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张之梁，性别男，年龄二十九周岁……”

死者的身份当场就确定下来，因为这里的很多人都认识他。

“我的儿子！让我进去！”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被警员们阻拦在外，他被发胶梳理整齐的头发此刻已经松散开来。

“人呢，人在哪里？”他脸色涨得通红，而身侧跟着一个略显年轻的女性，看上去是他的妻子。

张国栋伸手示意放人，但并没有让这对男女进入案发现场：“你们是张之梁的父母？”

这句话也有些多余，作为蓝湾的知名富商，面前男人的面孔常常出现在电视和报刊上，而众人所在的展览会场，也正是其名下的资产。

“是！我们是！我们儿子呢？他人在哪？”

从张之梁的名字就能看出来，这对父母对他寄予莫大的期望。

“请节哀……”

张国栋还没说完，那名中年女性就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而旁边的张父仓皇之间想要扶住她，却只能双双跌坐在地。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现场才重新恢复秩序。

“张队，这是刚出炉的笔录，两位保洁的在最上面，他们的证词相对有价值一些。”颜和递来厚厚一叠笔录。

张国栋清了清嗓子：“受害者身份特殊，应该还是由上面的人接手，回头你把这些信息跟他们对接一下。”

颜和疑惑地点头：“我知道了，还是上次那几个人吗？”

“嗯，差不多把这边人群疏散一下，按正常流程来就行，交给你了。”

“了解。”

自己已经不是职场新人了，既然上头安排同一批人接手，只能说明张之梁的死和前几起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甚至有可能是连环杀人案也说不定。

“小颜，过来帮个忙！”

思绪被打断，颜和懊恼地摇摇头，迅速朝着声音来源跑了过去。

……

蓝湾总队，审讯室内。

“现在是什么情况？”盛余海脸上写满茫然。

这群人一大早就闯进他家里，出示了个什么文件就直接把自己带到了这。

门外还能听见沙哑的哭声，他进门的时候见到了熟悉的面孔，但不同的是对方的脸上不再是之前那副讨好的模样，而是恨不得将他抽筋扒皮的痛恨。

盛余海意识到了不妙，但仍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在艺术界有些声望，跟这种本地龙头的富豪相比，消息还是要滞后不少，

张国栋不打算跟他兜圈子：“认识张之梁吗？”

“张之梁？”盛余海喃喃自语，努力从记忆深处挖出这个名字，“有点印象，这是老张的儿子，昨天还来参加展会了！”

可对面的警员神色毫无变化，让他有些尴尬：“那个，他怎么了吗？”

“他死了。”

张国栋的眼神紧紧锁定对方的表情，不错过一丝一毫的破绽。

“死……死了？！”盛余海张大嘴，震惊的表情不似作伪，“怎么可能！”

他更想问的其实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你在哪儿？”

盛余海紧张地舔舔嘴唇：“昨天晚上？我参加了一个酒局，结束之后就回家了。”

“和展会有关？”

“不是不是，一个私人酒局。”男人连连摇头，“我想想，车上的记录仪应该拍到我了，我真没撒谎。”

闻言，张国栋立刻朝颜和使了个眼色，年轻人心领神会，立刻通知其他同事进行扣押。

话说到这里，盛余海反而轻松了不少，他似乎认为行车记录仪足够洗清自己的嫌疑，当下竟然开始和张国栋攀谈起来。

“警官，您看……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早知道他昨晚就不喝那么多了。

“人死在会场了，你说什么事？”张国栋撩起眼皮，面色冷淡地瞄他一眼，让盛余海心中突突个不停。

“什么！那我的展会还能继续开吗？！”

颜和用力敲了敲桌子：“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

“可是……”

“你态度给我端正点！”张国栋一拍桌子，“现在出了人命，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我们查清真相！”

“还办展会呢，你老伙计还在隔壁等着把你抽筋扒皮呢！”

盛余海像是被突然掐住了脖子：“这……我也不是凶手啊，他找我有什么用。”

“不说废话了，昨天下午五点，你乘坐电梯回到会场，但是只去了一趟洗手间，解释一下为什么。”张国栋冷然开口。

“下午五点？”盛余海又茫然了。

颜和冷笑一声：“怎么，昨天的事就不记得了？监控都拍到了，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演戏。”

“可是下午我……”

盛余海突然闭了嘴，他垂下眼，双手颤抖着握紧又松开，让对面的人察觉到了异常。

这人果然隐瞒了什么。

“我就是……不清楚其他楼层的构造，就来这里上洗手间了，但是那会没发生什么事啊？”盛余海偷偷打量对面人的表情，但什么都没看出来。

张国栋：“你问我？”

“没有没有。”盛余海连忙摇头，“我跟老张那儿子都多少年没见过了，哪里来的什么仇怨。”

“杀人未必需要充足的动机，有些人吵架上头就能动刀子。”张国栋双手抱胸，“还能想到什么细节？想不起来就自己待着吧。”

“警官！我真没有杀人！他是死在洗手间了吗？五点死的？我真的没有看见他啊！警官！！！”

“你们看好他。”

张国栋叮嘱了一句，便带着颜和离开了审讯室。

“张队，这个不用让他签字吗？”颜和抖了抖手里刚刚打印出来的笔录。

“啊不用，你给我吧。”张国栋回过神，“辛苦了，你先去忙别的吧。”

“对了，让人把刚刚审讯的监控拷一份出来，我待会过来拿。”

“行。”

颜和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上面的数字一阵跳跃，最终停在了最顶层。

在提到了“下午五点去洗手间”这件事时，盛余海表现出了异常的情绪和动作，但根据尸检报告，张之梁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并且保洁人员可以证实，展会结束后洗手间里一切正常。

他最初的疑惑又不似作伪，看来这中间确实还藏着不少秘密。

……

异能署当然也拿到了尸检报告，但监控被替换这件事相当重要，他们很有必要从盛余海口中挖出东西。

“问题确实不小。”应术若有所思地看完审讯记录，“他一开始不知道监控被替换了。”

这至少可以确定，盛余海和幕后之人没有保持密切的联系。

“还得麻烦张队你安排一下，尽量从监控这方面入手，让盛余海露出点破绽，有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参与审讯。”

张国栋当即表示没有问题。

“另外，麻烦孔监督向总部申请人手，飞艇那边暂时不要让他们回来。”

“申请人手倒是没问题。”孔越有些不理解，“现在应该可以确认这边出了问题，我觉得可以让马组长他们回来了。”

宋也一反常态：“我赞成，现在已经确定了异能反应，没必要再拖。”

其他人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赞成孔越的话。

路玺立刻表示反对：“现在情况不够明朗，我们无法确定张之梁的死和‘集会’的相关性，我不同意让他们回来。”

会议室里逐渐开始变乱，除了不在场的易阳和温南，大家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意见。

“等等！”应术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让我再想想。”

孔越还是满脸担忧：“现在情况紧急，总部的支援肯定来得没那么快，你可别再犹豫了。”

“我知道，再给我点时间，大家先去忙吧。”应术挥挥手，“易骄和路玺还是去酒店，现在需要人手。”

“那我去大楼附近看看，艾玲跟我一起吧。”宋也突然站起身，和应术隐秘地交换了眼神。

很快，会议室就只剩下三个人，张国栋有些手足无措，赶紧找个理由开溜了。

“我去跟总部联系一下。”孔越也抬脚往外走，“你……好好考虑一下。”

应术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了会议室。

……

卡维纳宫殿的黎明比地面来得更早。

简初刚刚醒来，正坐在床边醒神，手机上就收到来自顾杰羽的短信，大意是后半夜一切正常，可以直接换班。

到目前为止，C、D两区已经完全排除异常，接下来的主要目标还是A、B区和宴会大厅。

宾客们对宴会充满了热情，甚至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散场，简初推开门时，走廊还有人醉醺醺地往房间走。

这个时间点，还真没什么人出门。

“女士，早餐还要点时间才能准备好，您先在附近逛逛？”工作人员看到她，立刻过来提醒。

“知道了，我先随便逛逛。”简初礼貌微笑，脚尖一转，来到了A区附近的舷窗边。

太阳已经跃然升起，照得人眼睛发酸。

“赶紧把早饭弄好送到A16和A18，我知道这会人手不够，这不是给你时间了！”

不远处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

“一个个的，都听不懂人话。”

那人怒气冲冲走了出来，但他没想到会有客人在这闲逛，看见简初的瞬间表情略显慌张，连忙闭上了嘴。

简初“疑惑”地转过头，视线和对方碰了个正着。

这是昨天见到的那个，疑似受伤的男人。

“早上好。”

中年人已经意识到自己刚刚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最多就是态度有点急躁，但客人应该不会多管闲事：“您起得真早。”

简初点点头，抬眼看向他头上的纱布。

“啊这个……昨天不小心磕到墙了。”对方的解释听上去有些欲盖弥彰。

“是要小心一点。”她点点头，直到对方彻底离开，才挑过头，瞧了眼A16和A18的位置。

这人昨天就是从其中一间屋子出来的。

“谁在那里？”

余光里一片衣角掠过，简初猛然回头，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精神力飞快蔓延，但那枚红点眨眼间就穿过两条走廊，淹没在了更多的红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