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不一样的文化青年 (1)一场诗歌讲座
新年一过都忙着复习准备考试。周五有自习课,唐惠萍悄悄坐到桌旁,说有点好玩的事约陈暄一起去,肯定喜欢。
惠萍哥哥有一高中好友郭云,算个资深文学青年。她哥哥清华毕业留在北京,让当老师的郭云平时照顾着点妹妹,知道惠萍喜欢诗歌文学,周五师大有个讲座,郭云邀请惠萍去听听。
以往都是本校听听讲座,这一年讲座也少了,难得有机会上外面,讲座老师据说是个大编辑,两人欣然前往。
见到郭云,陈暄有些诧异。惠萍有说起郭云刚进大学是个纯文学青年范儿,半长头发,一副破烂眼镜,埋头于各种书籍,经常混迹在一群文学青年中,抽烟喝酒,常常借钱,也没怎么好好上课。
后来回老家被厉害的老爸管教引领了一段时间,变回来些,家里关系硬,毕业得以留校当老师。
站在面前的郭云个子中等,头发不长,没有什么发型,前额随随便便拨拉朝一边,一副黑边眼镜,完全不像惠萍描绘,样子很普通,不会给人印象深刻的那种,唯一的感觉就是随意,让人不拘束,讲话很有条理,始终是大学老师。
郭云随口问问她们的爱好,有参加什么文学社,因为南大、师大都有社团。陈暄尴尬得有些羞涩,熟人面前惠萍更大方些。坦承她们从进校就没有接触过文学社团,没有人介绍,也没有什么宣传了解。
选修过文学写作、美术欣赏,常常也去听其他系举办的文化讲座,宿舍里喜欢文学诗歌,就自己看看。
郭云理解地笑笑,点点烟灰,微微歪着头像是对她俩说,又像自言自语,“早些年,一进学校就有人来宣传,来鼓噪要不要加入文学社,稍微爱好点文学诗歌的,都来参加,活跃的很,理科文科都有。
我们中文系,进学校没多久,就狂热地一头陷进去。到你们进学校时已经在谈西方文化影响,更多是文化比较和哲学热,拐入政治潮流,追逐诗歌文学的少了,不过学校办的银杏社一直还是不错的。”
陪她们走向阶梯教室,郭云又感叹,“类似讲座已经很少,不像早些年,来的人把整个大教室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今天是因为刚好有个曾经的资深爱好者回南城,约了熟识的编辑来跟这边文学社的学生交流,顺便安排了讲座。”
到教室门口,他叫过一名负责学生来带她俩,是他们学校文学社的,顺便说,“我就不参加了,宿舍里还有几个朋友,呆会我就在宿舍里等你们。”
整个讲座开始比较生动,谈了最近诗歌发展和解析。
老师率先谈起大家热捧的朦胧诗,对舒婷、北岛、顾城的诗做了部分回顾和分析。
这一批人是□□时期发展起来的诗人,他们对政治和历史发展充满表达的**,大量用象征和隐喻的手法,有的诗十分晦涩,读了半懂不懂,80年代初辩论取名曰‘朦胧诗’。
他们的诗具有独特韵味的含蓄美,宣告式的浪漫模式,激起广大文学青年的理想和对诗的意象美感的感受,在座学生很多都能朗朗吟诵。
讲座者大篇幅留给了当代文学青年们更为偏爱和超越朦胧诗时代的新生代诗。
朦胧诗虽然开启了诗的探索前景,但过于热衷于政治伦理和雄辩,诘问,新诗潮要回归文学,回归纯诗。
现在的诗比较复杂多变幻,有更加暧昧的感性,有仍然晦涩的黑暗,纠结,有开始回归生活的意象描述,充满活跃的想象力。不过也有批评家说,所谓的新诗潮是吸取了朦胧诗的汁液,才渐渐壮大发展的。
现代诗人,脱离于政治,关注生命和生活本身,他们的思想是复杂而丰富的,跳跃的,有的是敏感而又神经质的。引入了美国垮掉的一代的追求,现代派代表艾略特,金斯堡对现代诗和国内新生代诗人很有影响,自白诗代表普拉斯和塞克斯顿对国内诸多女诗人也极具影响。
结尾他特别就本地的诗人和诗歌进行了些介绍。
讲座开始时陈暄和惠萍充满兴趣,专心致志。
她们也喜欢朦胧诗。宿舍里有一本朦胧诗选,里面所有优美的诗句每个人都能背几句,时常引用几句。
特别是舒婷的,文字感觉特别清新优美,蕴含着丰富的情感,“致橡树”朗朗上口,又有震撼向上的力度;某些表达爱情的,情思幽婉而又内在,“我真想聚集全部柔情,以一个无法申诉的眼神,使你终于醒悟”,她们聚集在宿舍里读到这一句时,每个人都沉醉于这份含蓄而细腻的情思中安静了,感受到了情感的“想也想不够,说也说不出”。
而北岛的诗,有些不太懂,但是仍然喜欢那种深刻的感觉,有些沉闷的呐喊,也蕴含哲理和希望。随口就能引用那首略微消沉的“一切 ”,当感觉迷茫或困顿时她们就会念着,“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来抒发。这些诗句从高三走红,一直到现在还用。
顾城的诗则是给了无比遐想的美感,句子那么简单却蕴含那么丰富的画面感和一股直冲心扉的正义和勇气。“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找寻光明”,这一诗句已成经典,它伴随了多少人的岁月和希望。
陈暄和惠萍沉浸在讲座中,融入着自己的感受。她们自己读诗,读朦胧诗,也读徐志摩,戴望舒的诗,还有国外普希金充满无比深情的爱情诗篇,这些老派经典,能感受到文字和意境的魅力,触动心灵。
对现代诗她们了解很少。她们本就是单纯地爱好,不懂什么主义、派别、时代,老师提及的内容让她们对现代诗歌发展有了模糊了解,增加些理论认识。
但讲到后面的新生代及后期见解,那些意象密集的现代诗,以及本地的一些文学青年生活及诗歌,一来她们不太懂,总体格调并不是她们理解和喜欢的,听得两人晕乎乎,很累。
结束后她们在学校亭子里休息了一会,抒发下大半天的感受,像是要缓解听讲座的辛苦。
一番共鸣后得出结论,她们喜欢一切充满美,充满感情的文字,不管是激昂、直白,还是隐喻、忧伤,不管是古典还是现代。
她们不懂,也不喜欢那些文字晦涩,流露神经质,发泄内心的某些现代诗,也不喜欢文字堆砌又复杂的古典诗,不大接受所谓现代怪异诗人。
找到郭云宿舍门牌,里面哗啦啦的麻将声。
惠萍敲了敲门,里面粗犷的男声大声说,“门没锁,自己开。”
轻轻推开门,热闹的场面在一小间宿舍里沸腾,桌子上乱麻麻的麻将,冬日下午五点后的阳光有些昏黄,透过两扇旧玻璃窗斜射进来,一屋子的烟气。
嘴巴上,手指间,几根烟头烧着袅袅的青烟在光线里忽明忽暗,四个男人围坐在桌旁,两个漂亮女生坐在中间一个看似稍矮稍胖的男人身旁,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搭着他的肩膀,另一张俏脸几乎是贴着他了。
郭云抬眼看到她们,闪过一丝局促,接着给了一个很平和的笑容,抬抬下巴说,“你们稍坐一会,马上就好。这么快就听完了吗?”
惠萍有点不安,“不影响你吧?要不我们就先回去了。”
“不用走,先坐一分钟,这一局马上就完了。”郭云很诚挚地示意她们坐下。
这时,正对着她们的那位男士出声了,他先抬头扫了她俩一眼,陈暄能感觉到他的眼光快而敏锐,“完什么完,没完,只有输赢,让漂亮姑娘安心坐着,欣赏一局,看看我们牌福得也漂亮,是不是?”他说着,一口不知哪个县城上的方言,侧脸对着身边环绕的漂亮姑娘眨眨眼。
陈暄有些拘束,但还是直视了他的目光,他的脸有些泡肿,目光像一眼可以看透很多东西,陈暄明显地感觉他在这么一抬眼就已经扫视了她的脸,扫过了惠萍的胸部,随后他的眼光回到麻将上,就自在随意了。
郭云笑着但很认真地说,“我一哥们的妹妹,两个单纯女孩。好好福你的牌吧。”
她们俩靠着床边坐了一会,就听到牌推到的哗啦声,“自摸”,随后几个人舒心惬意地计算输赢多少,只听那脸泡泡的男人操着爽快的方言,“咯是不玩了?好嘛,接着钱,不消补了,给你们请这两个漂亮女生吃饭。”
他的声调陈暄和惠萍听得差点笑出来。说着话,他一手搂住一个身边的女孩,问旁边另外两位男士,“吃饭早了点,你们咯跟我克(去)?”
看两个男的也有点局促不好意思的样子,他很大方随意对身边两个姑娘说,“走,睡觉克(去)!”像是搂着,又像是他被架着一样,挤着拽着地走出了房间。
郭云习以为常的神情,等他们离开,才对陈暄和惠萍介绍说,“听说过姚某吧,南城鼎鼎大名的校园诗人和小说家,曾在我们学校当老师。这两位也认识下,81级的学长,言戈,K学院的老师,这位是陶克文,N大的老师兼编辑。”
言戈客气接了一句,“语言的言,战戈的戈,”话音未落,那个叫陶克文的就一本正经地补充,“我以为是反犬旁的猿,最近进化了,所以走到哪都是会说话的言了。”
大家一笑,陈暄和惠萍放轻松了,她们也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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