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两指捏住枪口缓缓上移，见男人冒出冷汗并不敢动，他打开保险，握住男人紧攥的手，体贴地笑了笑。然而男人只能感到自己的手指上遭受了巨大的压力，快要被眼前的青年握到变形，不，不，应该说他的手掌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掌控了，他看见自己手上的血管爆裂开来，小股的血顺着枪把滴落在地上。

“呀，看来我犯错了？”江遇收起笑容，眨眨眼放开手指，清脆的掉地声伴随人体的倾塌声震落了一角尘埃。意识到失去了唯一的武器，男人拼尽全力地趴在地上用左手想要夺回手枪。江遇漫不经心地踢脚，踢远了手枪，兽耳不作兴致地抖开因爆炸震落的石粒。韩年捡起手枪，仔细检查一遍，突然指向角落里的匍匐的黑影打了一枪。崩裂的火花打偏在腰后的墙壁，惨叫跟着彻底低落的黑影消失在白昼。

全擎故作惊讶地捂住胸膛，伏在地上的男人露出绝望的神情，他试图调动全身最后的生机扑向在这一瞬回头的江遇，却被反应过来的江遇飞身踹出的一脚踢倒在地。点点鲜红从口中滴落在地，男人无奈地扯起嘴角：“太弱了，还是太弱了。”

“什么？”这人是打不过在发疯吗？江遇不解，正要上前却被全擎拦住，他见全擎摇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说，人类还是太弱了。”男人和着尘土吐出满腔的血污，“兽人果然是进化的方向。长官是对的。”他的面庞被光线一分为二，眼神晦暗不明。

“长官是这么认为的？”韩年追问道，她不顾全擎的阻拦来到男人的面前，似是不忍他吐出的血污脏了脸，她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纸巾盖在男人嘴边。男人却趁她低下身的一刻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呵···咳咳，你还不是？”他笑开，“不，你会是的。”男人颇有深意地撇开眼睛看向居高临下冷漠盯着他的江遇和已经上前遮住头顶的全擎。

“好了。”全擎似是忍耐了很久，他打开男人捆住韩年的手，从她手中夺过手枪指向男人。

“等等！”枪声响起，混合男人的大笑和暗示的话语散落在风里，“我们都会是。”

“你怎么这么冲动？”韩年抢过手枪，全擎并不言语。“他说我们都会是什么，成为兽人吗？为什么他这样说，你们竟然不会等问完再处置他吗？”

“既然他总该死，那么早点上路更好。”江遇在背后说道。

“江遇，你！”韩年自知说不过这人，然而这男人明显知道一些内情却就这样草草死掉，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全擎，你怎么回事？”她抬头看向无言的全擎。

全擎怔愣在原地，刚刚一瞬的情绪如潮水般退开麻痹的心脏，他低下头，害怕一双清澈冷冽的诘问的眼神。“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人并不知道什么，不过是装模作样。”复杂的纠葛盘踞在眼中，他望向男人身后的血污。这样的自己，丝毫不像从前的行事，看来变成兽人有了力量的差距，也有行事风格的变化？他垂下眼帘。不可能，应该是有其他的因素，他看着跟江遇走在前面说话的韩年。就连这个女孩也是，虽然自己并没什么女性朋友，但是绝不可能会对这种出身警部的人生出好感。

那次被那个东西喂进的液体，他们成为了世人眼中真正的“兽人”，很显然这与自己的反常有关。全擎转开手中的刀刃，他还是第一次使用，需要习惯战斗的姿态。而身前这两人，韩年能够理解其身手的由来，而这江遇，却着实难以猜测。

大概是被人念叨太多，江遇打了一个喷嚏。四月的天气多变，早晨还是晴空万里，不到两个小时便是阴云密布。想来这里的气候与中心城是一样的，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添衣。只是在这思绪中沉浸不到一秒，江遇就被前方呼喊与争斗拉回现实。是了，现在中心城爆发动乱，能够找到安身之地已经足够。更何况，李柏像是研究院的人，应该能够得到保护。

湿润的风被突然崩裂的墙壁打断，尘土满面，细密的眼睫下是清晰的景象，反抗的人群将驻守的警察推向一角，脆弱的大楼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人群和他们一齐扑倒在这里。

烟尘中手臂乱作一团，有人抓着另一只变大喊着打上去，其余的手不知方向地涌过来，到头来每个人都成了不明目的的困兽，直到烟雾散去，众人才停下乱舞的手脚。只看那些警察裹在沉重的制服里，被压在众人之下，几个过胖的身躯看上去已经要被压得断气了。激昂的人群于是一个接一个地撤下身，在三人的目光下愈加滑稽可笑起来。

“哈哈，我们也不是故···”“小心！”韩年叫起来，人群正忙着撤离，而大楼失去了支撑马上就要倒下来了！

“快救人！”在她的呼喊下，离得近的人立刻拉起彼此的手向外跑去，那几个栽倒的警察也被身边的人扶起，江遇拉住一人，带着连接的几人一齐免受了被倒塌的大楼压在地底的结局。

众人互相叫着名字，确认生死。有人笑着，有人哭出声，逃过一难的人们庆幸着，甚至看见狼狈的警察也能握住手用力地摇晃，表达着自己的幸运。

“你们，还是要听组织的话，不要一群人挤着一个地方。”韩年无奈地对这群空有愤慨却毫无危机感的人喊道。一个女人走出来，抹开脸上的灰尘，颇是感激道：“谢谢你们，我们下次会注意的。他们，”她指着另一旁白着脸的警察，“要怎么办？”女人显然已将韩年当做领袖，盼望着她说出这些为虎作伥的人的结局。韩年蹙起眉头，面对刚刚自己才救出的人，她没有说出杀死他们的勇气，即便知道他们有可能泄露自己的行踪招来杀机。

而且，他们并没有那些人的器械武装，大概也只是无辜的人罢了。

“我们会来处置他们的。放心。”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全擎打断了沉默，江遇对他的这番话并没什么意外，只是换个好听点的话而已。

“你们先去找组织汇合吧。”全擎和韩年招呼着帮这群人离开了大楼，转眼看江遇已经将这些警察各自绑住，丢在了断裂的墙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