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不服来战镇烈日当空,街上一片繁华似锦,大街小巷的店铺早已开始买卖往来,就连街角的棺材铺子也是人满为患,据说今天是折扣低到不要钱的一天。
而这条十里长街的最末端,有一座宅子虽然算不上宽宏大气,倒也不失庄重,只是被这条繁华热闹的长街称得有些萧条,周围的人个个都绕道而行,仿佛当它不存在。
整个不服来战镇的人都知道,这里住着天煞孤星云初陆。
知道的人都不敢靠近一步,生怕被沾了晦气,引祸上身。
一直以捉妖为生的云家夫妻俩人去世后,镇上便有了这样的谣言:云家明着除魔卫道,实际上却干着捉妖发家的买卖,两人遭到了妖怪的报复,死得其所。
而此刻还在床上挺尸的景念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府外人们口中的作死者。
毕竟,她是头一个敢上去拍门的不是么。
云初陆目光森冷地看着榻上那个四脚摆成大字毫无形象的人,一时竟然想不起自己昨晚怎么会在地上睡觉。
毕竟,这座宅子唯一的一张床,被这个莫名其妙的人霸占了。
许是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睡梦中的景念只觉得一股寒流席卷全身,蓦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嗨,早上好!”
她挠了挠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打着哈欠道。
见他神色凝重地看着自己,还未来得及猜测,一只强劲有力的手猛然将拖曳起来,另一只手正要锁上她的咽喉,被她灵活的从手肘下方躲过,他早就预料到般两指按住她手腕上的筋脉,狠狠压下,一时间,竟是浑身不能动弹。
“说!你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沙哑,却是冷彻透骨。
眼前这个和陆初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极其幽森的双眸里满是狠厉,景念脑子一个清灵顿时清醒过来。
他不是陆初云!
压下心底的恐慌,她镇定道,“这位兄台……疼疼疼疼!”
手腕上的力度加大一分,云初陆冷冷看着她痛得扭曲的脸,另一只手突地在她下颚处摩挲。然而,并没有预料中人/皮面具的手感,他脸色更冷峻了几分,“你来我云府做什么?!”
察觉到整个身子右侧快要废掉,想挣脱却只是徒劳,不一会儿,冷汗在她额上淋漓,额角青筋暴起,景念咬住牙关,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蒜?”云初陆拿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呈在眼前,手腕翻转按在她脖颈处,五指猛然收拢,他厉声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玉佩?”
他?玉佩?
忍着巨痛,景念这才回想起,那天陆初云给她的玉佩。
然而疼痛占据了整个大脑乃至整个全身,景念只觉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她龇牙咧嘴道,“大侠,能不能放开我,好好说话,你这样……咳咳,我感觉我……”
说着,眼中的眼白越来越多,气息越来越弱,云初陆迟疑片刻,稍稍收了些力气,手却还按在那里,以防有诈。
景念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许久,她吃力道,“大大大侠,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她还没有好好享受这狗血的穿越人生,怎么能就这样死于非命。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云初陆沉着声音道。
脖颈处似有若无的力度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想活命,就不要胡编乱造。
“咳咳咳……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伸直了脖子顺口道,却在接收到他凌厉的视线急急道,“这玉佩是我的师傅给我的,说遇到危险就将它拿出来,可以保命。”
从他对玉佩主人这么苦大深仇的态度,应该是有很深的过节。毕竟这玉佩属于那阴狠手辣的魔教教主,他带领的一众教徒在江湖上可是臭名昭彰的。
见他沉默不语,景念赶紧道,“我师傅和那大魔头势不两立。”
“……你师傅是谁?”
“陆初云。”
想要保命就得能屈能伸,只能如实相告了。
景念在心里给陆初云鞠了个躬。
云初陆沉吟许久,纯黑的眼瞳深若寒潭,尔后动了动手腕,一副随时要扣紧她脖子的架势。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
“你难道没有发现我没有内力没有功夫更没有什么技能傍身,你要杀我动动手指的事儿啊,我怎么会骗你呢。”景念急急道。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只能先猥琐发育了。
“我不认识他。”云初陆一脸冷意地将手收回,不再看她。
景念囧了。
你当然不认识他啊,这要是能认识,那这转世轮回的设定有个屁用啊。
就在这时,一道毫无感情机械般的声音充斥着她整个脑袋——
【请完成赖在云府的剧情,可加剧情值5分。】
谁,谁在说话!
景念一脸懵逼!
她惊恐地左顾右看,可面前除了面无表情的云初陆,再没有其他人。
【系统(傲娇脸):别找了。我是你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救世主,哦不,,唯一的引导者,只有完成剧情任务,你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景念:“……”救世主?什么鬼?
【系统(幸灾乐祸):宿主现在若还不能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真的会变成孤魂野鬼哦。】
景念:“………”
脑子里跟系统意识流对话:那我要怎么才完成剧情任务?
【系统(冷漠):抱歉,不能剧透。请按照提示完成剧情走向,再问自杀。】
景念:“…………………”
回到现实,她心中有异,也不抬头看他,过了一会儿,才终于进入了状态。
这,难道是老天给的金手指?系统在手,天下我有的趋势?
可这他娘的也太强人所难了,就云初陆这种跟欠了他几百万的拽样,让她赖在云府,是想让她被打得妈都不认识嘛?
但转念一想,这可是关系到她能否回到现实世界的关键,脸皮厚点又算什么呢!
这么想着,语气和态度也换了个遍,“这位大侠,你看我孤身在外,身无分文,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留下来呀?!”
“与我何干!”
说罢,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云初陆傲娇地转身离去。
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她潜意识里把云初陆当成陆初云,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却发现他们完全是两个不同人格,性格气质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天山沙雕鼻祖,一心想要回归仙籍作大死的陆初云,一个跟看破了红尘似的,总是面瘫着脸的云初陆,他们虽然共用一具身体,但,完全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啊!
景念扶额,为此情此景担忧。
如果说这是一部游戏,那主题一定是攻略型的。
系统要她留在云府做什么呢?
……
她偷偷观察了云初陆一整天。
典型的奋发图强只差没悬梁刺股的考生模板之一。
除了吃饭上茅房,其余时间全部呆在书房里,全部心神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
直到又一轮如钩弯月挂上天空,书房里的烛光才熄灭了来。
景念早早地守在书房门口,见云初陆关上门,一脸献媚道,“云大侠,你饿不饿呀,要吃宵夜吗?”
见状,云初陆皱眉冷淡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景念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我要助大侠一臂之力啊。”
实在是不好意思告诉他,饿得快要不能自理的她,早已将他准备当宵夜的两个地瓜吃干抹净了。
云初陆唇角微勾,不屑地上下扫了她一眼,“凭你?”
我去你大爷的老子一个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居然看不起我?
景念心里mmp,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嘻嘻,“此刻你是不是正为科举而烦恼,让你夜不能寐,心情烦闷,口干舌燥,甚至还有便秘等症状?”
云初陆一时语塞,见她晶晶亮的眸子带着期盼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明眸沉了沉,让人看不清喜怒。
*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奇怪,明明是和自己意愿相左的事情,做起来也非常勉强,却非要答应去做。
例如眼下,云初陆答应收留她后,首当其冲让她做的,便是做一份考前重点知识复习资料。
景念百般聊赖地翻了翻手中的书——
她抑郁了。
弯弯扭扭笔画复杂的繁体字映入眼帘,多看一眼都头皮发麻,四肢无力。
景念扶了扶额,居然忘了这是古代。
为了留在这里她胡吃海吹,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
她想着当年谁不是从三年模拟五年高考过来的,而没有考虑到,这,是,古,代。
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她抬眼偷看他,案桌上的他依旧埋头苦读,冷淡清朗的面容被暖橘色的烛光染上了一层温和光华。
许是感受到视线,他抬眸,语气一如既往地冷淡,“有事?”
见他眼睛一瞬不瞬地看向她,景念怔了怔,说话也不由得结巴了一下,“额,我……”
云初陆挑眉,等着她继续。
景念咽了咽口水,美色当前,她痛恨自己的定力不足。
“如果,我说如果,我不认识这些字,你会怎么样?”
她边观察着他的脸色,边小心回道。
果然,他眉头刷地一下皱了起来,随即嘴角弯成轻蔑的弧度,“一点用处都没有的人你觉得我会收留你?”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完全有理由相信,眼前的这个云初陆,分分钟可以让她嗝屁。
“我刚刚……只是假设而已,你不要太当真的啦。”
她打着哈哈一笑而过,就在这时,梁顶传来轻微地簌簌声,缓慢地,由远而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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