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央踩着石阶,蹦蹦跳跳地跑了下来,回神府的路上哼着小曲,看着好不高兴。
快到神府时,南风央的脚步慢了下来。
百里神荼双手抱臂,靠在一株老树下。黑暗中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透着冰冷的怒火。
南风央装作若无其事地从他身前走过,伸了个懒腰道:“好困啊,早点休息吧,明日仙府还有早修。”
“你去找独孤司延了吧。”沉静的声音冷不防地在背后响起。
南风央身体一僵停住了脚,有些不悦,转身看向他:“没错,怎么了?你要向兄长告状没必要提前告诉我一声。”
“这么晚了,你找他做什么?”
她不想和他吵,语气缓和了些:“我做错了事,所以做了些糕点去找他道歉。好了,我说完了,可以进去休息了吧?”
说完南风央背过身,往神府走去。
“你不能喜欢他。”
南风央不予理睬,抬脚跨过门槛,头也不回。
因为有早修,第二天南风央特意起了个早,对着铜镜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门去。
苏何在门口等候多时了,看到南风央走过来,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再起身仔细一瞧,竟觉得她今日格外不同。
“今天的我是不是特别地好看,特别地有女人味。”南风央看到苏何略显吃惊的表情,仰起脸得意地说道。顺带伸手扶了扶发髻上的金步摇,那是她压箱底的宝贝。
“确是比平日美上许多。”苏何说道。不是恭维,而是如实道来。
“若是神态举止再收敛些便更好了。”他补充道。
苏何总是能在人高兴时,给人一记清醒。南风央清醒地认识到,有些事情与他说是说不通的,否则高兴之余可能就被他一句话噎死了。
“今日望仙阁会来一位新的仙师。”路上,苏何提醒她道。
“知道了。”南风央一面答着,一面却心不在焉地想着如何收敛自己的神态举止。
云头落在望仙阁的正前方,南风央轻轻地提起自己的裙摆,踮起脚尖慢慢地走了下去。
“不觉得太刻意了些么?”苏何无奈地瞥了她一眼。
南风央哼了一声,气鼓鼓地甩下苏何,快步向仙阁走去。
进门后,待南风央看清楚仙师的一霎那,她不可置信地甩了甩头,往后退了几步,确认是望仙阁几个字才又重新迈步进去。
此时仙师也回过头来,两人望着对方愣了半晌,异口同声地说:“怎么是你?!”
不过很快两人就适应了对方新的身份,互相吹捧了起来。
“老头儿,没想到你穿上这仙师的衣服还挺神气的嘛。”
“你也是,搞得这花里胡哨的,怪好看的,都让人有些认不出来了呢。”
苏何不合时宜地叩了两下门,清了清嗓子道:“我奉神君之命看护小主,并督其修行。”
“好,那么我们就从......”月老正了正衣衫,随手翻开了面前的经典。“从隐身术开始说起吧。”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打扮起来月老还真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隐身术我会。”那可是她难得反复专研的仙术,毕竟方便,犯事逃跑亦是偷溜出门都用得上。
苏何憋住笑,他不是没见过南风央隐身的样子,那样子简直是不能再诡异了。别人隐身是隐全身的,可南风央不是。
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在神殿前看守,一个头颅就这么轻飘飘地从他眼前飘过,还是夜间,要是别的不认识她的仙神,非得把她当作鬼怪处置,暴揍一顿。
“是么,我来之前听闻你的仙术十有**都要靠运气。”月老捻了捻胡子,轻笑了一声。南风央有几斤几两他又不是不知道,抓她比抓一般的仙灵还容易,要是会隐身术那才有鬼了呢。
“居然瞧不起我!”在昨夜的特训下,南风央莫名地有自信,张口就念起了法决。
没想到念完法决,连苏何都绷不住了,直接笑出了声。
她人是隐得差不多了,就是一开口牙就露出来了,南风央还骄傲地显摆道:“我都说了我会嘛。”
她一边说话,牙齿一边在空气中上下开合,还不如剩一个头呢。但苏何还是鼓励她道:“不错不错,有进步。若是不说话便更好了。”
“对对对。”月老连声附和道。
早修结束,南风央不急着回去,反而把苏何支开,拉着月老到一处僻静的小角落。
“你想干嘛?”月老看着她贼兮兮的笑,心里有些发怵,连忙抱紧自个的身子往后退了退。
不对啊,他才是仙师,干嘛要怕她。他仔细想想,应该是被南风央折腾怕了,留下的后遗症。
他保持镇定,问道:“又有什么事?”她那副表情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南风央堆着笑,掐着兰花指搭上月老的肩膀,从一侧走到另一侧。手指划过他的后颈吓得他一哆嗦,又听她娇里娇气地撒娇道:“人家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想要请教上仙。”
她话一说,更令人害怕了。
月老把肩上的衣服扯过来了些,“好好说话。”
“好吧,我就是想问问被红线牵引的两人真的会在一起吗?”
“那是自然,赤绳相系,以定姻缘,牵线的二人哪怕是仇家,也会化解恩怨结为夫妻。”
南风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你是不是在天宴上看上哪家公子了,要不要为师替你翻翻姻缘录,看看你们有没有缘分,再替你牵牵线?”
“不用了。”南风央慌忙摆手,指了指门口,“小仙倌还在等我呢,我先走了。”
“这丫头近来怎么古古怪怪的?”月老看着她小跑着的背影,忍不住嘟囔了两句。
月老从怀里摸出一本古籍,上面写着姻缘录三个字。他将书拿在手里,手指上沾了点唾沫,将书捧到眼前,紧皱着白眉开始翻了起来。
神族在前几页所以很容易看到,月老伸着手指从南风一族的名字往下划去,嘴里念叨着:“南风踏雪、南风梓辛......”
南风央恰好在这一页的最后一行,而与前面的名字不同,她的名字很淡了,看来再过不久就会彻底从姻缘录上消失。
而导致这种情况的只有两种原因,一是那个人即将神魂俱散,也就是死得透透的。还有一种就是天赐姻缘。
月老趋向第二种,毕竟作为神来说,神魂俱灭的可能性不大,像她那么傻那么弱的没有几个,应该不会有人下那么狠的手置她与死地,没有成就感。
那么,她的姻缘又是谁呢?
月老不解地抓了抓头发,又想着神族规矩甚严,应该用不着他过分操心。话说回来,也是时候要去干活了。
想罢,月老伸手去袖子里摸红线,摸了半天却连根线头都没有。
“这丫头......”感觉又要坏事。
南风央手里抓着红线,站在妖殿前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翻窗户进去。
翻窗户是门技术活,作为翻窗的常客,南风央很轻巧都从外面翻进了殿内,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把窗户关上了。
因为隐了身,所以就连脚步也要控制地不发出一点声响。
南风央从后殿绕到前殿,轻手轻脚地躲到柱子后面,偷偷地探出头看司延,神情中有一点兴奋,又透露出一丝紧张。
今日的司延比昨日更好看了些,一拢淡墨色的锦服,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添了几分儒雅。长发用一条黑色的发带高高束起,脸部线条优美而不失硬朗,五官全然没有可挑剔得地方。
她知道他在看公文,不能打扰,所以想着赶紧将红线系完就溜。
南风央小心翼翼地潜到桌子底下,正要将红线系在司延的脚踝处,妖殿的门却被人打开了,光照过来吓得她下意识地想躲,一抬头咚地一声撞桌子上了,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疼也不能张嘴。
南风央捂住嘴,心里默默流泪了一会儿,然后忍住痛将红线系上了。
“禀告大人,河界处发现近百具尸体,根据伤口判断,应是被冬狐一族所伤。”
“知道了。”独孤司延仍淡定地翻看公文,似乎此事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妖将起身离开,正要将殿门关上,却被独孤司延开口阻止了。
“不必关了,开着便好。”
妖将心里犯了嘀咕,大人素来喜暗,白日里妖殿都是不论是窗户还是大门都关的严严实实地,怎的今日……无论如何还是遵照大人的意思办吧。
妖将走后,南风央这才缓缓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临走前还顺便多看了司延两眼,然后默默地从门口溜了出去。
出了妖殿,她才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唉,好在妖殿无人看守,进出都很容易,正是因为这样她也才能如此轻易地将红绳给司延系上。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踝处的红线,从这头连接到司延那头,嘴角扬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心里默念道:赤绳相系,以定姻缘。执君之手,与君偕老。
她这辈子,就认定司延了,绝不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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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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