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笑楼拍桌而起:“不止我,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现在父亲都死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敢怀疑!
那黑针或许早已被陛下取出,就是等到怒不可遏的时候用!甚至那积尘的瓶子也是从其他地方拿来的!
若是今天真有人能溜进宫中不留痕迹地取针,除了天蛾卫的人,我实在想不出谁有这样的身手!”
孟弦月向王崟星城使了个眼色,王崟星城当即警戒起这屋子内外的细微动静。
她将孟笑楼按回凳上,低声耳语道:“大哥!陛下刚刚才被父亲骂了一顿,若是他有心报复,怎么可能傻到当天就取了父亲性命!这分明就是赵家挑拨离间的阴谋,凶手现在或许还在城中看戏!只要我们一起把那人找出来,还怕不能为父亲报仇?”
孟笑楼有所警觉,也低声道:“七妹说得容易!这偌大京都,你要去哪找人?”
“若是我猜得不错,他会来找我们。”
“喔?”
孟弦月把孟笑楼、王崟星城二人的耳朵凑到一起,将她的计划跟两人细说了一通。
二人听完,面色凝重地沉默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孟笑楼突然拍桌大喝:“这昏君不识好歹,今天我孟家还真就反了!”
说完便冲出将军府门外,策马便往相府疾驰而去。
孟弦月追出去呼唤了几声,见他已奔出好远,也顾不得奔丧之事,回头抱起孩子就要随王崟星城往外走。
王崟星城抓住她,低声道:“岳父的最后一面……”
孟弦月泪流满面,却斩钉截铁道:“顾不上了!”
“当真要把孩子带上?”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不带上孩子,怎么像真的出逃?”
王崟星城也未再多言,当即骑来高头大马,载上妻儿便向京都城外疾驰。
看守城门的军官见这一家三口匆匆出城,登觉有异,马上令人传信皇城。
“陛下,有两个坏消息。”当霍见飞阴沉着脸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便知道出了大事,“孟煜的六个子女在千牛卫孟笑楼的带领下公然造反,叫嚣着要打进皇宫为孟煜报仇,已各自召集人马在相府周围集结。”
“孟弦月呢?”
“那是第二个坏消息,据监视将军府的天蛾卫和京都城门的守军报告,王崟将军骑马载着妻儿匆匆出了皇城。恐怕是二人不愿造反,又怕受孟家牵连,便干脆逃出城去。”
“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
“这件事朕若处理不当,恐怕会引起朝中人心剧变。”
“那陛下打算怎么办?”
“还请霍总即刻率领东、南、西、北四大指挥使,亲自出手生擒孟家六兄妹,然后将他们押到大理寺候审。孟笑楼武功很高,就算生擒不了他,只要拿住他的几个弟弟妹妹,他自会束手就擒。切记不要伤了相府一党的性命。”
“那王崟将军和孟弦月呢?要不要将他们劝回来?”
“他们应该跑出很远了,想追上还是有些难度。王崟将军对朕的脾气非常了解,按照常理应当不会做携妻儿出逃这种事。”
“陛下是说……”
我竖起食指,朝霍见飞“嘘”了一声,道:“你先办好手上的事再说。”
他当即会意,朝我行了一叉手礼,登时消失在了我面前。
所谓的“叛乱”很快平息,孟家六兄妹及其党羽尽数被擒,为防止串供,皆在大理寺单独关押。
我令霍见飞守在牢门前,不让任何人接近,自己则亲自审问孟笑楼。
我背着手走到孟笑楼身后,朝他耳语道:“孟将军,你们造反是假,造势是真。朕说得对不对?”
孟笑楼脸上一惊,也朝我耳语道:“陛下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朕现在才算是真正的知道了。孟家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
“此事是七妹的主意,除了臣、王崟将军和七妹三人,无人知道。”
“你们做的很好!如此以来,王崟将军便有了接近凶手的机会。”
“可七妹毕竟是带了孩子出去,陛下要如何护他们一家周全?”
“此时低调行事,才是护他们一家周全。”
“陛下只有发布七妹一家的通缉令,才能证明孟家真的谋反、将军真的出逃。”
“天下大将军携家眷潜逃,乃是动摇人心的丑闻。一个正常的皇帝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布通缉令,而是会封锁消息,派天蛾卫暗中查寻二人的下落。”
“陛下英明,是臣愚钝了!”
“看来孟将军和家人要在大理寺受审很长时间了。”
“无妨,只要能找到杀死家父的凶手,就是让臣等上一年又如何!”
“那就劳烦孟将军多骂上几句了!”
“陛下,得罪了!”
当我背着手走出审讯室的时候,背后果然传来了孟笑楼疯狗般的狂吠声:“神夜唯渡,你这个狗皇帝!你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昏君!昏君!”
我赶忙拉上霍见飞,头也不回地飞奔出了大理寺。
……
松阳山金冠寺的后方,有一“世外桃源”。
这里两面为崖,曾是天际商会的控制者“牧师”所建立的“死士避难所”,几年前便被朝廷捣毁,里面只剩下森森白骨。
可不知为何,在这白骨之地又突然有了人的生气。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家的长子、妄图篡位称帝者——赵无言。
他依旧一身侠客打扮,闭着眼,悠闲地躺在那布满藤蔓的摇椅上。
忽然,前方杂草微动,一个着装和天蛾卫相似的男子落在了摇椅前方,半跪着向他汇报道:“大人,王崟星城快到了。”
赵无言依旧闭着眼:“神夜唯渡那里有什么动作?可发了孟家造反的布告和王崟星城的通缉令?”
男子道:“没有,皇帝似乎是封锁了消息。属下还收到报告,天蛾卫在京都外暗中活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他们在找王崟将军。你得赶在他们找到之前,把王崟将军请到这里。”
“可王崟星城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武器、闭上眼睛随属下进来?”
“我说的是将他‘请’进来。这个地方我只用这一次,缴械、遮眼这种三流伎俩,还是别用在王崟将军这等人物身上了。我们能够笼络天下英才,靠的是诚意。”
没过许久,杂草丛生的小道上便出现了两道人影,正是王崟星城和孟弦月。
赵无言已搬好洁净的桌椅,备上酒肉,恭敬地等在一旁:“久违了,王崟将军。”
王崟星城冷笑道:“我听说,通往这里的密道已经被朝廷捣毁了。”
“这里有两条密道,将军听说的是另一条。”
“我还听说,这里长年有天蛾卫监视。”
“他们盯了两年,陆续将外出归来的‘牧师’走狗们都杀干净了,才将眼线撤掉。”
“赵无言,我正愁没地方杀你,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将军自然杀得了我,可杀了我,对将军有什么好处呢?”
“杀了你,本将军便能回京城!”
“将军若真想杀我,怎么到现在还不动手?”
王崟星城嘴角一翘,当即入座倒酒拿筷:“杀人也要等吃饱喝足再杀。”
正当他伸筷要夹起鹿肉的时候,赵无言当即入座,抓起筷子压住了他的筷子:“你就不怕这肉有毒?”
“本将军都成这样了,还怕啥毒?”
“我这酒肉可不是白吃的。”
“代价是什么?”
“让将军麾下的王崟军团归附我赵家。”
“不可能!我自己不忠不义,还要带着弟兄们不忠不义?”
“将军倒是忠义之人,可陛下不一定讲忠义。”
“我了解我的陛下。”
“陛下不只是将军同生共死的兄弟,他还是一位皇帝。”
“你什么意思?”
“将军不会真以为,孟相公是在下杀的吧?”
“难道还真是陛下杀的不成?”
“那倒确实是冤枉陛下了。”
“喔?”
“孟家人诽谤君王,公然造反挑战君威,兄弟可以忍,皇帝却忍不了。在下道听途说,孟家人犯大不敬罪,但陛下怕动摇朝政,明日便会将孟家人秘密问斩。据说,下一任右相由段相公继任,他也是将军的好兄弟,真是可喜可贺!”
王崟星城哈哈大笑起来:“阁下想说我岳父是段相公杀的?阁下编瞎话的本事倒是十分一流!”
赵无言没把他的笑声当回事:“我倒也没说是他亲手杀的,不过是他雇‘西域盗仙’拉丹·买买提从陛下那偷了毒针,然后收买太医院的人借着扎针之际下此毒手罢了。
将军若是肯笑纳在下这酒菜,不妨吃饱喝足后回京一探究竟,看看孟家人是不是已经被问斩,看看将军和将军夫人的通缉令是不是贴满大街小巷,看看段相公是不是要把将军骗去天蛾卫那,看看天蛾卫是不是见到你就要出手杀你?
若是在下说得不错,将军便是冤枉了在下,那就得履行代价,带着部将来跟我打天下!”
王崟星城和孟弦月本就料到赵无言要出言策反,开始并没有把他的话当一回事,可他越说越真,让二人心中不禁没了底。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