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轻河听到他的话瞬间瞪大双眼,想也没想便提剑杀去。
无他,只因他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山择栖想做的事情:
那是一件绝无仅有、绝不可能的颠倒乾坤的事!
是跟裴颜谆谆教导完全相背的事!
是与他所有认识都无法相融的事!
无论有没有裴颜,山轻河都绝不可能与这样的人为伍。
这简直太荒谬了!
山择栖低低地笑起来:“你怕了?山轻河,等着吧,早晚有一天你会跪着求我跟你合作,你会为了裴颜而杀死裴颜。而我是永远不死的。但是你下一世就不会再遇到他了。你和裴颜的关系就只有这一世的机会了。
而我,永远不灭。”
裴颜苏醒的瞬间,就看到山轻河提着玉沙疯了一样对着石壁前的空气砍杀,整个人如同疯癫,大喊大叫,好像那里有什么脏东西。可裴颜看到的只是一堵微微发光的玉墙。
“山轻河,”裴颜拦住他,强行把玉沙从他手中抽走,“你在和谁说话?”
“山择栖......”山轻河疲惫地喘着粗气,拄着自己双膝,几乎不敢抬头看他,“山择栖,真的存在。我看到他了。就在刚才。”
裴颜秀眉皱起:“你说火灵华?”
山轻河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必须想办法除掉他。师父,还有没有办法能控制火灵华?”
山轻河脱口而出的称呼让裴颜微微失神。山轻河看他面露犹豫,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叫了什么。但他只挣扎了片刻,就立刻决定把山择栖的事情排在首位。毕竟他的想法太疯狂太可怕了。山轻河不敢赌。他必须提前准备,把对方的路全部堵死。
山轻河的声音和他之前对自己做的事情,在裴颜脑海里纠缠成一团。他努力保持理性,硬着头皮说道:
“办法不是没有,但,最好还是能够洗清他心中的仇恨和邪恶,彻底度化此灵。否则即便暂时控制,也还有失控的一天。”
“你想怎么度化?”山轻河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我要进入你灵海深处,先弄明白山择栖滞留人间不肯离去的原因,看能不能找到解决之法,”裴颜垂下眼,“我毕竟是裴晗转世,解铃还须系铃人。能不开杀戮之孽是再好不过的。”
“不行!他就是个疯子!山择栖不会放过你的!”山轻河一口否定。
“没有时间了,如果不趁他们找到无岩之前解决此事,一旦离开无岩,山择栖的存在势必会惹出更大的麻烦。到时候你想解决也没有机会了。”
裴颜说完立刻拉着他打坐入定,三大神剑护法,九道神符坐镇。
裴颜:“无论发生什么,只要我不出声,你就不要轻举妄动。若有不测,我自会退出你灵海。”
山轻河眼见拦不住,只好在被裴颜强行侵入前叮嘱道:“把玉簪戴上!”
裴颜画符的手一颤,低声道:“好。”
转息之间,裴颜已来到一片冰火相交之地。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山轻河灵海内部,但确实第一次见到如此强盛、完整的灵海状态。即便他刚刚受了神天问的雷劫,灵华状态虚弱,但整个灵海汹涌澎湃的灵力却依旧不可小觑。
走了一圈,裴颜都没找到曾经小蓝人的影子。倒是一束熊熊火焰一直跟随他的脚步异动,似是指引一般,将他带到了山择栖面前。
他背对着裴颜,周身泛着一层煞气。若不是山轻河本身的水灵华之力对他有所压制,只怕山轻河早就外邪侵体,堕入魔道了。
“裴晗,你来了。”那人出声,音色沉闷。虽未转身,却已断定身后之人并不为杀他而来。
裴颜试探道:“山择栖?我是裴颜。”
“裴、颜。”山择栖念了一遍,似乎在回味这个名字的意义,“你一直没跟他说实话吧。”
裴颜静静地看着他,“你指得是什么。”
“全部,”山择栖肩膀耸动了一下,“你都没和他说实话,不是吗?裴晗,你果真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裴颜顿了顿,点头承认:
“是。我骗了他。”
山择栖转过身看向裴颜。面带微笑,一眼万年。
裴颜喉结一动,面前之人比他想象得更像山轻河。二人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山轻河额间有一朵师徒印留下的莲印,而山择栖眉宇间多了些看不透的深沉,整个人一袭红衣,气质也更为阴郁冷峻。
山择栖在裴颜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惊讶,“怎么,这张脸让你失望了?你还是觉得那个青春张扬的我更好,是么。”
裴颜眉心一动:“他是他,你是你。你不该纠缠流连至此的。”
“哦?当年你留下一缕残魂三件秘宝,将我诛杀在你坟前,”山择栖一步步靠近他,眼睛里闪着诡异的光,“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呢。”
裴颜别开头,错开他喷涌至面前的鼻息,“我并不知道后来会发生的那样的事。再说裴晗已死,就算我是他的转世,你和他的过去,我也无力回天。”
“是啊,你都已经是裴师尊了,有了徒弟,有了偌大一个师门,”山择栖喃喃而笑,笑意又转瞬而过,“那我呢?”
山择栖:“裴晗,你替他挡雷劫的时候,心里想得是不是我?”
裴颜抿着嘴,没有说话。
“说话啊,你为什么要替他受过?为什么替他挨这一下?你不是不会爱人吗,你心里不是只有道义天下吗?为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山择栖愤怒地吼声让人震耳欲聋。
裴颜微微闭上眼,心里乱成一片。
山择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吃醋?吃山轻河的醋,还是吃裴晗的醋?可是他不是裴晗,山轻河也不是当年的山择栖,这醋吃得毫无道理啊。
况且,况且......
“不是你想得那样,”裴颜试着让他冷静,“我知道你对裴晗心怀不满,但我救自己的徒弟无可厚非。双生灵华于他而言本就冤枉,我怎么能眼睁睁看他——”
山择栖:“冤枉什么?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他山轻河跟我一样,骨子里都带着滔天恨意满身杀气!他就是万古邪魔!哪里冤枉!”
裴颜直视他的眼睛,说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想法:“如果你不把他召到这个世界,他本可以安安稳稳度过一生。”
“如果不是做了我的徒弟,他也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地步,”裴颜低下头,掩去心底的愧疚,“总之,你是你,他是他。裴晗已死。我是凌云宗裴颜,这些现实你要怎样才能接受?你徘徊在裴晗坟前不肯离去,转世万年还不肯放弃,直到将所有人逼到今天这地步,究竟想怎么样?”
山择栖古怪地看着他:“裴师尊,你说你不是裴晗,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裴颜一愣,斟酌片刻:“我不想伤了他性命。”
山择栖听完低低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仿佛哽咽一般逐渐癫狂。蓦的,他突然出手掐住裴颜的脖子,一把将他撂在地上,俯视他熟悉又陌生的眼眸,周身泛起腾腾杀意,咬牙切齿道:
“裴晗,你这个骗子”
“两万年了,两万年了!”山择栖越掐越紧,裴颜挣扎着抠他的手却毫无作用,“我费尽心机才换来一个见你的机会,你却说你舍不得的人是他!你爱得人是他!我才是山择栖!裴晗!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
一道金丝八卦阵缓缓亮起降落在山择栖头顶,山择栖瞳孔一缩,侧身一滚丢开裴颜:“尸灵符?这是当年我们共创的降魔之法,你把它用在我身上?!”
山择栖微微一愣,眼底掀起一片恨海:“就像当年一样!你还想再杀我一次!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当什么!”
山择栖不再留情,飞快地和裴颜缠斗在一起。任凭裴颜如何解释那只是他在古籍上学到的法门山择栖都不听,对山轻河的嫉妒和对裴晗的怨恨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他本以为裴晗见到自己至少会有那么一点点愧疚,一点点不忍。没想到他苦等了两万年,等来的这点儿感情全成了山轻河所有
全成了那个他为了报复裴晗强召至此的山轻河所有!
山择栖恨不得直接活剐了面前之人,可是看着那张脸,他又心有不甘。
为什么呢?
两百多世同担风雨,他为他堕魔,为他杀上天界,为他守在坟前。
换来的怎么就是这个下场呢?
凭什么......
凭什么啊......
到底凭什么啊!!!
“裴晗!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跟我走!”
山择栖的掌心被水魄穿身而过,但同时也死死挖进裴颜胸口的皮肉里,再深一寸就要触及那正在砰砰跳动的心脏。
裴颜强忍痛意,知道不能再激怒他,为难之际突然想起山轻河从前惯会骗他的嘴脸。不得已眼波流转,露出三分可怜相,依依不舍道:
“山择栖,你是不是爱我至深?”
这话一说完裴颜心里就一阵干呕,偏偏山择栖还真听楞了,趁他手劲儿一松,裴颜顺势躲开。但他不敢大意,仍是一脸柔弱绝望地看着他:
“你死在边关那天,最后那一刻,你想得人是谁?”
山择栖眸光闪动。有犹豫,有挣扎,有怀疑。
半晌,他低头治疗手心的伤,看着血一点点止住,伤疤慢慢愈合,他冷笑一声:“别做梦了。我恨不得你死无全尸。”
裴颜心里一动:他果然和山轻河不一样。
这话若是问山轻河,恐怕他早就摇着尾巴扑上来百般告白万般陈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神色复杂,却招式狠辣,想要他的命。
“你对裴晗心生恨意也是应该,”裴颜身上的防护罩并没有卸去,只是身上的杀气淡了一些,“他以为自己的死可以换你清醒。其实你从来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直不清醒的人,是裴晗。”裴颜容色平淡,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想起自己的徒弟。
山择栖不耐地打断他,脸色戏谑:“裴师尊,玩够了吧。你不就是想找到我的软肋将我度化,好保全自己的徒弟吗?”
裴颜惊讶地瞪大双眼:他是什么时候看穿的!
“我给你这个机会。”不等裴颜开口,山择栖突然说道。
裴颜怀疑:“你愿意接受度化?”
“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山择栖冷笑着盘膝而坐,虽然在裴颜之下,脸色却威严矜傲,全然没有受制于人的弱态,“说实话,两万年了,我也累了。你不是他,我也看明白了。”
“来吧,”他摊开手,“你又不是裴晗,我就算对你做点什么也没意思。”
裴颜心里一紧,移开眼。
“我知道你和裴晗之间恩怨已深,我并未打算让你放弃这份由来已久的感情。只不过,”裴颜收起防御罩,坐在他对面,“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私欲加诸在众生之上,重蹈当年的覆辙。”
山择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懒洋洋开口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裴颜垂眼,合掌启阵。汹涌磅礴的清正灵气唤醒了被山择栖打昏的水灵华。他一睁眼就明白了裴颜在做什么,二话不说加入阵中,配合裴颜,一点点濯洗山择栖身上霸道凶悍的魔族气息。
山择栖看着自己身上不断散去的力量,嗤笑一声:“裴师尊该不会见色忘义,对着自己徒弟的脸却下不去手了吧。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可就要下手了。”
裴颜猛地睁眼,见山择栖并无惧色,遂加大力度将更多的驱魔灵力源源不绝注入山择栖体内。他戴着佟家玉簪,一步真仙之力就算是当年的万古邪魔也得打得如火如荼,更何况此刻山择栖并未大成,他还不能完全脱离山轻河而存在。
冷汗一滴滴从山择栖额上落下,他看着裴颜闭目端坐悲天悯人的神情,心里没由来一疼。一个起心动念,体内的魔气和裴颜灌注进来的功法顿时冲撞,山择栖重重地吐出一口黑血。
裴颜:“无论是仙体堕魔还是驱魔入正,都如刮骨疗毒一般痛苦。你的恨,强大到连自己都可以置之不顾么?”
山择栖擦去嘴角的血,脸色难看不已:“裴师尊不也一样吗?为了救那个蠢货,舍去半生修为,否则你早就该入真仙之境了吧。等功德圆满,成神也不过弹指之间。”
山择栖一边吐血,一边嘲讽道:“结果呢,你却爱上了自己的徒弟。宁可为他背负天下骂名,也要他保全一条贱命。裴师尊,好修为啊。”
“我对他只有师徒之意,没有男女之情。”裴颜镇定道。
“那他对你呢?!”山择栖一掌将山轻河的水灵华推出阵外,随手画了个阵困住他。
山择栖:“其实你早就知道山轻河对你心思不纯了吧?那些误会、试探,都是你为了测试他的想法故意设下的迷阵。结果山轻河全都栽了,一点儿犹豫也没有的往下跳!”
“裴师尊,看见他为了你相思成疾欲罢不能,你心里是不是很欣慰?很得意?然后再转脸摆出一副大道无情的样子劝他迷途知返,就连当年的裴晗见了你都得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裴颜眉宇抽动,脸色逐渐苍白,感觉灵力像失去控制一样正源源不断流向山择栖。
“山轻河如今变成这幅要死要活的模样怪谁啊?怪我吗?我可没有勾引他,玩弄他。这一切不都是你的杰作吗?”
山择栖阴险地笑了一声,气运丹田,将裴颜的力量一点点转化为自己所用,“承认吧,你就是他,你这幅玩弄人心的把戏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变。后世敬仰你要,死心塌地你也要!人人都说你是举世无双心怀苍生的上神,实则最自私凉薄不近人情!”
“我没有......”裴颜终于发现山择栖不怀好意的诱导,立刻收手想要停下法阵,但心口处剧烈地撕痛感却好像并不仅仅因为自己被山择栖反噬,匆忙之下他挥出一掌,强行打断了和山择栖的连接,“你!”
回答裴颜的是山择栖狰狞的笑容和愈加实在的躯体。毫无疑问,他利用裴颜的能量给自己重铸了一幅肉身。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认输!裴颜暗叫不好,方想倾尽全力落下虚无大阵,陡然惊醒他还在山轻河灵海之内。这一阵落下,山轻河恐怕也会重伤不治!
“原来你都算计好了。”裴颜咬牙,生平第一次感觉被戏耍的愤怒,“如此心机叵测魔性难驯,难怪裴晗当年不惜一切也要将你亲手斩杀!”
裴颜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就像拔掉了一直插在山择栖胸前的一把刀,痛苦和怨恨顷刻间化为实质性地伤害,让他飞身将裴颜摔出山轻河灵海之外,二人迅速扭打做一团,在无岩洞内连拆了数百招。
慌乱中,裴颜的发簪被山择栖的剑气甩掉,裴颜顿时失去一半力量,被山择栖按住命门扑倒在地。
血从嘴角流下,鲜艳而黏腻。
山择栖着迷地盯着那抹红色,脑海里是从前裴晗身穿红袍,一杆长枪定天下的英姿。
他忽然想起,那年冬天,他从边关日夜不休地跑死了八匹马,最后才在一个破败荒凉的小山村找到了曾经风华绝代的裴相。
那日漫天飞雪,他骑在马上,看裴晗头簪梅花,回眸一笑。
他从此万劫不复。
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
责任、义务、家国、天下、道心、神职。
一个个重担如山一样压在他和裴晗身上。即便后来做了神仙,心中的约束和酸楚也并没有消减。直到裴晗不顾一切跳下通天井,直到他剑锋一转死在他怀里——
山择栖始终觉得裴晗对自己有所亏欠。
他是令元上神,百世功德圆满。神魔一战里更是以一己之身剿灭入魔的昔日知己,大义灭亲,拯救天地万物。
可是他始终欠他山择栖一句话。
欠他一个承担。
那些虚情假意、打着救世渡人幌子遮盖过去的情谊,他不想再要,也不想再经历。
他只想要裴晗干脆利落地说出那三个字。
可裴晗明明什么都做了,却偏偏什么都不肯点头承认,使得他一次次在自我怀疑和自作多情里受尽折磨,终至狂癫。
而今天,这样的事又一次活生生在他面前上演。裴晗的转世,又一次为了另一个人同样的舍出全部,却偏偏绝口不提这一切的根源,不提那个“爱”字。他还是天真的相信,天道会有公义因果,相信自己的牺牲会换来所有人的感激和幸福。
可是神到底为什么要去救人呢?
人明明就应该去死啊。
山择栖痛苦地闭上眼:裴晗,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无论是人还是神,做得太多,便都成了错。
“山......择期......”裴颜感受对方的手越掐越紧,他被自己的血呛到,满脸通红,急促喘息,望向山择栖的目光复杂而深沉,“回头......是岸......”
山择栖的眼睛陡然睁大!
他愤怒地低下头,几乎想直接掐死他,“裴晗,为什么你认定我就是错的!!!”
山轻河慢慢从昏迷中苏醒,看到山择栖后立刻怒不可遏地冲了过来,对方却与他擦肩而过,径直向无岩洞外飞去。
山轻河提剑追杀,双眼因愤怒而充血,恶鬼一样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山择栖一前一后出现在众人之前。此刻无岩洞外早就聚集了无数人。除了凌云宗的人,空花、楚宴清、秋沉、桑枝、云烟特使,还有修仙世家一众子弟,但凡有名有姓的几乎都在这里。
山择栖猖狂地笑响彻天地,天空一瞬间变成黑夜,狂风怒号,电闪雷鸣。
不知是谁吓得喊了一声,接着此起彼伏地尖叫便响彻云霄:
“是魔尊,魔尊回来了!”
“山轻河真的疯了!”
“万古邪魔重现天地了!”
柳如云见状立刻就想去找师弟裴颜。正要动身时,裴颜的身影突然潦倒仓惶地出现在山轻河身边。他死死地拉着自己的弟子,不顾众人惊异探究的目光,不停地摇着头对山轻河说着什么。
但山轻河似乎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一把甩开裴颜,举剑就要召阵虚无,漫天黄沙腾空而起,向来看不见的虚无阵也因黄沙隐隐现出原型:一座八角钟楼一样的阵法拔地而起直冲云霄。今非昔比的山轻河已经可以轻易使出虚无阵的最高阶。只要此阵一落,便是真仙也得连皮带骨磨成粉洒干净!
裴颜衣衫不整,一向柔顺飘摇的白发乱蓬蓬束在脑后,领口微敞,脖颈间一片红色。山轻河只瞥了一眼,立刻气血上涌,以翻天覆地之力杀向山择栖。瞬间,八角金钟轰然落下,一切瞬间荡为尘埃。
众人躲在柳如云的防护罩后吃惊地望向不远处的三人。不知过了多久,黄沙慢慢散去。只见山轻河跪倒在地,口吐鲜血,裴颜在后方为他持续输入灵力,而山择栖正毫发无损地站在那里。
万古邪魔......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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