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

郁离坐在石头上,一会把脚伸直,一会儿屈到身前,不管怎么放,她都觉得不舒服。

她站起来,围着秋千绕了一圈,又慢悠悠地在岛上踱步。

云层把太阳遮住,这会儿吹得风有些阴凉,她心里躁动不安,像有人在她身后凭空给了她一拳,结果一回头什么人也没看到,只能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发愣。

这岛上除了土里的蚯蚓,没有一样是活物,可能连蚯蚓都没了,房屋是变出来的,杜鹃是造出来的,青草是也是变出来装饰的假物。

都是假的,雁沄总提若没有她,玉京会安安稳稳,是不是说明她升仙都并非所愿,既然如此,是谁让她升的仙……

脑中忽然划过在凡间游历时看到的石像。

燕姐娘……信雁姐,益永生……

两者同音不同字,那是不是说,雁沄曾经是有供奉的神仙?可这又说不通,认识她这么久,从没见过有什么功德,都是她自己打工挣的。

她多次提起苍檀,从始至终都在说他好,但语气没有丝毫感激,更多的是怨怼,她怨恨她的师傅,只因为他对谁都好?

郁离很快否定这个离奇的想法,或许她可以猜测一下,苍檀将本不愿成仙的雁沄拉到玉京,又因为不是正统,所以她的恶念更纯粹和激烈,导致恶念溢出成型甚至危害身边的生灵。

这让雁沄非常痛苦,即使苍檀再怎么好,但他是让她痛苦的源头,所以她恨他,恨到想让他死。

又因为是仙主,西王母和东君默认了他的作为,雁沄想出山便让她出,防止她的恶念祸害到人,便整了个没有用的职位让她填补。

可是,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恶念这么危险,为什么不帮她祛除,为什么任她自己挣扎,冷眼旁观,这不是纯属折磨人玩吗。

雁沄是不是也因为大家要么站在她的对立面,要么力量太小帮不了她,所以才什么都不说,每说一次,无异乎揭开血淋淋的伤疤,除了换来一阵唏嘘和惊讶,什么也无法改善,这个话题还被传播出去任人讨论,无非是在伤口上撒盐。

若是这样,那她也太难过了,她的心也不算完全封闭,最起码在郁离还没完全撒泼打滚的时候,她便扛不住说出一些。

当然,也不知是真的心软,还是心累又麻木的自言自语,她更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才能敞开心扉,若不是她大声打断,恐怕还要继续说。

但……

她那个状态又不能继续沉浸下去,郁离要找到始作俑者,她这样一味自艾自怨对她现在需要依靠静心丹才能镇静的情绪完全没有好处。

可就是这样,话题再一次终止。

不行,她得问问西王母。

思即纵身一跃,往昆仑飞去。

——

雁沄左摇右摆地回到屋子,打开房门,还未歇口气,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一抬头,没等看清什么,耳边呼来一阵劲风。

她下意识矮头一躲,双手双脚瞬间被束缚住,她不受控制向旁边歪倒,结果下一刻她被拽起来丢到床上。

她的身体被柔软的床弹起又落下,许是身体不好,她感觉头晕目眩,她闭着眼睛缓神,心里已经猜到什么情况,叹一口气,就那么斜躺在床上一脸无奈。

“从今以后,我将替代你。”分身双手抱胸,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雁沄大惊小怪道:“真假?”

分身抬起右手,蓦然握拳,雁沄手脚上的绳子骤然缩紧,原本只是困住她的行动,现在紧地要勒进她的血肉里。

分身下巴看人:“以你现在的处境,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从现在开始,我才是本体,你是分身。”

雁沄扭了扭不舒服的姿势,结果她越动绳子越紧,遂放弃:“那最后我有个要求。”

分身威胁她:“以后只有我没有你,你确定是要求?”

雁沄现在累的很,没力气和她计较,“行吧,你看我在这活的挺窝囊的,要不这样,我告诉你蓬莱山东君宝库和紫霄宫太上老君的宝库位置,你去扫荡一番,我在这给你做不在场证明,我也不求多,你给我一两个宝物,然后你逍遥快活去,不比在玉京当个万人嫌的好?”

分身眉头高挑:“真假?”

雁沄:“你是我的分...啊不是,我是你的分身,你还不知道我?咱俩是一体,我还能害了我不成?”

分身明显不信:“可我要取代你,你怎么会帮我?”

雁沄:“为什么不能,你看我以前忙东忙西累都累死了,这破地谁爱待谁待。玉京的神仙再厉害,你随便丢出来一个法宝,她们就找不到你,把她们耍的团团转不比现在有乐趣?”

分身摸摸下巴,似乎在思考她计划的可行性。

分身摇头:“不行,你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我不信。”

雁沄翻一白眼,“不识好歹,东君和太上老君那两个老登有什么好值得犹豫的,我要是你,能直接把紫霄宫和蓬莱山掏空。”

分身:“......”

她再次收紧丝线,红色血珠沿着丝线接连不断滴落下来,而雁沄像不知道疼一般,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能帮我正一下身子吗,顺便帮我把被子也盖...哎哟,我脚踝什么情况?”雁沄一边说着一边动自己的腿,勾头一瞧,脚腕处的被褥被浸湿一片。

“我警告你哦,现在咱俩还没完全互换,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呜呜呜......”

她的嘴被封住,她受了伤,分身自然加倍痛楚,分身疼地咬后槽牙,而她居然还让她帮忙盖被子,怎么着,既来之则安之,赶着机会睡一觉?

虽然她是她的分身,有血脉和神识的联系,但她割离本体太久且有意把她往不一样的方向培养,所以有时她也无法确定本体在想什么。

可能是疼痛刺激到她,一想到还没办法完全变成本体她就火大,看本体也是越来越不顺眼,本体只要存在一刻,那她便是一刻影子,是附庸,是被分出来拥有主体的复制体。

正准备想将本体关起来时,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人盯着她,扭头一看,除了紧闭的房门什么也没有,再回过头,发现本体的床边站着另外一个人。

雁沄的禁言术被解,疲惫道:“今天人真是多,好想睡觉。”

扶摇冷声:“死了有的是时间睡。”

说罢手一甩,分身不受控制地向前移动,扶摇抓住她的头,狠狠往床角磕,头骨碰撞到木头,咚地一声,整张床也剧烈晃动。

雁沄暗抽一口气,耳朵上方的头皮有水划过。

分身的头被砸了个大洞,不省人事地任扶摇继续砸着。

雁沄叹气:“什么仇啊,她就是个分身,何必呢。”

扶摇恶狠狠道:“你以为我不敢动你吗!”

说完又自答道:“是!我不敢,所以拿分身泄愤,你有意见?!”

雁沄奇怪看着她:“......你中邪了?说什么怪话。”

扶摇没理她,把分身的头颅捏碎,手上都是骨头渣子,但好似气还没消够,直接将身体就地焚化,亲眼看着分身化灰才过瘾。

她观摩层层高涨的火焰,空气中都是肉类焦糊的味道,雁沄就在她身后的床上躺着,但她不敢看,怕自己忍不住照着她脸上来一拳。

她和司命在斗武场打了一架,司命只是个文神,很少动手打架,即使他在玉京的时间比她要长很多,但依旧敌不过她几招,很快败下阵来。

司命说他只是按命行事,做不了主,说得再多做得再多他也没本事改变结局,每个人的结局很早就注定,只是看其怎么选择,结果是没有差别的。

她问雁沄为何变成这样。

司命不说,她抓着他又打了一顿。

司命捂着剧痛的胸口,刚才堪堪躲过一阵能击穿他身体的劲风,趁着缓口气的空怒道:

“想严刑逼供吗扶摇?苍檀上神和老风神就这么教你的?”

扶摇勾了勾唇:“对啊,我师姐变成这样,不就是苍檀造成的,他如此作为,你觉得本君身为他曾经的弟子,又会好到哪去。”

她眼底簇满疯狂:“你和苍檀沆瀣一气,有什么资格说本君,本君只是想问你原委而已,你却死不开口,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的本君的风厉。”

司命怕了她,一边吃力躲着她的攻击,一边咬着牙甚至带着哀求的语气解释:“你不是破局之人,说再多也无法插入其中,至始至终,你都是局外人。”

扶摇双手聚拢,折扇悬于两掌中间极速旋转着,斗武场内的风越来越大,将场内的一些设施都吹裂吹断,立于四角的巨型支柱都逐渐摇摇欲坠。

司命几乎要稳不住身形,飓风中裹着利刃,像是一场大雨,疯狂地朝他砸来。

这分明就是冲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架势,根本不留情面。

司命恨得牙痒痒,斗武场出口也被封住,他根本无处可逃。

扶摇冷眼看他遍体鳞伤阻挡和躲藏,没有丝毫动容之心。

“营祯。”她不再喊他的神号,而是叫他的名字。

司命在狼狈躲避的过程中惊讶看她一眼。

扶摇:“我扶摇是不是破局之人,你说的不算,若我执意入局,谁也拦不了,不信,你试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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