着人颈后贴了上去。
兰卿晚先是一怔,却没有推开的意思,缄默无声间,像是明白了什么,顺和地接纳了他的亲近,一手从腰侧攀向他的后背,唇间溢出微弱的气声虚语,“这时候别这样唤我。”
比起昭云初的大胆热切,兰卿晚的回应是如此隐晦,甚至在这样瓢泼雨夜里,都没让人看到他的情韵,只有在昭云初更进一步时,另一手亦从胸前环到颈后,本能地想把人抱紧些,再抱紧些。
“阿晚……”
呢喃细语,贴身之亲,渐渐不满足于浅尝辄止的吻,昭云初克制不住地托人入怀,唇齿相偎得愈加凶猛,直到激起昨夜缠绵**的回忆,耳鬓厮磨间,一把横抱起往他屋里去,置于枕榻。
电光闪过窗前,映得清晰剪影交叠而下,彼此的呼吸已然紊乱,昭云初这会儿已然明了他的意思,眷恋不舍地退开唇舌,指腹摩挲着他微微热起的脸颊――
“阿晚,我陪你,不走。”
……
雨后的清晨显得格外明朗,昭云初像只餍食的小猫,立在廊前伸展活动一番,只觉神清气爽。
烧火煮下米,他走到洗池边,开始摘菜。
“开开门,臭小子,是老夫!”
才刚摘了没两下,门外就传来高凌芳的声音,叫昭云初有些意外。
前几日听洪掌柜说,高凌芳安顿在客栈里,打算找个铺子开酒馆,这几日都在四处转悠不见人影,怎么突然跑家里来了?
“呦!高老头,不是要开酒馆吗?”
昭云初快步过去给人开了门,随即回到洗池边,半点不想耽搁手上的活儿,边洗边问,“找着店铺了没?”
“找是找到了,刚雇了个小工在打扫呢!”
高凌芳随口一应,注意到他在摘菜,便悠哉悠哉地踱步过去,往屋里探了探,撩须凑前问他,“你师兄他这么贪睡啊?”
“嘘――”
昭云初双手忙着,只能用手肘拱拱他,待回头看了一眼,没听到卧房里有动静,才压低些声音,“兰师兄还在睡,你别吵到他。”
“呦呦呦……瞧你这护人的劲儿!我可听说了,你们吃了人家宁老板好几坛酒啊,前几日还偷我的藏酒去!”
高凌芳瞧不上地怼了他两句,但还是好心提醒他,“秋高病多,他是大夫,更应该懂得保养身子,别成了像你一样的酒鬼!”
“你不也是,逃命还藏了一壶走!”
他这一说,昭云初倒想起了这茬,不禁回味起来,“不过那酒香得很,后劲还挺大,元宵没几个月就到了,你再备几壶给我呗!”
“哼,老夫这酒叫‘白云乡’,早先研制了一个多月的配方呢!你说要就要啊?我可不做亏本生意,拿银子来!”
高凌芳说着就朝人摊开掌心,昭云初没想到在守财这条窄道上还能棋逢对手,于是缓下脸色,给了他个大大的笑容,把他的掌心卷回去,“高老头,咱们都这么熟了,你看……”
“你这臭小子,老夫酒馆都还没开张,分文未赚,你倒先让我贴本啊?”
高凌芳一把打掉他的手,昭云初见他不吃软磨硬泡这一套,只好甩了甩手,压低了声音,“你等着,我去拿钱。”
高凌芳一转头,看他开门时轻手轻脚的样,活像个伺候天皇主子的小将,只觉怪得很。
不一会儿,昭云初手里捧着个小袋子,从里头扣扣搜搜地数着铜板出来,塞到他手里,“别告诉兰师兄我找你买酒的事儿,免得他又念叨我!”
“你怎么跟背着老婆去干坏事似的?你师兄管你这么严啊?”
昭云初收钱袋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到高凌芳摆出一副嫌弃样,直翻了个白眼去洗菜,用力翻起来,“你挖苦谁呢?赚你的钱就好了,管这么多!”
兰师兄对自己严格那是关心,关心好吧!
“喂——你小子故意的是吧,水溅老夫衣服上了!这可是刚做的新衣服!”
……
外头的人聊了这么许久,屋里头的人也慢慢醒了,隐约记得昭云初躺在身边的,醒来却不见人影,到底是睡蒙了,才会半点察觉没有。
起身换衣时身上仍隐隐作痛,昨夜的记忆顷刻间浮于脑中,让他不禁失神作想,耳根渐热。
从前半分不敢动的妄念,竟在短短两日内全然颠覆,如今坦白了心迹,只觉得整颗心都安了下来,有了相依的归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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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雨夜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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