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景念不愿意面对现实,但眼下占据她广阔视野的,是闭眼打坐的陆初云和这条翻了白眼充斥着已经不是窒息而是致命味道的咸鱼。
本抱着是一场梦的决心跳下来,可现状狠狠地给了她一记流星锤,锤醒了她。
好一会儿后,她才缓了过来。
得,既然老天这样安排,那就像这条咸鱼一样苟着吧,但是……
“师父,你能不能把咸鱼清洗一下散散味?”
已经不知道在半空中飘了多久,陆初云一直保持着闭眼打坐的姿势,仿佛入定般,周围的事物都与他无关,而这剧烈的味道一直充斥着她的感官,她觉得嗅觉快要失灵了。
景念不知道这条咸鱼会带他们去哪里,也不敢往下看,毕竟有生以来从没想过除了坐飞机外还能坐在咸鱼上御空飞行。
思绪飞扬间,四周突然狂风大作,天地间瞬间暗了下来,咸鱼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要倾翻,景念一个重心不稳被甩了出去,还没来得及做好接受我命休矣的准备时,突觉腰间骤然一紧,已被带入一股淡淡墨香的怀中。
大大舒了口气,景念仰头,一张俊美得过分的脸庞映入眼帘。
见鬼了,一个男人的皮肤这么好干什么。
她在心中骂了句粗话。
见她看得快要怔过去的模样,陆初云咧嘴一笑,将她揽上咸鱼,“景七,这么近距离看你,你的鼻毛出来了哦。”
景念:……
看破不说破,你这么大刺刺说出来很容易伤害到一个少女的自尊心好吗!
景念狠狠瞪了他一眼,偏过头去不想理他。
陆初云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拉过她的手放在她手心,“此次历劫,为师的结局越惨,就能快速的进入下一世,这枚玉佩是我从太子,哦不,魔教教主身上所取,如果遇到危险……”
“遇到危险出示这个玉佩,对方就不敢怎么样?”
“不!”他狠狠道,“你就威胁他,敢动我我就摔给你看,百试百灵,相信为师。”
景念无语地瞟了他一眼,拿过玉佩仔细端详着,“天界太子为什么要历劫?”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初云敷衍着,难道要告诉她,天界的太子迷恋一个男妖精迷恋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天帝为了将他掰直,才让太子下凡历经十世轮回的?
“……”
短暂的沉默后,一旁的陆初云突地面向苍茫的云海,高处的风吹得他衣衫的广袖翩飞,见状,景念正要问什么情况,却见他神色突然转为凝重。
陆初云眼睛突然锐利如鹰,射出璀璨的光芒,“景七,为师先上路了,记得,桃源云家。”
说着,就在她黑人问号脸时,陆初云凭空消失了。
……
山色青青,残阳如血。
一记惊雷,在天边响过,乌云急速聚拢而来,明朗的天空,徒然暗淡了下来,天气阴沉的可怕,似乎山雨将至。
不服来战山脚下的天成国大多数地方,四季分明,在夏天的时候,山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实属正常。
景念找到桃源镇云家的时候,已经被饥饿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瘫软的坐在门前台阶上,有气无力地敲着朱红色的大门,心里已经问候了陆初云一户口本。
什么劳什子的历劫之路,就算是玉皇大帝,也总要一日三餐吧,莫名其妙消失也就罢了,一分钱不留给她,也不告知一下地理方位,问个路吧,一提到云家个个都作鸟兽散,仿佛她说的词会吃人。
全靠她一家家摸索才终于找到这个地方。
不知道敲了多久,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拉门上的门环了。
正思忖间,朱红色大门缓缓被拉开,一颗人头往门外一望,随即又要关上。
景念:???
“师傅,我来找你了,开门啊!”
趁着两门合拢的当儿,景念眼明脚快的将左腿伸进了门缝,扯着嗓子朝里喊。
眼看那人毫不留情就要继续关门,景念怒了:“陆初云,你出来啊,你别以为躲在里面我就看不到你。”
吱呀一声,门彻底打开了,站立在门口的青年神情冷淡地看着她,“兄台白日里扰民作甚?”
呵,男人,搁这儿装什么冷漠超俗。
景念上下打量了青年一番,凭着女人独有的第六感,顿时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还是陆初云那副皮囊不错,可是,整个气质变了。
他一身冷色调玄墨色绣竹长袍,微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浑身散发着冷淡疏离,全然不是在厥月谷所见的阳光青年。
“额,师傅,不是你叫我来这里寻你吗?”
“在下云初陆,我与兄台素不相识,何来寻我之说?”
陆初云……啊不,云初陆冷冷道。
景念囧了,师傅你这取假名的水平有待提高啊。
这么想着,景念露出痛苦的表情,“你,忘记了我不要紧,我认了,可是,总得给口饭吃吧……”
云初陆全程面无表情,轻轻哦了一声,“与我何干?”
这么文绉绉说着古话且装x的陆初云还真不习惯。
还未来得及进一步沟通,景念只觉得头晕目眩,下一秒,已经晕了过去。
*
景念做了一个无比香甜的梦。
梦境里有她最爱的铁板鲫鱼油焖大虾清蒸大闸蟹香辣田螺烧仙草珍珠奶茶……
然后,她是被一股熟悉的味道恶心醒的。
然而,扰人美梦对她来说好比挖人祖坟一样罪大恶极。
睁开眼,景念恼怒地跳起来正要破口大骂时,印入眼帘的,是陆初云拿着名叫‘大宝剑’的咸鱼挥来挥去的画面……
见她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陆初云边挥着咸鱼边向床边靠近。
虽然内心满腔怨愤,但那张俊脸还是让她的气焰下降了不少,景念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自己一把,狐疑道,“你,应该是陆初云吧?”
拿着咸鱼熏苍蝇,皱眉瞅着她的人,一副温煦的样子,全然没有白天冷冽的气势。
铁定是陆初云没错了。
陆初云盘坐在床上,拧着两条好看的眉毛,伸出手在她额上停留了数秒,点头道,“景七莫不是烧傻了脑袋连师傅的称呼都忘了?”
“可白日里那个……”
“是我也不是我。”陆初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侧着脑袋,目光微茫,无奈道,“那司命星君也不知给为师安排的什么命格,一身衰气满满。”
还真有司命星君存在啊……
景念不禁感到十分好奇。
毕竟一直生活在以科学为主的二十一世纪,这些小说里里才出现的名词还是比较新鲜的。
一时间忽略了还唱着空城计的肚子,景念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陆初云,顺便做了一个“请开始你演讲”的手势。
然后,在陆初云倒筛子似的一股脑儿的吐槽下,景念终于知道了他此行的来由。
转世历劫,就是去了上古之根,魂魄入住凡人之胎。经历无数生老病死的痛苦之后,才能回归仙位。
只是以凡人之态活着的时候,生生世世都要经历病痛折磨,十分痛苦。
九重天的司命星君在收了陆初云五百两银子后,本以为会给他安排帝王将相,权贵之家的身份,但天帝施压,无论转世之身的背景如何,结局皆要凄惨到爆炸凄惨到人神共愤的那种。
司命迫于权威,又碍于情面,只得在往世书悲情的那一页中随便挑了一个合眼缘的身份塞给他,劝他节哀。
陆初云这朵奇葩深知凡间银子的魅力,于是他又给了阎罗十殿各一点银子,让其改了岁数直接魂穿,美名其曰幼年时期的经历太让人肝肠欲断,怕影响历劫效果。
阎罗十殿得了银子很是高兴,还买一送一允许他隔段时间用元神出现那么一会儿。
桃源云家本是捉妖世家,独子云初陆寅时寅月寅日出生,乃天煞孤星之卦象,事实证明果然如此。他三岁克父,七岁克母,捉妖世家就此没落。
年幼无知的他不懂什么是歧视和嘲讽,年少的他懂得了后,自此孤苦无依,一个人守着云家的这座古宅深居简出。
然而差点与世隔绝的云初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报名参加了今年的秋闱,这在桃源镇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见陆初云叽里呱啦一大堆,景念忙抓住了其中的重点,她诧异道,“神仙还可以收这凡间的银子?”
“都不是什么正经神仙。”陆初云冷冷道,“这九重天的神仙下凡私下用法术扰乱了凡间秩序是会遭天谴的,他们当然需要银子咯。”
“他们……需要银子作甚?”
“当然是如意坊……”陆初云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意识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且话题被绕了个十万八千里,忙转了回来,“咳!你这孩子,不要老打断为师的话。”
面无表情斜了他一眼,景念十分无语,这一刻深深的怀疑,她是不是穿到了一个假的仙侠世界。
越了解,越是发现某些设定有钱就能随意改。
景念有些无奈,又有些纠结。
以她这几天对陆初云的了解,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需要做什么?”
“自己作的大死,跪着也要走完。”
陆初云一脸视死如归地站了起来,甩了甩衣袖,负手在后。
他目光灼灼地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景念,认真严肃道,“云初陆即将启程上京,因着云家之前抢妖功树立了不少敌人,更甚者有妖魔鬼怪卷土重来伺机报复……为师的这具肉身保养很贵,所以你一定要保护好这具身体,将来我回归仙班,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云上仙君,而你就是我云上仙君麾下最得力的弟子。”
景念抬头认真地看他,能把一个上仙当成这等猥琐状态也真是够奇葩的了。
她无奈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师傅,既然这是一个有钱就是爸爸的世界,那你总得给我些银子当经费啊。”
“为师突然想起亵裤还没收,你自便。”
话落,陆初云鞋底跟挂了风火轮似的,咻地一下不见踪影。
景念无语地看着他修长的背影,在心里默默地竖起一根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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