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在潮湿的空气中晕染出一片迷离的光晕。陈知逸靠在车边,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目光紧紧锁住公寓入口。他的白大褂早已脱下,换上了一件深色外套,衣摆被夜风掀起,露出里面单薄的白T。
马路上走来一群年轻的男女,发出欢畅的笑声。男人的目光在每一个进出公寓的人影间游移,直到那道熟悉的身影慢慢浮现——陌生的打扮,白皙的肌肤,女孩的步履有些踉跄,脸颊泛着微醺的红晕。她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眼神迷离,像是迷失在黑暗里的小鹿。
陈知逸的心猛地一紧,指尖的烟被他捏得瞬间断落。他大步走上前,伸手扶住来人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克制:“阿浅。”
时浅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的湖面,映着周围斑驳的灯光。她试图挣脱对方的手,带着几分刻意的疏离:“嗨,好巧。”
“你喝酒了?”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强势而又霸道,像是怕对方下一秒就会消失。
“陈医生,你…你是在等我们时浅的吗?”陶欣跟在身后,眼神在两个人之间不停打转。
时浅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别开玩笑了,我们不熟。”
“不熟?”他低着头,靠近时浅的耳边,“时浅!你再说一句不熟试试!”
时浅?他这是生气了!
时浅的笑容僵在脸上,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晰了一些。她用力甩开对方的手,后退一步。“陈先生,请你自重!”
“哎呀,我突然好困,就先回家了啊!”陶欣识趣地逃离了现场。
夜风拂过,吹乱了时浅的发丝,也吹散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陈知逸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在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小脸,眼底的情绪翻涌如潮。他上前一步,牢牢地将人困在自己的气息里。
时浅的后背紧密地抵在一张火热的手掌里,甚至能够感受到对方指尖的颤动,她尝试推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按在身后。
“陈知逸,你放开我……”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慌乱,然而话音未落,就被他封住了唇。
他的吻来得又急又凶,像是要将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补回来。时浅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指尖蜷缩,却被他扣得更紧。他的唇瓣带着灼热的温度,碾过她的柔软,舌尖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攻城略地。
呼吸被彻底夺走,时浅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男人炽热的气息和唇齿间纠缠的触感。她的身体微微发软,几乎站不住,却被人紧紧搂住腰,裹入滚烫的怀里。
月色如水,偶有几只熬夜的飞鸟惊动树梢。陈知逸的吻渐渐变得温柔,却依旧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像是安抚,又像是惩罚。时浅的眼角微微湿润,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也许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慌张,眼前的男人终于松开唇,额头抵着她的发丝,呼吸依旧紊乱。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餍足的意味:“阿浅,别想逃离我。”
时浅的胸口剧烈起伏,唇瓣微微红肿,眼里流露着愤怒,她喊着:“陈知逸,你就是个疯子!”
“我是疯了。”陈知逸低笑一声,灼热的呼吸喷洒下来,像是压抑了太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出口“不然怎么会满世界找了你十年?”
“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时浅别开脸,醉意在脸上散开,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可你怎么就不明白…只要你愿意,我就会来到你的世界。”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却字字砸在时浅的心上。
毕业的那年夏天,宿舍楼下的紫藤花开得格外疯。
长廊下的花穗垂落如瀑,风一吹,淡紫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在少男少女的发丝上。五月来临的第一个晚上,校园里格外安静,好多同学都趁着假期回了家。时浅抱着杂志坐在寂静的长廊中,书页的沙沙声时不时响起。忽然有阴影笼罩下来,她抬起头,看见逆光里站着的少年。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手里拎着上好的补品。“同学。”少年弯腰时,领口露出一节锁骨,“可以跟我回家吗?”
花穗落在他的肩头,迷乱了人的眼。
来到江洲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下午。警卫严格的大院里,几乎没有行人。
“别紧张。”陈知逸捏了捏她的指尖,轻轻安抚,“我爸爸虽然严肃,但是很好相处。”
可当时浅看见正厅里坐着的中年男人时,脊背还是不自觉地绷直起来。陈父穿着挺括的中山装,正在泡茶,紫砂壶在他手中不断流转。
“爸,这是时浅,我女朋友。”陈知逸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郑重。
时浅刚要问好,楼梯上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
“小逸回来啦?”
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妇人缓步下楼,温润的珍珠项链衬得脖颈修长,发髻一丝不苟地挽起。她的目光落在时浅的身上,笑容深了几分:“这位是?”
陈知逸握紧时浅的手,开口道:“妈,这是我女朋友。”
空气在瞬间凝滞。
陈母的笑容依旧得体,她转身对着楼上柔声道:“若若,快下来,小逸带女朋友回来了。”
时浅抬头,看见一位穿着淡粉色旗袍的女孩从二楼走下来。她眉眼精致,手腕上戴着一只白玉镯子,走路时裙摆摇曳,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闺秀。
“这是周副市长的千金,周若兰。”陈母笑着介绍,“你们都是同龄人,能玩到一起。”
“知逸哥哥,路上累不累?我带了你最爱的芙蓉糕,快尝尝。”周若兰看见陈知逸,目光便再没移开。
时浅捏了捏自己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没有作声。
餐厅里,明亮的红木桌上,摆着精致的瓷器和银筷。陈父问了几句两人的学业,便不再多言。陈母则是一直和周若兰交谈,话题从钢琴比赛到慈善晚宴,每一个字都很熟悉可是组合起来却让时浅感到巨大的陌生。
在陈知逸的坚持下,时浅还是没有去酒店住。也许是陌生的环境,这一夜,她竟失了眠。
隔天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一出房门,又看到周若兰。
“时小姐,听说阿姨身体不舒服,我过来看看。要一起吗?”周若兰看着楼上,神色有些慌张。
时浅走上前去,准备带人上楼。楼梯是木制的,漆面光滑,踩上去有轻微的吱呀声。
周若兰走在后面,突然脚下一滑——
“啊!”
时浅下意识伸手去拉,却感觉手腕被猛地一推。
周若兰整个人向后倒去,裙摆翻飞,像一只折翼的小鸟,重重地摔在楼梯角处。手上的白玉镯子撞在地上,啪的一声撞成两截。
“时浅,你在干什么!”陈母的尖叫声刺破空气。
时浅僵在原地,手足无措,泪珠顺着脸颊一个个滚落下来:“我,我只是想拉住她…”
陈知逸想冲下楼,却在半途被陈母拦住:“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女朋友!”
周若兰抬起苍白的脸,声音颤抖:“知逸哥哥,不怪时小姐,是我自己着急看阿姨,没踩稳…”
可她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时浅——
你输了。
时浅站在角落里,看着陈家人围着周若兰忙乱,看着陈母怀疑的眼神,看着陈父紧锁的眉头,最后,看向陈知逸。
他的眼里有震惊,也有不安。他冲到时浅跟前,紧紧抱着她,嘴里不断说着别怕,别怕。
“那种在孤儿院长大的小孩,我劝你离她远一点!”
陈母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时浅瘫坐在原地,连带着自尊。
陈知逸回到学校的时候,紫藤花已经落败了。
他找遍了教学楼,图书馆,宿舍,甚至他们一起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可时浅就像一阵风,消失得干干净净。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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