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坦白心意

风月楼观景台上。

“秦娘子与在下之间好像有些误会。”傅璟见秦玉站得离他足有半丈之远,似乎避嫌得很。

秦玉凭栏站着,遥看远处小桥流水,柳梢下,一个裹着头巾的妇人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在买糖人。

那妇人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个麻布袋子,看样子里头的东西颇沉,虽然如此,那妇人面上神情始终温和,耐心和女孩儿一起等摆摊的老人把糖人画好。

傅璟见秦玉没有理会他的话,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彼时,小女孩儿正从老人手上接过糖人,欢喜不已,她放到嘴边尝了下,又高高举起让妇人吃,场面温馨,令人动容。

“你想吃糖人?”傅璟如是问。

秦玉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他:“傅二公子,你看到的是糖人,我看到的却是那对母女。”

傅璟不理解,在他看来,那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幕。

待那对母女的身影消失在楼台之间,秦玉又说:“刚刚那个妇人正准备将女孩儿送人,那串糖人是她用来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那个麻布袋子里就是女孩儿的衣物,而女孩儿也知道自己即将被送人,她喂妇人吃糖人是讨好自己的母亲,希望不要将她送走。”

傅璟听完,面上少有出现震惊的表情,他头一回听见有人将世间亲情描述得如此不堪。

“这样想未免过于悲观,何况,我们与那对母女并不相熟,秦娘子所说只是猜测而已。”傅璟皱了皱眉,不太认同秦玉的言论。

秦玉双手搭在围栏上,搭着眼帘,周身漫着几分不经心的闲散悠然。

“傅二公子,你我也是如此,本就不相熟,何来误会,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妄自揣测。”秦玉说完,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准备离开。

傅璟忽觉形势不对,想说的话一句未说,反成了不相熟不相干的人,他心上一紧,叫住秦玉。

“秦娘子!”

秦玉回头:“傅二公子还有事?”

心上人还在雅间伤心不已,偏要在这同她周旋做什么?再者,京中那些关于二人的流言,也是她吃亏更多才是。

傅璟稍稍往前走了两步,拿出之前被秦玉退还的那块软玉:“这块玉是我真心想送给秦娘子作谢礼的,在下绝非是什么孟浪之人,还请秦娘子不要拒我以千里之外。”

这一番话听得秦玉不知所以,不是为京中那些流言?

还有这玉,是定要她收下才行吗?

她又何时拒他于千里之外了?

这样说来,倒还真有些误会。

二人目光交错,最后是傅璟败下阵来,他睫毛颤了颤,看向别处,心跳莫名有些快。

秦玉理了理思绪,又看了眼傅璟手中的玉。

难道是世家显贵的公子不喜欢欠人人情?

她叹了口气,说:“这玉确实贵重了些,我那日只是看不惯人耍阴招,不是有心要帮你,至于我与傅二公子,不过几面之缘,无甚了解,至于……”

话未说完,便听傅璟说。

“那就从此刻了解,可好?”

秦玉微张的唇缓缓闭上,饶是她并未真正体会过情爱,却也从傅璟望向她殷切的眼神中看出了什么。

惊讶之余,不免替楼中那位哭泣的娘子觉得不值,衣冠楚楚之下竟是个见异思迁的伪君子!

察觉到秦玉神情的细微变化,向来风轻云淡的傅二公子竟绷不住心弦,淡定之下是极力压下的慌乱。

他方才那句话应当不算失分寸。

秦玉突然冷笑了声,眼中尽是嘲讽:“你说这样的话可还对得起尚在雅间等你那位娘子?”

雅间那位娘子?

姝儿?

傅璟恍然大悟,种种不解似乎都有了缘由,他暗觉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

见秦玉气恼,忙一字一句解释道:“秦娘子,雅间内的女子是在下嫡亲的妹妹,她近日遇上件事心情不佳,我带她出来散散心。”

闻言,秦玉神色逐渐僵硬。

嫡亲的……妹妹?

想起她方才愤慨的模样,真是闹了个好大的笑话!

“如此,如此甚好。”秦玉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了看梁上繁复的雕花,接着目视前方,说了句,“这里的风景实在好。”

每每见她总是淡定无谓的模样,眼下看她这般不自然,不自觉中流露出女儿家姿态,傅璟望着这个身影,弯起唇角,迟迟移不开眼。

秦玉似是有所察觉,可现在,她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傅璟了。

一个接一个的误会,转过身去致声歉也不是,回应他先前说的那句话也不是。

她想,她今日不该出门的。

傅璟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免得适得其反,而且傅姝仪还等着他,现在确实不是二人相处的好时机。

“时候不早了,我让人送秦娘子回府吧?”

天边一片绯色烧云,蔓延无边,平静无声,却又肉眼可见的汹涌热烈。

秦玉转身,一脸正色:“多谢傅二公子好意,我自己回去即可。”

说罢,她如释重负般从傅璟身侧走过,绕过回廊,一步步走下楼。

直至走出了风月楼,秦玉才真正松了口气。

暮色降临,街面上的铺子已经提前点上了灯笼,行人步履匆匆,许是急着在天黑之前赶回家。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秦玉终于停下。

她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毫不遮掩地跟了她一路的人,有些无奈。

盈盈月光下,傅璟一身月白色的锦衣,着实张扬。

“傅二公子不必再送了。”

傅璟走上前,却也并未离得很近,他声色柔和:“你一个姑娘家,我总归是不放心的。”

这样的话,秦玉听来甚是陌生,她无数次一个人走夜路,却头一回有人这样对她说。

想着傅璟也是好意,秦玉心软了下,说:“只是路远且偏,傅二公子怕是走不惯。”

“你走得,我便走得。”傅璟见秦玉终于不再是拒绝他,心里头有些雀跃,就是走上一夜,他也不会觉得累。

只是夜色深重,孤男寡女走在一处总是不好,秦玉倒是不在意这些,是傅璟怕她坏她清誉,便依旧走在她身后不远处。

楼阁之上,有个略显落寞的身影看着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人,他站在一片黑影之下,目若寒潭,指尖微微动了下,缓缓握紧。

良久,他扯了扯唇角,只觉口中发涩,却抵不上他心里的滋味万一。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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