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总是盯着别的孩子吃糖果流口水,朱宴便带他去村口的小卖部,结果遇到一个女人贩子。
女人贩子看了一眼她后,只抱走了弟弟。
“你要带我弟弟去哪儿。”
朱宴一路跑一路问,一直追到脚酸,她跟着来到一栋废弃的别墅内,里面有好多苦累了的孩子,弟弟也在其中。
别墅大门紧锁着,没有人管朱宴。
一周内有无数人来买孩子,弟弟很快就被一对教授夫妻买走了。
朱宴又一路跟在后头,夫妻两人无数次想把她赶走,可这个丑陋的女孩就是甩不掉。
“把弟弟还给我。”太久没进食的朱宴抓着教授人的裤脚虚弱地说道。
教授看周围没有人,就打她的头,朱宴疼的牙齿打颤,可是还是跟着。
教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打人是他觉得这辈子做的最过分的事了。
她老婆哭了,本来她就不同意这样,但又无奈自己无法生育。
女孩的眼神叫她发毛,就像一摊腐烂的花,没有一点生气,散发出死气。
没有一点办法,教授脑门上冷汗直流,不知不觉走到了警察局附近。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把两岁的弟弟丢给朱宴,走了几步路后,拾起路边的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朱宴脸上。
两下。
不,三下。
血是烫的,铺满了朱宴的整个眼珠。
不疼,她觉得奶奶的苍蝇拍更疼一些。
动静吸引了警察出来查看,教授夫妻丢下她们就跑掉了。
朱宴抱着弟弟坐警察的车回家,奶奶坐在家里的破布沙发上哭着。
桌上是寻人启事,可是只有弟弟的照片。
奶奶好像老了十岁,接过弟弟又是哭又是亲,然后又是笑,身体打着颤。
朱宴伸手也想让奶奶抱下,奶奶看了眼朱宴,让她去把脸洗干净,说带她去吃好吃的。
朱宴笑了,拖着没有知觉的腿去卫生间洗脸。
奶奶带着朱宴换了好几辆车,到了一家饺子店。
那是朱宴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饺子了,也是七年来奶奶第一次给她吃东西。
奶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去给钱,你在这慢慢吃着等我。”
朱老太回到家,对夫妻两人说小娃娃找到了,女娃没回来。
儿子淡淡地哦了一声,用满是胡茬的下巴蹭着弟弟的脸。
妈妈却流泪了,朱老太安慰儿媳妇说:“别哭了,至少回来一个。”
桌上的菜越来越少了,朱宴放慢了速度,一口吃两粒米和一点菜。
她害怕自己吃完了饭菜,店家就不让她坐这儿了。
不坐这儿,奶奶会找不到自己的。
深夜,店家想说我们要打烊了,可是她说不出口。叹了一口气,塞了点银币给女孩,说:“去医院看看吧。”
朱宴挺着大肚子打着嗝,递过来几枚银币说:“给你钱,能不能再下碗面?”
店家看着一桌子的菜,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那可是几个成年人的量了。
下雨了,女人贩子看着门口来的那个小女孩更丑了脸上的疤还有血。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只是脚上穿的鞋已经磨破了。
女孩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留下来能吃饱。”
朱宴在洗头房做学徒,十六岁那年,花蛇姐允许她接客。
画蛇姐就是抱走她弟弟的那个女人贩子,左肩上纹着一条骇人的花蛇,在心口处张着嘴,好像要吃掉心脏一样,因此有了这外号。
在国家加大打击力度后,花蛇姐也不敢再碰这行了,只是转了另一个同样见不得光的行业。
洗头房总是潮湿的,混杂着劣质刺鼻的香水味和女人们的下流话。
朱宴期待着能有人来点她,这样她就能赚到钱了。
可一两个月里,没有一个人在意过她。
她看着镜子里一米六几的自己,如果鼻子再挺拔一点,眼睛再大一些。
当然,如果额前没有那道疤的话就更好了。
朱宴把当学徒的钱都存下来,以后去做个什么激光手术。
听顾客说这个手术可以把疤去掉。
所以她吃的花越来越多,因为不用花钱。
她不怕细菌寄生虫,如果说内脏是长在肚子里的脸,那她外面的脸已经那么难看了,里面的也无所谓了。
走廊没人时,她会去后面园子里给花草浇水。
阿姨说饭烧好了她也没去,她觉得那些花叶更鲜美,比酱油还鲜。
十一月初,秋天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朱宴记得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大到看不清几米外的场景。
洗头房里走进来个冷艳的女人,头发是紫色的,戴着金丝眼镜,像是从电视频道里走出来的模特。
小姐妹们竟一下子没人敢上前,花蛇姐像一块磁铁石贴了上去。
“美女,做洗头按摩吗?很舒服的,保证让你忘掉一切烦心事。”
“好啊。”声音很好听,朱宴觉得比外面雨滴落打在花瓣上的声音还好听。
花蛇姐扫了一圈姐妹们,用眼神示意你们别抢,她是我的。毕竟女人比男人要好很多,至少不会有难闻的烟草味。
她刚要拉女人进房间,女人抽回手,指了指正坐在角落吃饭的朱宴问道:“她行吗?”
“她的技术不太成熟,还是我帮你按吧。”花蛇姐把胸脯凑近女人的手臂。
冷艳女人没有理会,还是看着朱宴。
朱宴点了点头,她一路低着头牵着女人走进房间,她能感觉到花蛇姐的表情很难看。
女人躺在床上,朱宴放着水,思考着是先帮她解扣子还是自己先解?
等水温变热了,朱宴的双手伸进女人头发里,顺滑得不可思议,比她摸过的任何物品都要柔顺。
这个女人的漂亮介于女性和柔美和中性的英气只间,不似男性那样的阳刚,但也有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冷酷。
女人鼻梁挺拔,鼻尖有一个微翘的小弧度,离得近些,看清眼角还有颗痣,衬得更加漂亮。
她学着其他小姐妹的样子,弯下腰有意无意去蹭女人的脸。但是她太矮小了,发育也不良,根本触碰不到。
“为、为什么点我的钟?”她怯生生地问道。
“我在格罗街的美食广场上看过你吃东西,你很难吃吗?”
格罗街是附近的一条商业街,有很多店铺和小吃,很低廉,每天都充斥着不同的气味,是很多底层劳动者聚集的地方。
可是看这女人的装扮,完全不像是回去这种地方的人。
朱宴警惕地看着女人,可她的表情又极为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能在我面前吃吗?”女人又问。
“……好。”朱宴犹豫了一会,答应了下来。
朱宴出去打了份饭,瞥到花蛇姐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她们以为我们在做那种事呢。”回到房间朱宴一边吃一边说。
“我不做按摩,我想看你好好吃饭。”那个奇怪女人说。
不知道女人要干什么,这使朱宴的皮肤上出现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她小口地吃着,慢慢动作大了起来,一碗饭很快就没了。
女人又给她点了外卖,两份铁板牛肉和大香煎猪排。一个半小时的钟,当两人走出房时,所有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朱宴,她面光红润,步伐很稳。
原来世上真的有喜欢丑的人,真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那些姐妹们想着。
那之后,女人每周都会来点朱宴的钟。
而她,只知道女人叫镜华,二十五岁。
镜华每次来都会给朱宴带一大堆好吃的,不像是来消费,更像是来探亲一样。
黄油炖蘑菇,迷迭香煎牛排,寿司,有时候是烤鹿肉。
她认真地看着朱宴一点一点地吃干净,温柔地问她:“饱了吗?真的好吃吗?还能再吃吗?”
她的声音真好听,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朱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直到有一次,镜华抱着一个巨大的白色泡沫箱来,打卡盖子一股花香扑面而来。
“能吃点其他的吗?”镜华问道。
那些花品种很多也很新鲜,镜华摘下一朵很大,开的真好艳的牡丹,红白相间的花瓣上还带着露珠。
她摘掉叶子,把被摧残的花拿在手里。
她的眼神好似在鼓励着说:你可以的。
朱宴的嘴凑了上去,咬住了镜华手里大半朵花,一口咬掉花瓣吞下。
朱宴再也没有任何方面的顾虑,拿起那一大朵牡丹,蹲在地上啃了起来。
这些年她吃花草的瘾一直没断过,但苦于不能在别人面前展现。现在能够当着一个女人的面做这事,让她全身发烫,好似衣不蔽体一般。
朱宴咬下花蕊,一些花粉把嘴唇染得更红,嚼着嚼着她的牙龈开始殷红了。
不疼,只是痒,可越是痒越是想嚼。
镜华看着她慢慢地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真好看。
朱宴也跟着笑了,一嘴的血。
“有兴趣换个工作吗?就是做我的美食评价师,和我住在一起。”镜华问她。
“愿意的话……”朱宴声音大了些,“我愿意的话,你能再对我笑笑吗?”
镜华温柔地笑着帮她擦掉了她唇上的花粉,捧起她的脸,轻轻地吻在唇上。
那一瞬间,朱宴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下,只感觉天旋地转。
她看着镜子里的镜华和自己,第一次憎恶父母,为什么要给她这么丑陋的样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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