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耀光强烈到极点，周围的一切短暂变成了黑白色，几乎没人能睁开眼。

玩具商的身体迅速汽化，他无法感知到痛苦，却能意识到自己的身躯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到连意识都彻底消散。

“噔噔噔！”

“天赋技能【神之手】升级成功，修正能力【人偶师】。”

“人偶师：精美的人偶翩翩起舞，但制造他们的过程并非易事。警告：此技能危险程度较高，请谨慎使用。”

“猎杀目标：代号玩具商，已确认死亡，现发布奖励信息。”

“祂短暂注视了你，却又即刻丢失了你的踪迹，在一切到来之前，你还有挣扎的机会。”

“你获得了全部的奖励信息，自动解锁更高权限。”

系统的声音振聋发聩，让简初获得了片刻喘息。

“信息权限：极危。”

“你窥见真相的一角，但从此刻起，祂将注视着此间的一切，直到达成自己的目的。”

“重要提示：请竭尽全力，掩藏你的存在。”

“任务更新。”

“任务目标：全力阻止集会的顺利进行（已失败）更新为谋杀神使（新）。”

“此任务极度危险，请做好万全准备。”

系统声音消失的瞬间，长剑彻底化作黑雾，游蛇般缠上简初的胳膊，顺着她胸前的伤口钻了进去。

“唔！”

一股强横的能量猛然爆发，简初的自我意识受到重击，直接被逼迫至躯体的角落，阴暗的思想不受控制地蔓延，迅速占领了整个大脑。

[回来吧，你应当是最忠诚的信徒。]

模糊的呢喃逐渐汇聚起来，仿佛在简初的脑子里表演大合唱。

“呃，滚出去……”

飞艇剧烈震荡，马瑞安踉跄几步，艰难攀着手边仅存的栏杆，竭尽全力稳住身形。

他的余光里，不远处的幽灵几乎奄奄一息，对方周围满是狼藉，完全没有可以抓握的东西。

随着甲板的缓慢倾斜，年轻人的身躯不受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贯穿的坑洞中滑去。

折断的腿不停淌出鲜血，在地面拉出一道血色斑驳的拖痕，他挣扎着想用手指抠住地面的坑洼，但就凭现在仅剩的这点力气，已经不可能做到了。

下一秒，飞艇再次剧烈抖动。

隋辩拖着顾杰羽，紧紧贴着宴会厅的断垣残壁，在他们不远处，正是竭力稳住身形的砒霜，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惜双方此刻都没有余力动手。

“我没事，你松开我吧，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甩飞。”顾杰羽脸色苍白，双臂环抱着一侧突出的栏杆，试图减轻隋辩的负担，“这里恐怕要塌了……”

她话音刚落，脚下的地板就疯狂颠簸起来，它无情地将众人弹飞到半空，又晃动着撞上来，如此往复好几轮，才稍微平稳了些许。

“要碎了……”尾椎骨的剧痛让隋辩无暇思考，即将倒塌的恐怕不只是飞艇。

天空中的裂隙又开始变化，它的边缘出现马赛克状的锯齿，黑暗开始缓慢扩张，三五秒后，占据上空三分之一的黑洞中，慢慢悠悠探出巨大的暗影。

黑雾互相纠缠，甚至模拟出了“血肉”中的青筋，带着荒唐的诡谲，劈头盖脸压迫而来。

隋辩屏住呼吸，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而这只由黑雾组成的巨手却从头顶越过，目标明确地将砒霜拎了出来。

与此同时，触手们正手忙脚乱，将差点滚出飞艇的幽灵捞了起来，七手八脚将他安置在一个狭窄的角落——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随意滑动。

自我的意识在不断沉浮，简初眼前好像罩了一层滤波片，看什么都泛着不妙的绿光。

“呼——”

嘴边呼出热气，她撩起沉重的眼皮，看着黑暗的巨手将一个女人提到了自己面前，对方面色惊惧，显然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砒霜时刻警戒着对面的人，却未曾想到，致密的黑雾抢先一步，“哧溜”从她的七窍钻了进去。

黑色的脉络在女人脸上翻腾，整个眼球如同墨染般，漆黑到完全看不见瞳孔。

“哈！呵呵！”

沉闷的笑声顺着胸腔上涌，带着丝丝缕缕的黑雾从口中逸散。

“真畅快啊！”

简初沉默不语，看着她放肆大笑，看着她舒展四肢，看着她……开出黑色的花朵。

不祥的黑花眨眼间包裹砒霜的躯干，她伸手摸了摸遮住自己半张脸的花朵，心中没有一丝恐惧。

对力量的渴望被轻易满足，她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个角落都被“神力”填满，就连呼吸间都是甜蜜的香气。

她的眼神透出强烈的杀意，却让简初陷入无解的两难。

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但倘若自己杀死对方，那些黑雾是否还会像方才那般借机侵入，到那时候，最后一点清醒的意识恐怕都将荡然无存。

大脑迟缓地转动，简初想起【肉\体强化】升级时，系统给予的警告，再结合方才的奖励信息，以及自己被黑雾侵袭的躯体，答案似乎已经差不多了。

就像是食物链的顶端，原本分散的“神力”在自己身上积聚，铛突破某个临界值时，恐怕就会招来祂的关注。

可当下容不得自己思考。

绿莹莹的视野里，砒霜柔缓的举起手臂，黑花如同流水般从指尖倾泻而出。

触手在空中乱舞，一边打掉空中飘飞的花朵，一边将简初带离了原来的位置，可紧接着，她的灵魂就感受到被灼烧的剧痛。

触手的尖啸响彻脑海，斑驳的伤痕烙印在它们的肢体上，甚至还能依稀看出花瓣的形状——黑花的毒性空前强大，触之即伤。

灵魂深处的疼痛凌迟着简初的神经，她的脸上却仍然看不见多余的表情，触手顺着砒霜的脚踝蜿蜒而上，小心碰了碰缠绕大腿的花朵，才猛地后缩了一下。

果然，身上的花也带毒，这就麻烦了。

从方才那只巨手的体积来看，它对砒霜的强化只会更加夸张，而对方的异能本就极具攻击性，这下完全是攻防兼备，难以下手。

强行突破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砒霜看上去早有预料，她轻轻捂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但在左脸黑花的映衬下，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邪肆与残忍：“你还差得远呢。”

远处的顾杰羽眼神微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得帮她。”

“什么？”隋辩以以为自己听错了，“我们？帮谁？”

顾杰羽的眼神变得果决：“帮简初。”

年轻人张张嘴，一个字都没能蹦出来。

开什么玩笑，他们哪里有能力帮她？

“别忘了我们的作战守则，一切以保护……”

隋辩有些抓狂地打断：“我当然知道！以保护普通民众的生命安全为优先，但你看看，简初哪里是普通民众，退一万步说，我们根本打不过那个黑化的女人！”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但贸然动手无异于自寻死路。

“宴会厅里还有幸存者，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顾杰羽低声，似乎陷入了回忆的梦魇，“做不到是一回事，但不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这是刻骨铭心的教训。

隋辩把牙咬得“嘎吱”作响，抬头却正对上马瑞安的视线，对方打了个手势，意思与顾杰羽不谋而合。

“可……我们该怎么做？”

他看着马瑞安指了指自己，准确说，是自己身边的人，脑中的灵光一闪而过，让年轻人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

“把我送过去。”顾杰羽轻轻呼出一口气，“想办法，把我送到简初身边。”

她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自己的异能更具有杀伤力，那曾经那些束手无策的时刻，会不会走向不同的结局，但此时此刻，她却无比庆幸于自己的能力。

“万一……我是说万一，如果简初现在不清醒，你过去反而会受到攻击。”隋辩看上去要更加焦虑，“而且砒霜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过去的，她要是在中途下手，你没办法抵抗。”

“现在别无选择，我们只能赌。”顾杰羽的语气异常平静，仿佛已经准备好慷慨赴死。

马瑞安不知何时窜到两人身边。

“简初应该还算清醒，到现在为止，她的战斗目标都很明确。”男人深吸一口气，“你跑过去不太现实，更可行的办法是……让她直接把你拉过去。”

但正如隋辩所说，一旦顾杰羽的身形暴露，砒霜就必定会动手。

顾杰羽点头表示赞同：“这样，你和隋辩从后方发起攻击，尽可能争取多一点时间。”

她的眼神透出无惧生死的平静，马瑞安读懂了她的意思，张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后方传来细若蚊蝇的气音。

“我……也可以……帮忙……”

仅仅几个字就快要耗光他全部的力气，胸腔传来“呼啦呼啦”的喘息，好像随时都会撒手人寰。

幽灵平躺在地上，艰难地仰着脑袋：“麻烦帮个忙……扶我……坐起来……”

隋辩下意识皱起眉头，却不曾想旁边的马瑞安竟毫不犹豫上前，用极其轻柔的力道将对方扶坐而起。

大概连幽灵自己都想不到，根本不用他多费口舌，就能得到“敌人”的援助之手。

“谢谢……”他每说几个字都要喘口气。

马瑞安低下头，皱眉打量他完全被血液浸透的西裤，以及里头明显扭曲的腿。

“你确定，你可以吗？”

年轻人面色白到发灰，很难让人相信他还能做些什么。

“没关系，这点疼痛不算什么。”

这话说出来根本没人信，他再怎么能承受，痛苦都是客观存在的，但……没人能说出反驳的话。

因为他们真的需要幽灵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