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季和盛鸣赶到火场，望着举目的火和满场的人，到处在找人，不小心撞到一个小警察，盛季连忙问他：“看到我妈了吗，我妈，不不不，苏含英，你们看到她了吗？”
小警察给她指了一个方向：“苏含英是吧，在那里，她刚刚给吴哥交代了一些事情，我先走了。”
盛季看到了她妈的背影，她松不下这一口气，死死拉着他，不让他走，侥幸地问：“除了她，还有其他人出来吗？”
“没有。”
“真的没有其他人吗，两个老人，一个瘦小的女人，一个瘦高的男人，还有一个比较壮的男人，一个都没有吗，你可以再确认一下吗？”
“是，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出来了，其他的人还在里面等待救援，”小警察不认识她，说：“我要去办事了，劳烦你松手。”
盛季望着她妈的方向，是她朝警车去的背影，瘦削而坚定，一次都没有回头。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次和之前的许多次结果有区别吗，有，至少苏含英选择活了下来。
但对盛季来说，也没有区别，她妈可能要面临几十年的有期徒刑、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她妈妈的后半辈子就这么毁灭了，她很难再见她一面了。
盛季突然意识到，爱可以让她退步，但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她是个很自我的人。
小警察察觉到她松了手，把衣袖抽出来，小跑地离开了盛季和盛鸣的视野。
盛鸣站在她旁边，沉默了许久，他问：“这算结束了吗，妈妈……救出来了？”
盛季的脑子很乱，她说：“我需要思考一下。”
可能是结束了，也可能是没结束，如同那只箱子里的猫，可能是死了，也可能还活着。
既然是她妈妈的执念造成的这个怪圈，结束与否只在她的一念之间。
她不知道目前是什么局势。
唯一知道的是，时间是宝贵的，如果时间过了，他们还是清醒的，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盛鸣没由来地有点失望，喃喃：“妈妈为什么还是选择了这个方法，她为什么要杀人，她没有考虑过我们吗，为什么！”
盛季快步走到警车旁，拦住了要上警车的苏含英，警察看到来了个人，挡着他们办事，严肃地说：“请不要妨碍公务。”
盛季和一旁的警察说：“可以给我一分钟吗，我想和她说几句话。”
人家自然不同意，盛季也没再问，她的目光定在苏含英身上，问她：“妈，你不是答应我去**看升旗吗？”
苏含英回看她，微笑地和她说：“等我出来，我们去看，或者你替我去看，像我替外婆去看那样，我等你告诉我。”
等她出来，她还能出来吗？
盛季不知道。
她仿佛被刺痛了，劈里啪啦说了一堆：“我知道你很难过，你讨厌他们，不想让他们好过，我们可以采取其他的方式曝光他们的恶劣，外婆肯定不希望你为了她报仇，变成这副模样，你不会不知道外婆的性子，你只是不想再面对这个世界了，一死了之，你以前教我勇气，但你自己已经没有勇气了，你不敢了，你放弃了自己的未来。”
盛季几乎是残忍又天真地慢慢吐出了一句话：“妈妈，你变成一个懦夫了。”
苏含英很缓慢地抬头看她，一贯很淡的情绪似乎有了一些波动，看着她，也不说话。
一边的警察在催促她：“女士，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抱歉，我只需要一分钟。”
盛季对苏含英说：“你觉得很伤心，你讨厌别人说你是懦夫对吧？”
“但你觉得在这场谋划中，你获得了什么，他们厌恶你，巴不得你过不好，你就如其他人所愿，过得不好，在大牢里蹲了后半生，外面的人都会拿你当反面例子，也许你不在意，但他们会传成城西有一户人家，叫苏含英，杀了所有的亲人，是个变态杀人狂，也不知道她家里是怎么教导她的，她妈妈肯定不是好人，她的女儿也有潜在的犯罪基因——”
她顿了一瞬，继续说：“——对，就是这样，如果你想，我可以马上带你去首都，替你找办法曝光这些人的恶行，但你没有，如果是我，他们越讨厌我，我就要过得越好，再狠狠嘲讽所有人，把他们踩在脚底，他们一辈子都够不到我的脚后跟，你才四十岁出头，你选择了放弃，”她重复：“妈妈，你变成了一个懦夫。”
苏含英眼睛里染上了几条血丝，声音很是悲怆沙哑：“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经历？”
盛季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比较优渥，凭什么用轻飘飘的几句话否定了她沉痛的过往。
警察不再让她们说话，直接把苏含英带上了警车。
而她的身后，盛季也不再言语，眼里划过一丝决绝，转瞬即逝。
她压下一切情绪，保持理智分析，她需要理智，没有人能帮助她，没有人。
思绪渐渐回笼，她想。
人的行为都是有逻辑的。
有人图谋钱财，有人贪图美色，有人追逐权利。
苏含英想当法律之外的判官。
她妈妈选择让这几个人陪葬，而不是随机挑选一个幸运观众下地狱，这说明她还没有丧失理智，她残留着善意，或者说是理性。
爱不能感化一个自我的人，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
但一定有其他的方法。
会伤心，会崩溃，这说明她还没有绝望到完全麻木的境地。
还有痛点。
痛点是毒瘤，但它是一枚硬币，正面是积重难返的毒瘤，如果能挖了毒瘤，反面就代表了新生。
两人就这么隔着警车的玻璃，无声地对视着。
盛鸣自我悲伤了很久，终于发现姐姐和妈妈在争执，无论如何，苏含英十月怀胎生了他，他总不能断了亲缘关系，他下了决定，走到警车旁边，没听到几句话，但看到了她妈妈的悲伤，他问盛季：“你和妈说了什么？”
“小事，”盛季很笃定地说：“我知道破局的办法。”
盛鸣有点懵逼，而后涌上了惊讶，他不能接受母亲杀了人，如果还能改善现状，简直是再好不过了，但他不确定：“你的意思说循环还能再开，那妈妈是不是不用杀人？”
盛季定定地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循环结束了？”
盛鸣也不理解她怎么会觉得循环没结束，问：“妈妈想杀了这些人，她成功了，而且她活下来了。”
盛季一边往院子边缘、封锁线外的摩托车方向走去，一边冷静地问他：“我问你，你为了报仇，杀了很多人，未来可能要面临几十年的牢狱之灾乃至死刑，你会觉得这是好事吗？”
盛鸣作为一个守法的好公民，犯法对于他来说太遥远了，更别提杀人，他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对啊，杀人啊，多恐怖啊，是吧，”盛季似乎觉得非常可怕，她说：“妈妈也不觉得杀了这么多人是好事啊，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深的执念，直接弄成了一个时空循环，她希望我们能救出所有的人，否则，她不可能闷闷不乐。”
盛季找了佐证，说：“你看到了吧，她刚刚很开心吗，她明明不高兴。”
她骑上摩托车，启动发动机，让盛鸣上了摩托车，一如既往地嘱咐他别浪费时间：“别浪费时间。”
由于盛季是主心骨，又带领他闯过了这个突破他认知极限的怪圈，她的嘱托又和之前一样，理智且高效，盛鸣很是相信她，饶是心里有点说不上道不明的怪异，还是服从地上了车：“有道理，好吧。”
火场外，吴警官发现这俩小孩在搞些不对劲的小动作，高声喊：“注意他们。”
他看到启动的摩托车，声音都喊得变了调：“不是，拦住他们，有可疑人物要破坏现场，快！！！！”
苏含英自然也发现了异动，她的视线朝火场投去——
盛季和盛鸣头也不回地往火场奔赴而去。
另一边，盛鸣刚上了摩托车，呼呼的风声刮过耳边，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觉得杀人不对，可他妈妈为什么一定觉得杀了这些人并活下来是不好的？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不同的。
苏含英刚刚是不高兴，但谁能保证她的不高兴是因为造成了这样悲剧的结局，而不是其他原因？
是她姐保证的。
以一贯冷静的，看起来很理智，长篇大论的推论来保证的。
但推论不是事实，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来佐证盛季的推论，是她猜的。
他惊慌失措地想要下车，但现在不是走路，他没法随时随地调转离开，而是在高速运作的摩托车上。
明明是两步路，非要开摩托车，他都没细想，直接就跟着她上来了。
盛季给他上了一课——时时刻刻都要保持自己的判断，不要过分依赖于某一个人，某一个事务。
其实，他已经犯过一次这个错误了。
她在用一个推论来赌，以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阻止消失的执念。
如果说苏含英愿意为她妈妈付出生命。
那盛季就更可怕，她是一个疯狂的赌徒。
之前的赴死都是能重生，所以他害怕，但可以接受。
这次未必可以再活下来，可能是5成生机，5成死亡几率，也可能是0.001%的是生机，99.999%的死亡几率。
盛鸣目呲欲裂，他求生欲迫使他发出求救的本能，尖叫已经破了音：“停车，停车，快停车！盛季，你疯了!!！”
下一秒，他被滔天的火光和疼痛吞灭了，恐惧再度袭来，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
还有一章后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chapter 23-完结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