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约时以宁到九点钟咖啡馆，开场便是单刀直入，“你真打算和那人结婚啊？”以前她称呼齐格为齐先生，自从见到他和一群人在酒吧包厢里拥着另外的女人一边喝酒一边谈笑自若后，就称他为“那人”。原来任何风都不会是空穴而来的。梅雨是个唯心主义者，只要是没看见的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但是一旦看到了，就怎么也不能忽略。

时以宁坦白道：“我们三天前领证登记。”头一次，她用“我们”两个字指代她和齐格。

梅雨听后呆得下巴都快掉了，两手按在桌面上，一字一顿道：“那不是你试婚纱的那天吗？”

时以宁点头，“是啊！上午试婚纱，下午领结婚证。”

“呵呵！”梅雨装腔地呆笑两声，“你们俩还真是讲求效率！”

再无探问劝解下去的必要了，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他俩结婚证上的红印还鲜艳着呢，既有法律上的保证，那她还啰嗦什么？

数日之前的狂热兴奋已经随风而散，原本准备好的对朋友的恭喜祝贺，更是消逝在桔子酒吧的灯红酒绿之下，此时已然说不出口，或许让自己勤加练习几回，她仍能在婚礼当天表示出来。

她也无心再去详谈时以宁几天之后婚礼的细节，再以后的婚姻生活。这些仿佛就是一杯不知名的咖啡，是黑咖啡还是卡布奇诺，尝了才知道，但是很多人都觉得，凡是咖啡都是带有苦味的。梅雨相信时以宁不是傻子，她的这个老同学兼好朋友虽然过着随波逐流的生活，却从不乏深思熟虑的头脑，相信她对齐格是有所了解的，结婚是千般思考之后的决定。

于是梅雨就说起了她的跳槽。

时以宁嘴角不明显地抽搐了一下，“怪不得，你能在A市待那么久？我还以为是你们主编大发慈悲呢！原来是和老东家分道扬镳，另谋高就去了。不过去传世和那帮动画精英们打天下，比你在杂志社里只瞧别人风光要好得多。”

梅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听闻宋导的战国四物语一共有四部，仗剑天涯已经放完了，之后是哪一部？”时以宁喜好文艺，影视文学都爱，但对于她来说，即使偶尔靠画插画赚些外快，对动漫的印象却止步于儿时的《龙珠》、《樱桃小丸子》之类，至于二十一世纪的动漫发展，就不甚了解了。不过相较于国产动漫，战国四物语系列的确很有观看价值，若是没有玄幻的因素，以及为故事而改编的错乱历史人物，时以宁认为很适合儿子看，多少可以增加一点知识量。后来她在空闲的时间里再看看现在的古装电视剧，发现战国四物语对历史的改编根本就是毛毛雨。

“接下来一部的片名已经发布了，叫‘明珠有泪’，是讲一段跨越半个世纪的爱情，从开始一段政治婚姻到最后的相伴到老。仗剑天涯的主题是武侠，明珠有泪的主题是爱情。剧本已经写完了，现在还处于角色设计的阶段。”

时以宁叹道：“看来要等上一段时间内了。”

“嗯。”梅雨吸了一口草莓奶茶，嘴巴里嚼了两颗珍珠圆子，“青锋饮酒作为新动画，没根基没人脉的，当初只能与视频网站签约，在网络上播放，三十六集播下来，积累了不少的人气，下一部的明珠有泪，公司想除了网络版权，有机会最好再售出电视版权。”

“听起来是任重而道远，不过肯定有前途，难为你找到了又有前途又兼备理想的职业。”

“这句话我怎么哪里听到过。哦——”梅雨眨巴眨巴眼睛，笑道，“我想起来了，你的那位才子同事，池念的话。”谈到此人，梅雨对他的印象很不错，自然要问起他的近况。

说了不少话，时以宁见骨瓷咖啡杯已经见底，于是挥手叫来店里的服务员小妹，说是要续杯，接着又回答起梅雨的问题，“他啊，辞职了，还是这个星期的事情。”

梅雨继续问：“辞职？为什么要辞职？”

咖啡重新送了上来，时以宁侧身让服务员把咖啡杯端到桌子上，不忘说声谢谢，“我们公司这样的小庙，怎么能容得下他那座大佛呢？”

梅雨点头表示理解，爽朗大笑。

这家九点钟咖啡馆在A大生活区附近已经开了很多年，自她俩大三暑假那年开始便在这里，店里的咖啡符合学生的价位，味道又不错，且空间布置得很有文艺范儿，很多学生喜欢来这里享受闲暇时光，自大学时代起，时以宁和梅雨就是这里的常客。两人不同的是，梅雨是真正的拿钱买饮料喝的客人，而时以宁因为经济拮据，又喜欢这里的书籍，是店里书架前的站读帝。

右手食指在每一本书脊上一一掠过，梅雨找到没有要看的书。时以宁站在一侧，“这个月，老板没有进新书。”

这会儿，店里的客人不多，兼职的学生已经脱下制服下班了，一个扎马尾辫的服务员走到她们旁边，说：“我们老板最近去旅游了，所以也就没进新书。”

“哦，是这样啊！”

九点钟的老板自有一套经营理念，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书摆到咖啡馆的书架上，基本上每月增添两三本，多年下来这样一个书架根本不够，后来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拿掉一些被客人翻烂的旧书。店里播放的音乐更是五花八门，有高雅的莫扎特钢琴曲，悲惋的杜普雷大提琴曲，也有时下流行的古风网络歌曲，更有网游或单机游戏的音乐，反正一切，全凭老板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