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9 阳谋家家酒

瑶光,秦垭执政七人席汋组末席,年芳十二,小小年纪独当一面,前途一片大好。

但今日无意中放跑了扶桑使节的船,也不知道玉衡会不会责怪她。

天气越是阳光明媚,瑶光的心情就越是沉重而压抑。她独自一人站在朱雀大街的尽头,望着远方渐行渐渐远的扶桑使节船只,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懊悔。这样严重的的失误,如同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瑶光把那个小盒子拿给众人看,“那些使节上船离去前交给我这个,说一定会有人来找。”

阿加雷斯拿过盒子,打开一看,盒子中一枚钥匙、一张烫金卡片,上面只有几句话。

——凤鸣先生,秦垭的钥匙能否打开扶桑的锁,瓦尔塔哈尔的明珠你可带在身旁?

——瓦尔塔哈尔的明珠,剜心之时的号角,奏出了哪几个音?

——你们所追寻的秘密在南方。

几人面面相觑,只有识海中的欧米伽和捧着盒子的阿加雷斯大惊失色。

扶桑的人挑衅至此?!阿加雷斯心中暗想,这段秘密祂一直竭力隐瞒,生怕有一天公之于众。祂甚至和暗神还约定过,要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可谁能想到才过去了千余年这格剌西亚拉波斯就变卦了。

婆罗斯被灭国的历史明明已经由瓦尔塔哈尔众神抹去,那一段故事并未完整地流传下来。剜心的号角——格剌西亚拉波斯都告诉了自己的使节些什么!!

“真有乐子,”吉尔伽美什靠在阿加雷斯身上凑近了读那张卡片,“明珠怎么可能有心——被剜。瓦尔塔哈尔有这样的珠子吗。”

阿加雷斯气血上涌两眼一黑,踉跄一步,竭力装作淡定。

欧米伽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打坐冥想去了。

“怎么办,竟然还有先生不知道的事。凤先生——”凤阁愁眉苦脸,感觉这个净瓶永远都找不回了。而阿加雷斯打断了他,和瑶光告辞后在朱雀大街上向祂的宅邸走。

“这个故事——吾知道。”阿加雷斯咬牙切齿,格剌西亚拉波斯开始威胁祂了。

何止是知道,祂再清楚不过了——这是祂的梦魇,千万年来都无法忘却的回忆。

克拉斯托尔无比好奇,问:“先生可以讲来听听吗?”

“记不清了,是很久以前一个朋友讲给吾的故事,只记得一小段了。故事留下的悬念是莫大的遗憾,算了。”

吉尔伽美什随手甩甩那卡片,它在空中发出悦耳的声响,“能回忆起来那些音吗?”

“宫、商、宫、角、羽、商。”

“……”

在这沉默而压抑的气氛中,他们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众人的思绪在混乱中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一筹莫展之际,克拉斯托尔轻声说:“氐人通音律,我们将音写作数字,那么——”

“宫、商、宫、角、羽、商就是121362,乍一听没什么,但是来自归墟的深海银行保险柜的固定序号列就是12136。”

惊人的发现,整个过程中毫不起眼沉默寡言的克拉斯托尔凭借着物种优势成功解开了谜题,刹那间,他的形象变得光辉伟岸。“事不宜迟,”凤鸣说,“走吧。”

克拉斯托尔起身便跟着出去,只听背后阿加雷斯的声音冷得渗人。“风元素蝶泪。阿尔忒弥斯果然眼光不差。”这不掺杂任何语气和感情的话不知是批评他还是表扬他。

·

“查询一个保险柜账户,号码是121362。”凤阁说。

前台小姐不为所动。

“公务需要麻烦配合。”阿加雷斯说。

前台小姐依然风雨不动安如山。

克拉斯托尔拿出自己项链上的圆环装饰,递给柜台小姐姐看。柜台心下一愣,抬头忙问:“阁下全名。”

“克拉斯托尔·圣菲特特·蒙哥提·奈菲舍莉·桑菲尔切·德·安东施尔尼特·斯洛伐彼洛斯。”

真是个长名字,吉尔伽美什腹诽,而前台小姐谨慎地问了一句:“斯洛伐彼洛斯的少主……?您来银行做什么?”

克拉斯托尔:“如你所见,我们四个来查询一个保险柜账户,调出保险柜中所有物品。”克拉斯托尔道。

“可是……”

“没有可是,现在去调!!”

“是,少主!!”那前台小姐连忙跑到后面去喊人了。三人同时体会到家室的重要性,内心赞叹不停。克拉斯托尔干笑道:“没办法。这些氐人精明坏了,专门看人下菜碟。不用一些特殊手段他们才不会办事,更何况是几个陌生人来调别人保险柜里的东西。”

“深海银行的号码是怎么排序的?”吉尔伽美什突然问。

“存款多少和……”克拉斯托尔脸色大变,“关系亲疏。”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凤阁他身为秦垭使节最为清楚,使节官方运营钱款基本是存在本国钱庄和神殿两处,运营调动也方便。纵使财力雄厚如他们,也是没有闲钱存到其他钱庄和银行的。

“扶桑使节和归墟有来往!”

归墟之海被上下婆罗斯两块陆地所包围,是婆罗斯的内海。婆罗斯的使节将钱款存到归墟银行无可非议,但和归墟八竿子打不着,不能说是关系匪浅只能说是毫无关系的扶桑使节在深海银行排的保险箱是2号,无论怎么看都隐隐有一丝危险之感。

扶桑的使节将手伸到了婆罗斯的银行,吉尔伽美什竟浑然不知,祂的使节汇报时也从未提起。一想到这,祂就一阵头疼。

吉尔伽美什开口问他:“你之前知道吗?”还不等克拉斯托尔接话,祂就自顾自道:“看样子是浑然不觉的。”

祂盯着克拉斯托尔手里的那张烫金卡片,山羊一样的金色横瞳里泛起了难以言说的情绪,身旁也似乎有气流环绕。

克拉斯托尔扭头发现几个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你们看我做什么!家里管事的是我弟!”

“哇哦——”几个人齐声道,毫无感情。

克拉斯托:“什么啊,不要用看纨绔的眼神看我啊!!!我不是完全不在乎家族产业的!!”

深海银行已经将121362号保险箱里全部的东西都拿了来。吉尔伽美什拿过最上方的两张黑底烫金的卡片。阿加雷斯看卡片下的信纸有些熟悉,自己有些失态地一把夺过,用力捏在手中,细看能发现指尖还打着颤。

“和之前那张一模一样,上面又写了些什么谜语?”吉尔伽美什翻到正面看那几句没来由的话。

凤阁自从在广场上被阿加雷斯阴阳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老老实实地跟在几位前辈身边看他们解谜。

第一张上依旧写着几句没来由的话:

——伴着第一抹微光诞生的凤,为何要掐灭血色之花?

——你们所找,在南方,在地下,和巨龙长眠着,等待它的主人将其唤醒。

真是不能再莫名其妙了,扶桑人都是谜语人吗?吉尔伽美什默默在心中吐槽,随后又看起第二张卡片来。

——吉尔伽美什,光芒能否吞灭黑暗,复苏的那一刻,你将做出怎样的抉择?

克拉斯托尔凑过来看,心中奇怪。这卡片明显是写给他们四个看的,这称呼上也是及其富有指向性。被提到的凤鸣和吉尔伽美什中,凤鸣显然是他们四个中的一个,而吉尔伽美什——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首先排除自己,其次排除凤阁。鹿克斯……克拉斯托尔怀疑更甚,面上却不显,只道:“这算是暗神做的一个局吗?像小孩子过家家。”

“神明见得纷争通常是由武力解决,就算是算计也都是阳谋,布置成这样真是为难祂了。”阿加雷斯道。

“和巨龙长眠着……”吉尔伽美什轻声念出,阿加雷斯却猛一顿,手中拿着的两封信件又一次被攥紧。

阿加雷斯:“帝京城下,确实有一头巨龙。但……它已经脱离控制近千年了。蕤宾……扶桑使节真是无孔不入,那里是王庭地下的镜宫。”

克拉斯托尔特别奇怪,听上去这蕤宾是水神的眷属,神明的眷属怎么会脱离神明的控制呢?扶桑的使节又怎么能进到那种地方去呢?

“走吧,必要时刻需要一些非常规手段。”吉尔伽美什不复以往撒娇卖萌扮可爱,面上出奇的平静,冥冥之中带着些杀气。

克拉斯托尔恍惚中竟然认为他就该是这样行事。

凤阁看向阿加雷斯手里的信件,“那这信呢?”阿加雷斯神色略有慌张,目光定在吉尔伽美什胸前项圈镶嵌的蓝宝石上,随口搪塞,“再看也不迟。”

“镜宫?”克拉斯托尔问,“那是个什么东西?”

阿加雷斯:“帝京的王庭下的镜宫是和王庭尺寸比例完全一样却上下颠倒。王气在地上,刚好镇住它。”

凤阁从袖袋中拿出一条绑带将右手上的广袖绑好,原本的文武袖经他这么一系愈显利落。

见三人都有准备,克拉斯托尔大概猜到了几人的意图,“夜闯王庭???你们没事吧???”

“凤阁是革新派,在王庭中的地位仅次于荧惑守心。他想去哪谁也拦不住。”阿加雷斯解释道,凤阁难得从祂口中听到一句好话,有些不可思议,还有些不好意思,忙低下了头。

“革新派?”克拉斯托尔问。

阿加雷斯没理他,跟着吉尔伽美什离开了。

·

一路上不能说是畅通无阻,只能说是障碍重重。

女王近臣,再近也有个“臣”字坠在后头。

“是你师妹锦簇的话就好了,”吉尔伽美什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出示身份证明的模样,调笑道,“话说你师妹怎么不在?”

“锦簇元素力量爆发后彻底入魔,自封少阳山了,”阿加雷斯替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凤阁回答,“你也别笑话他,能在非祭祀时间段想进就进已经是很大的权力了。”

过了最后一道关卡,他们一行人到了镜宫门口。镜宫的大门倒置在一个巨大的水池中。池水泛着屋檐琉璃瓦的金光,将各处映得金碧辉煌,那朱门沉默着,在水下静候异国来客。

“水下的门……怎么打开?”克拉斯托尔问。

凤阁道:“向来都是从侍捏了诀潜下去推门,然后女王走下去祭祀。但自从蕤宾彻底失控之后就再没举行过仪式。”

“那怎么办呢……”克拉斯托尔轻声说。

不知怎的,他感觉有三道炽热的目光打在他身上。

克拉斯托尔:“我突然有点怀疑你们叫我来的目的了,别告诉我你们和扶桑使节串通过。”

凤阁:“这玩笑可不兴开,我们拳拳爱国之心可不掺一点杂质。”

吉尔伽美什见他似乎没什么动作,悄悄靠近他身旁,把他推进了水中。亏得祂长得矮,不然克拉斯托尔早能发现祂在靠近。

克拉斯托尔回了水中就像回了老家,明显比在岸上行动自如多了。他白了吉尔伽美什一眼,就潜下去推门了。往常三四个从侍才能做到的事情他一个人轻松解决。

见大门已开,池子边围观的三人沿着台阶走了下去。

大门缓缓闭合,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真正的——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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