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遇”，李柏浅浅动了下唇角，没有太多时间能够挥霍，他意识到刚刚的枪声很可能是个陷阱，“陆行和陈景晨还在里面。”

江遇掏出一个玻璃瓶，透明的液体在其中摇晃，顺着夏晓泉的口腔滑进食道。在等待夏晓泉清醒的时间里，江遇沉默地坐在李柏身边。在漫长的十分钟里，他们除了重逢的寒暄竟然无话可说，那甚至算不上寒暄，只是对同伴的关心。室内好像一个逐渐被抽出氧气的罐子，慢慢浓稠的想法被打断。

“我···在哪？你是谁？”夏晓泉从冰凉的地面坐正，原本盖在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江遇捡起还给了李柏，他不解地看向多出的李柏，捂着脑袋倒吸凉气。

“我们还在基地。”江遇转向李柏，发现他并没有介绍自己的举动，“他是李柏。是···”

“啊，你就是李柏！你好你好。”夏晓泉的脑袋在听见李柏的名字后顿时更加混沌起来，他摇摇晃晃站起身想要与李柏握手，脚边破碎的芯片被踢开，撞在停摆的机器上。李柏几不可见地动了下眼珠，正要扶住摇摆的夏晓泉，却被江遇抢先截去了手。江遇挡在夏晓泉前面，兽尾不可避免地碰见李柏垂下的衣角，继而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如之前的千百次动作攀上熟悉的腰际。江遇绷紧脸，没敢回头：“我们还在基地里，马上要出去。”

“啊？”夏晓泉愣在原地挠着头，终于才察觉到江遇的低气压，脑子突然清醒过来，“是，是。马上走···诶，陈景晨呢？我跟他在一块的。不会，不会他没逃出来吧，我明明做的蛮好的，我自己都晕过去了···”在青年尚未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里，江遇抬手拍掉了他的奇怪脑回路：“好了，”他左手悄悄同尾巴角力，攥住之后想要拉开却迟迟没有动作，直到另一只手覆上他的，江遇声线紧涩，“趁这时候我们快出去。”

夏晓泉看向李柏，发现他垂着眼不说话便以为是同意了。只是心里难免腹诽从前听伯伯他们说的李柏好像跟面前这个并不是同一个人。江遇看着夏晓泉想要从中间走过，然而身后交缠的手···他并不想放开。然而这并不能与他的想象相符，才刚刚被暖意侵袭的手背离开了热源，冰冷的空气钻进毛孔好像是正在啃食他的心跳。江遇放轻了呼吸，等到他背过身，手指已经握上大衣之下的热源。他小心地抬高视线，才发现原来李柏一直在注视着他的小动作。然而已经见过光的飞蛾不会再追逐其他的神祇。江遇收紧了手，同李柏一起走出了昏暗的房间。

一段时间后，白雾已经快要消散在空气里。夏晓泉向着出口走去，他对李柏与传闻中的不同感到奇怪，但更扰动心神的是他终于想起了在他靠近实验台时看见的日志，上面以未来人记载着过去的口吻说明了他们如何被带进基地，做出行动，发现日志，逃出基地的事件。平淡的文字在纸张上却莫名让他感到恐惧。他在昏迷之前想的是什么，是担心他们能逃出去，还是担心一切正如日志上所记载的那样分毫不差？但是等他醒来，唯一不同的是多出的李柏，他感激李柏的出现，让他暂时能忘记之后的结局，只是走到出口，他又难免感到失落。

如果他们这么容易就逃出来，是否是有人故意操纵着这一切？然而日志上关于他们的描述只有从进入到逃出的时间，其余的全部是实验记录。江遇按照计划的路线走在后面，他并不想失去这一分钟隐秘的联结，于是也只是适时提醒明显出于恍惚之中仅仅靠着本能走着路的夏晓泉。等他注意到张相领着队伍站在高墙下，李柏已经松开手同张相打起招呼。

“你怎么会过来？”张相看见李柏，有些意料之外的惊慌。

李柏摇摇头，说自己在研究院也遇到了动乱袭击。

【袭击？有没有受伤，我刚刚怎么没有发现？】江遇在心中哀伤地自责，对冲上来拥抱他的韩年和拍肩的全擎等人瘫着脸一一接受。【好奇怪，可是我对他们的拥抱并不抵触。甚至，冲淡了些对李柏的愧疚】江遇感受着众人团聚的喜悦，看着抱作一团也被拉进去的自己，他有点想笑。他想再悄悄地，悄悄地在众人背后握住李柏的手。【如果你不想被看见，不想被他们知道，但是只要看见你，就足够了。】余光紧盯着扬起笑脸的李柏，手上感受着同样炽热的体温，像是他第一次在月色中发现花香，馥郁的香气勾引了全部的注意，可是抓不住，听不见也看不到，只有自己知道这里存在过一个心动的人儿，他的脚印和感官留下了唯一的痕迹。

不需要有人跟他一样分享花香，也并不需要留下印记。他来过，所以他记得。这正是因为情不知所起，等到发现后，便已绵绵不绝拨弄着心弦。太多人看见温柔的表象，听见和善的问号，抓住握手的礼节，而只有一个人，会记得一个夜晚，千万个夜晚下共同闻见的花香，在两个体温的陪伴中变得更加芬芳。因为这温度，这气味，他会看见更大的世界，听见更多的声音，遇见更多善意的行人，他们或是路过，或有人同行，又或许会有人走近了解他的内心。会因为过去不能相伴感到失落，会因为现在进行的时间感到欢乐，会因为想到共同的未来感到期待。大概这才是月夜花香真正的目的。花香散去之后，只有记忆永存，但会留下永远的心悸。

聚餐之后，是关于未来的计划商议。桌前的各人看着地图上的高墙，都沉思着安静听张相的想法。偏过头，江遇看向正对面的李柏，或许是因为自己偷偷牵手惹恼了哥哥，所以才在他站定后选了正对面的位置。江遇久违地感到轻松，余光瞥见皱着眉头的夏晓泉，仔细看似乎在颤抖？而他在看见李柏后仿佛吃了定心丸不再···害怕？

害怕？是的，如果假定他们逃出的事件被人记录。那么是否可以假定这一切，都只是一个人的棋谱，按照既定的路数正在行走？而唯一的变量，那颗黑子，只有李柏。

又熬夜了.jpg，感觉好不了了···明天早八我先睡为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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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月夜的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