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到达目的地。”智能ai提醒道。

陈与眨了眨眼，像是刚刚从一场大梦抽离。病弱青年的模样成为她抛却的幻象。

她整了整领口，面前的光屏显示着飞行器方圆一里的实时监测画面。

外形简洁、科技感十足的飞行器缓缓降落，陈与踏出舱门。面前是一片干净的空地，她平日会在这里练武。

步履不停地穿过庭院，前面便是一栋二层高的小楼。

门前的监视器检测到来人，自动开启扫描。

“欢迎回家。”一道机械声音说。

陈与匆匆进屋，将背包挂至玄关。刚刚蹬上一双拖鞋，手腕上的光脑传出急促的“滴滴”声，金属外观上流光溢彩。

划出光屏，是一个名叫“洛丹”的联系人发来了3条新消息。

【姐姐姐！】

【你出关了吗？】

【出大事了！变天了！】

看出洛丹话中的紧急，陈与划掉了聊天界面。匆匆跑上二楼，推门进楼梯边紧靠的房间。

这里是她的卧室，大体分为两个区域。

右边是单人的床铺和衣柜，左边是学习区，设置有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一套使用前沿科技、符合人体工学的桌椅和一旁塞满杂物的收纳柜。

超大的投影屏幕是隐藏式设计，通过桌面上的按钮启动弹出。陈与坐在椅子上，将光脑和屏幕链接。

下一刻，一张戴着红色墨镜、笑容灿烂的女生头像出现在屏幕上，是“洛丹”拨来的视频通讯。

右滑接通。“与姐！一周不见，如隔三秋啊。”爽朗的声音第一时间震进了陈与的耳膜。

洛丹是她大学四年的同窗好友，脾气直爽热情。

陈与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少贫，你肯定有事要说。”

“知我者，与姐也！”洛丹夸张地摇头晃脑一番，眉飞色舞道。

没有多耽搁，她面容一肃，说：“今天出大事了。我焦急如焚了一天，算着你出关的时间，来知会你。”

“你知道了《进化》游戏吗？”

“我在回家的路上看了午间新闻，它被官方通报了。”陈与思索一番，回答道。

“那你已经知道了一半。”洛丹点头说，“今天早上，进化游戏偷偷植入了所有全息终端。”

“中午，官方通报，倡议民众不要自行参与游戏。”

“你的意思是，下午又发生了一些事情。”陈与顺着她的话推理道，“比如，官方的禁令没有成效？”

“你猜对了其中一点，”洛丹说，“我建议你先逛一下繁星论坛。”

繁星论坛是光网中最大的社交论坛，海量的人们在其中发帖和讨论。

如果论坛里有大新闻，往往会在民众中有很高的传播度。

陈与依言打开它。不用特意查找，就能看到一个突兀高挂的热门头条“天理教吸纳教徒”。

之所以说它突兀，是因为在它之下都是一些常规的话题讨论，如“人类和智能ai有可能吗”、“盘点一下那些假出风采的自然景观”等，而它却异军突起。

现在社会基本没有宗教信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天理教吸纳教众，能够获得如此高的热度，实属罕见。

粗粗浏览了一下，大致是帖主说进化游戏代表主宰人类进化的至高力量，自己是祂的使者之一，开创天理教。

帖主宣言，现在天道即将崩坏，皈依天理教者可以迎接新的世界。

虽然帖子对于不信神学的当代人类多少有些抽象，但看到“进化游戏”，陈与隐约觉得自己理解了这个帖子抓住的流量密码。

“不，”洛丹哀嚎，“你什么也不懂……”

“你的表现太夸张了。”陈与控诉道。

帖子的发布时间是下午一点多，官方的午间新闻发布在正午十二点。因而它显得有些幽默，像是无良游戏公司气急败坏后的胡言乱语。

热评1：“法盲还迷信。你这条帖国家怎么还没删？顶一顶让国家看到。”

陈与面色一凝，隐隐感到了不对。以这条帖子的影响力，国家怎么还没删？

帖主回：“自然是因为进化伟力。”

到下一条热评，网友的态度突然发生了改变。热评2：“哥们，你说的天道崩坏，可以细讲一下不？”

帖主回：“现在到处发生事故，就是天道崩坏的表现。”

陈与一下坐直了身体，察觉到这句话是关键。她面色凝重地调出论坛首页，按照时间排序，查看最新的帖子。

随着页面的加载，她瞳孔一颤，竟然一整页都是求助信息，帖主以或凄厉或沮丧的语气讲述自己的不幸遭遇，比如煤气泄漏、车祸、失火，接着祈求好心人的帮助。

陈与又往后翻了几页，这一个下午的求助信息竟好像没有尽头。

平常生活中极低概率出现的事故，在这个下午猛然爆发，让人直呼概率学不存在了。

“没错，”洛丹苦笑着说，“我们好像真的在经历那个天理教教主口中的，天道崩坏。”

“到处在发生事故，就是我们原来生活中的意外，但现在都不再是意外了。”

陈与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在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人们坚信自己掌控了世界的规则。

当下世界的变化，就像人工池里突然卷起海啸，足以击破人们的安全感。

“有些人在生存压力下，投入了那个天理教，”洛丹说，“竟听那教主的话，纷纷进入了进化游戏。”

洛丹恨铁不成钢：“真是病急乱投医。这个什么进化游戏显然带着恶意而来。盲目轻信，只会离危险更近。”

“也许是身处绝望，四下无医。”陈与叹了一口气。

洛丹说：“国家已经迅速行动，正在控制局面。……只能期盼那个游戏的危险性是我多想了。”

挂断电话以后，陈与所在小区的业主群传来消息。

【家中受灾，求人帮忙。】

她直观地感受到，这场灾难和她近在咫尺。

群中很热闹，但大多数人不敢前往：“听说出事的地方会紧接着连环发生事故。你先快撤出来吧。”

“财哪里有命重要啊？”

【先锋队已经过来处理了。短时间内不会出事了。】

陈与正好想在现实中看看具体受灾的情况，便发消息：“我过来。”

求助者很快添加了陈与的好友，向她发来定位。就在隔壁。

陈与穿戴整齐，当即下楼。

赶到求助者发来的位置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清冷的月色照下，面前的建筑已经崩塌了一半，另一半呈现被火焰烧过的焦黑色。

房主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阮英？”陈与惊讶地说。

他是跟她同校的学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也是明天先锋队选拔赛的参赛者，没想到在此时遇到。

“没想到你也住这里。”阮英摸着后脑勺说，显然也很讶异。

“发生什么了？看起来像是爆炸的痕迹。”陈与疑惑地问道。

“是爆炸没错。经过先锋队的排查，是家居系统的某个智能元件出了故障。”阮英苦笑着说，“理论概率极低，上一次出这样的事，还是八百年前。”

“想起见过古籍上的一个梗：一觉醒来，人类文明倒退八百年。”陈与有心活跃气氛地说。

这个笑话说得生硬，阮英却也给足面子，噗嗤笑了出来。

陈与见状，也弯了眼：“话说回来，你召集人来，有什么是我能帮上的地方？”

“你知道灰色能量吗？”阮英问。

陈与摇了摇头。

他便解释道：“它是意外事故的罪魁祸首。”

“一小点的它就可以随着时间不断膨胀。当它的浓度足够高时，就会影响周遭的环境。”

说着，他拿出两把“狙击枪”，分其中一把到陈与手中。陈与掂了掂，分量相当沉。

“这是先锋队发下来的初号机。”他扛起枪说，“可以收集这种灰色能量。”

“先锋队已经把房子里它集中的源头清理了，其他地方还有残余的能量，需要用初号机收集干净。”

“一个人扫完房子不知道要花多久，我只好在群里求助了。”他无奈地说。

陈与没有犹豫地说：“那我们不耽误时间，抓紧动身吧。”

使用初号机的方法是通过瞄准镜看房间，会看到一些物体上笼罩着淡淡的灰雾。

对准灰雾扣下扳机，“枪”中不会射出子弹，却会响起充满童趣的“嘟嘟嘟”的音效，瞄准镜中看到的灰雾也会逐渐清除。

初号机分量很重，扛着它扫遍整个房子的确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等到完成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坐到椅子上。

阮英感激地说：“多亏有你，不然我今晚不用睡了。”

“既是同学，也是邻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不用客气。”陈与摆摆手，随后说，“说起来，这两把枪会怎么处理？”

“我明天把它们上交给地方搜援队，他们那里有科学院下发的，集中处理这种能量的机器。”

“科学院的行动真迅速。我本以为世道要乱了。”陈与说，“眼下立刻就有了解决的对策。”

“是啊。感觉恢复平静指日可待。这场灾难终会过去。”阮英感慨道。

接着，陈与点亮手环，看了看时间说：“时候不早了，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没事了，”阮英说，“好好休息，祝你明天比赛得胜。”

“承你吉言。”陈与拱了拱手，便背过身。阮英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