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营

第十三章入营

“先生,年儿这个徒弟你还满意?”

沈元忠见普世笑的开怀,不禁问了一句。

他没想到沈斯年清冷的性子竟然能逗得普世这般开心。

“满意,十分满意。”普世又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趁机揽着沈斯年的腰,往自己这儿一带。

沈斯年整个人小飞了一下,靠在普世身旁。

想推开普世,又不好发作,只能颔首强忍。

普世又开口:“幺儿资质不错,可习兵法,只是……”

“只是什么?”沈元忠担忧的问。

沈斯年身子弱,性情又冷,不太好拿捏。

“空在纸上谈兵,没有实战演习,不能很好的掌握要领。”普世接道,“当年训练良策,我全然把他投放到大营,才有了如今的鬼将。”

沈斯年猛地抬头,侧望向普世。

大营,普世想让他入营!

入了营,他便能真正接触到赤军,他指挥了近三年的赤军,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相见。

沈斯年死沉多年的心颤动了一下,他看了上百本兵法,脑海中勾勒无数遍驰骋疆场,指挥千军万马的场景,他也想开辟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可惜身体羸弱,又不好争夺,这些年自我幽禁后宫,连铠甲都未曾抚摸过,心中蒙了尘土,热血淌入寒冰,不敢再奢望什么。

而下,普世寥寥几句,竟真的让他相信,他也有入营的权利。

沈斯年五味杂陈,对普世又蒙上了一层情感。

像是苦味的陈醋中加了一勺白糖,尝一口竟还觉得不错。

“年儿今年十八了,确实该入营了。”沈元忠兀自念叨了一句。

由周氏帮衬,沈庆生十二岁就入了营,至于沈斯年,身旁也没个人提醒就拖到了现在。

周氏给袁文栋使了一个眼色。

袁文栋点头领会,出列作揖:“大王,臣觉得此事不妥。”

“有何不妥?”沈元忠立即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严了脸问。

袁文栋先是一愣,没想到沈元忠会有发怒的征兆,只好转圜道:“扶风势力还没查清楚,臣觉得此时不宜让大公子入营。”

吴永年也出列:“臣也这么觉得,大营还在整肃,士兵已经满是猜疑,要是突然让大公子入营,怕是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沈元忠神情一闪,有了些犹豫,再看向普世。

普世哼笑:“区区一个扶风入侵的消息,就动摇了军心,原来赤军这么脆弱,现在不入大营陪练,等真与扶风打起来,岂不是要兵败如山倒。”

“普世先生,你可别忘了,苏良策也是你的徒弟,到时候南北方开战,你到底帮谁?”吴永年想趁机把事挑大。

普世不慌反笑道:“谁长得俊我帮谁。”

吴永年:“?”

一时间台上台下鸦雀无声,普世行事毫无章法,说出的话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明明让人觉得是在胡说八道,可从普世嘴里说出来,又多了几分可信。

沈斯年一口气噎在喉咙,狂咳起来。

沈元忠哈哈大笑的问:“那先生觉得是苏良策俊,还是我儿俊?”

“当然是幺儿俊,苏良策长得太硬朗,看几眼就烦了,幺儿是越看越好看。”

普世一壁嘴上说着,一壁把脸凑到沈斯年面前看。

长袖捂住脸颊,在与普世对视的一瞬间,沈斯年瞪了他一眼。

外人看不见,只以为沈斯年害羞的不敢露脸。

普世嘴角的笑意更加浓郁。

“年儿随他母亲,长得俊美无比,那双眼睛尤其绝,若是这张脸没有毁,我敢说全柴桑的美男子见他都自愧不如,唉……”沈元忠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从前的事。

二阶的周聘婷,脸色比煤炭还黑。

“好了,不提过往的事了。”沈元忠扬手拿起一杯酒,朝沈斯年那边指去,“打明儿起,你就跟先生入营习武诵兵书,然后熟悉各部职责。”

周娉婷再给吴永年眼神。

吴永年上前作揖,还想再拦。

沈元忠手中的酒杯落地,酒水溅满了桌上的肉菜,直望着他道:“吴卿还有什么想说的?”

袁文栋在背后拉住吴永明,作揖:“既然大公子要来,我们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沈元忠满意点头。

两个大臣退下。

沈斯年双手搭在桌上,还有些恍惚。

在两个要臣的阻拦下,父亲还偏袒向自己,前所未有。

“年儿,怎么还不领命,是不愿意入大营吗?”沈元忠再次看向沈斯年。

沈斯年连忙起身,平复下心情,来到三阶正前方,向沈元忠叩一首:“多谢父亲。”

沈元忠望着底下匍匐在地的沈斯年,一晃神竟从他身上瞧见了另一个身影。

最近的梦魇越加频繁,沈元忠总是回想起从前的事,苦苦困扰他的是,梦中的两道身影他依旧分不清。

“年儿,你是长兄,自然要担负许多事情,日后进了大营学了本领,可要好好帮父亲守住柴桑。”沈元忠掏心窝子的聊了一句,年纪越老越怕失去,能指望的只剩儿子了。

沈斯年向来沉稳,又有普世辅佐,将来可成大业。

无人察觉,沈斯年的肩膀微微颤了一下,鼻头有些发酸。

“儿子一定帮父亲守好柴桑。”沈斯年又重叩一首。

沈元忠欣慰的点头,眼睛瞥向普世。

他正半倚在靠榻上,不关己事的喝着酒。

沈元忠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沈元忠问向周聘婷:“小熙呢?怎么还不来?”

纪家推宴一事,周娉婷没敢跟沈元忠提起,施施然笑道:“小熙刚送别纪将军,有些难过,我让他回宫里歇着了,她说让我们不用担心她,尽管开宴就行。”

“那纪家人呢?”沈元忠又问,回门宴总得有亲家吧。

“纪氏腿脚不便,没来。”周娉婷磕磕绊绊的找了些理由。

沈元忠一听火了脸,撂下酒杯把桌子一推:“这回门宴谁都不在,还开个屁啊!”

满座朝臣皆放下酒杯,毕恭毕敬守着沈元忠发火。

周娉婷给沈庆生使了个眼色。

沈庆生正直勾勾的盯着沈斯年,没看见。

沈斯年思忖再三,还是开口了:“父亲,纪母最懂礼仪周数,断不会不来这回门宴,定是师傅刚走,她又哭的头晕犯了,坐不了轿子,你见他年纪大了又没有儿子在身旁,宽恕她这一次。”

沈元忠眼睛转了一圈,怒火松下来:“我也不是不讲理,好歹派个人来……”

嘟囔了一串,沈元忠又重拿起酒杯,与座下的一众举酒:“喝,都给我喝,今日不醉不许归!”

底下朝臣又开始畅聊,大堂恢复热闹。

一众都了解沈元忠的脾性,脾气暴但也好哄,不记仇。

沈斯年松了一口气,到桌上找酒喝。

今日心情好,小酌几杯。

找了一圈,只有普世手上有一壶。

“给我倒一杯。”沈斯年双手托着酒杯,毕恭毕敬的举到普世面前。

普世背靠软榻,眯眼审视沈斯年,就是不说话。

“那我去找小厮要。”沈斯年只好放弃,扭头去寻人。

普世伸开袍子,挡住沈斯年的视线,问:“你方才叫谁师傅?”

杏眼往上一挑,沈斯年不做声了。

在他心里,只有纪勒一人配为师。

“我带你取得沈王重视,带你入赤军大营,救你两回性命,喊一声师傅不为过吧。”普世摩挲着酒杯边缘,忽觉可笑,这语气怎像是在求人。

“师傅。”沈斯年轻飘飘的喊了一声。

轻的都让普世以为出现了幻觉,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好徒儿,不就是想喝酒吗?为师给你倒。”普世夺过沈斯年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

沈斯年望着溢到袍上的酒,微皱起眉头,又想起方才普世对着嘴喝的,顿觉恶心,扭头倒进铜罐中,又找小厮重要了一壶。

普世看着好徒儿,毫不避讳的嫌弃他碰过的酒,又跟没他这个人似的兀自喝酒,笑的越发灿烂越发瘆人。

心道:徒儿野性未改,还要好好教育才行啊。

酒喝了三巡,沈斯年一拎酒壶,已经见了底。

再望眼天,过了戌时,寒霜下落,该回去歇息了。

正欲起身告退,周氏插了半截话。

“大王,臣妾去民间找了一伙戏班子,专门排了一场戏,待会儿你好好瞧。”

沈元忠喝的眯耸眼,拍着周娉婷的手抚摸:“好,我仔细瞧着。”

周娉婷又把目光转向沈斯年说:“斯年,你读书多,这出戏你也该好好看看,是不是很熟悉。”

说毕,周娉婷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沈斯年重稳下想走的心,调出最大的忍耐陪着周氏看戏。

不就是想羞辱他一番吗,这些年明着暗着忍了多少,还差这一出吗?

锣鼓声先起,戏班子转着圈儿上台。

最先上场了一个女子,画着浓艳的装,衣着轻薄快要不避体,口中念着词:“奴家是狐妖转世,修的百年幻化成人,不会琴棋书画,亦不会织布缝衣,凭借这张假人皮,勾的男子几百人,今日来到柴桑城,看看哪个合我意。”

说毕,女子开始在台上卖弄风姿,勾的台下的大臣直了眼。

醉酒了的沈元忠,更是魂儿都快没了,朝台上招手:“美人,看看我合不合你意。”

女子掩面巧笑:“那就你了,土匪王。”

听到此,沈斯年已经猜到,这个女子扮演的人正是他的母亲,秦飞鸾。

沈元忠还做土匪时,在一个炎热的季节救了晕倒在地的秦飞鸾。

“美人,你怎么知道我是土匪王?”沈元忠已经醉生梦死,跟台上的戏子一唱一和。

“大王,我就在此等你啊。”

话毕,鼓声大作,戏子下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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