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很快就到来了,这几年我和哥哥也小有了些存款,说实话,我俩好些时候没有出去旅游了。
所以我俩一下便决定了,放假当天就整理好了行李,启程坐上了前去海市的车。
抵达民宿时已是傍晚,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哥哥在前台登记时,前台小姐姐多看了两眼拉着我哥左手的我,他却假装没发现,只是耳尖悄悄红了。
“302房。”他递给我房卡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挠了一下。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他忽然把我抵在镜面上,鼻尖蹭着我发烫的耳垂:“刚才在高铁上,你偷拍我睡觉。”
我心跳漏了半拍。三小时前的高铁上,他靠在我肩头浅眠,睫毛在阳光下像两把小扇子。我确实没忍住拍了张照片,却没想到他其实醒着。
房间是日式榻榻米,窗外正对着一片私人海滩。哥哥放下行李就跪坐在窗边支起画架,余晖给他的侧脸镀了层金边。我趴在他背上捣乱,故意把颜料挤在他调色盘里混色。
“别闹。”他反手拍我屁股,却在转身时被我扑倒在地。榻榻米上散落的油画棒被压断几根,钴蓝色蹭在我锁骨上,像一串小小的银河。
第二天清晨,我们去了老街的手工坊,因为前两天我和我哥说想要自己做戒指戴。
银饰DIY区没什么人,哥哥选了最角落的工作台。他握着我的手教我刻字时,呼吸喷在我耳畔: “刻什么?”
“Y&L。”我故意用后脑勺蹭他下巴,“裴离爱裴钰。”
他手一抖,錾子在银条上划出歪斜的痕迹。老板过来查看时,他慌乱地松开我的手,假装在研究设计图。直到日落西山,我们才完成这对粗糙的戒指。哥哥坚持要多付钱让老板帮忙抛光,却在对方说兄弟感情真好时,把我的手攥得生疼。
回程路过便利店,我趁他买水的间隙溜进隔壁药店。胃药和醒酒药并排摆在柜台,我想起他行李箱里快见底的抗抑郁药,喉咙突然发紧。
“买什么?”他突然出现在身后,购物袋里装着我最爱的蜜桃汁。
"创可贴。"我随手抓起一盒。
他眼神软下来,揉了揉我头发。这个动作让他袖口上移,露出手指上刚刚刻戒指的伤口。我假装没看见,却在回民宿的路上一直勾着他的小拇指。
第三天我们租了辆双人自行车。哥哥在前座蹬车,海风把他白衬衫吹得鼓起来,像张饱满的帆。我在后座偷偷解开他两颗纽扣,被他回头瞪了一眼,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看路!”我惊呼着抱住他的腰。自行车歪歪扭扭冲下坡道,惊起一群海鸥。他的笑声散在风里,是这半年来最轻松的一次。
下午的沙滩上,我堆了个丑丑的城堡。哥哥一边嫌弃一边偷偷加固地基,还用贝壳做了面小旗子插在塔顶。潮水袭来时,他拉着我逃跑,却还是被浪花打湿了裤脚。我们坐在礁石上晾鞋子。
阳光太刺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手指在我掌心画圈,像在勾勒某个不敢宣之于口的未来。
晚上民宿有烟火大会。天台上挤满情侣,哥哥把我护在怀里,用身体隔开人群。第一朵烟花炸开时,他在我耳边说了句话,却被爆炸声淹没。我追问他说了什么,他却只是笑着摇头,吻了吻我无名指上那枚粗糙的银戒。
后来在浴室洗漱时,我发现他偷偷在镜子雾气上画了颗爱心。正要嘲笑他幼稚,却看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等阿离二十岁...”
…
五月的晚风穿过民宿的纱帘,带着海盐的味道扑在我们交缠的肢体上。哥哥的膝盖卡进我腿间,沾着颜料的指尖在我腰侧画圈,钴蓝色的痕迹像某种隐秘的标记。
我仰头咬他下巴时,尝到他皮肤上残留的松节油苦味,今天下午他画海景速写时,我故意捣乱打翻调色盘,他惩罚似的把我按在画架上吻,颜料蹭了满身。
“明天几点的车?”我舔着他喉结上的痣问,手指卷着他T恤下摆。这件黑色T恤是我们上周在夜市买的,当时他红着耳朵拒绝试穿情侣款,现在却乖乖穿着我偷塞进他行李箱的那件。
"十点二十。"他声音哑得不像话,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中指上的素银戒。
我知道他在说谎。观光手册就摊在床头柜上,五月日出时间分明是五点十七分。但我不拆穿,就像我假装没看见他手机里那条“对戒已定制完成”的短信,没发现他行李箱夹层藏着个蓝丝绒小盒,母亲生前留下的钻石在黑暗里闪烁,像颗被囚禁的星星。
凌晨四点,哥哥用吻唤醒我。
月光像液态的银,从他睫毛滴落到我锁骨。他穿着我买的情侣T恤,领口歪斜露出淡褐色疤痕,那是父亲醉酒时烟头烫的。我伸手触碰,被他捉住手指含进嘴里轻咬: “乖,穿外套。”
海滨的黎明冷得刺骨。哥哥把围巾分我一半,粗糙的羊毛摩擦着昨夜他留下的吻痕。沙滩上,我们留下的脚印很快被潮水抹平,就像这些年所有相拥而眠的夜晚,天亮后都会被我们默契地藏进记忆的暗箱。
“冷吗?”他包住我的手呵气,白雾模糊了无名指上那圈淡白的戒痕,三个月前我用易拉罐环向他求婚,他笑着戴了一整天,金属边缘在指根勒出红痕。
我摇头,趁机钻进他外套。他心跳快得像那年我刚刚向他坦白的夜晚,他把我抵在浴室瓷砖上,水流声盖不住颤抖的告白:“阿离...我好像...坏掉了...”
天际泛白时,他突然掏出丝绒盒。
“本来想等毕业...”他指尖发抖,钻石在晨光中碎成无数光点。这颗母亲嫁妆里的宝石,曾经在父亲家暴时被母亲攥在手心,如今躺在他掌心,像粒凝固的泪。
哥哥正笨拙地解释这颗钻石的来历,母亲生前把它缝在玩偶里,是留给他未来新娘的。说到新娘时他卡壳了,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海浪声骤然远去。我盯着戒指看了太久,直到视线模糊:“哥,这是求婚吗?”
他耳尖红得要滴血,慌乱来捂我的嘴,却被我咬住手腕。咸涩海风里,我尝到颜料苦味和昨夜的**气息,还有更深处的、血与泪的锈味。
“是承诺。”他将戒指套进我无名指。
我没让他说完。戒指盒坠入海浪时,我们唇齿间漫开咸腥,像吞下了一小片海洋。
回民宿收拾行李,我发现他偷塞进我书包的胃药。
药盒上便签字迹工整如经文,与行李箱暗袋里那本心理学书的批注如出一辙。我正要把药塞回去,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
“阿离。”他下巴蹭着我发旋,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贴着我的脉搏,“怕吗?”
“有哥哥在就不怕。”我转身埋进他胸口,听见他心跳里杂音般的哽咽。
高铁站安检仪前,哥哥的手突然收紧。
“情侣戒?”安检阿姨笑着问。
他喉结滚动,冷汗浸透我手腕。但在那漫长的三秒沉默后,他抬起我们交握的手:“嗯。”
阳光突然有了重量,两枚定制的钻戒在光线下灼灼发亮,像我们昨夜在沙滩上看到的双星。
还记得晚上打开手机看新闻的时候,天文学家说那对恒星相距光年,却因引力彼此缠绕。
列车启动时,他翻开速写本。最新那页是幅未完成的海景。浪尖托着枚戒指,戒圈环绕着双星系统。右下角写着私藏银河处的墨迹被水渍晕开,不知是当时的海水还是眼泪。
我假装看风景,泪水砸在钻石上折射出虹彩。他沉默地收紧五指,戒指相撞发出清响,像宇宙深处两颗星辰的共振。
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时,我们正在分享一副耳机。钢琴版《小星星》的旋律里,他忽然在我掌心画了个爱心,幼稚得像初中时传的纸条。我笑着扣住他的手,两枚银戒在阳光下熔成一体。
而母亲留下的钻石在阴影里闪烁,就像在守望着深海的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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