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殿堂(上)2014年

1,

一男一女骑着欢驰的骏马狂奔在草原上。

高空中,一只大雕俯视他们,黑溜溜的眼转转,骤然低头飞速冲下,低空中快速平滑,顿时沙子四起。两个人都赶紧用胳膊挡住眼鼻,可下一瞬便听见啊的一声惨叫,雕叼着女子蹿上天。

男子赶紧跃起去抓,却还是未来得及救她,眼睁睁地看着她飞走了。

2,

雪山皑皑,层起彼伏,与蓝天相映,素雅恬静得犹如仙境一般,可是在一个洞口向天的隐蔽山洞中却惨叫声连连,生生刺破这份幽静。

“哎呦!哎呦!”笛小依被雕从高空中丢在这个洞中,幸好砸在草堆上,保住了性命,可是还是疼得她满地打滚。

“你这臭鸟!没事闲的叼我干嘛?!”她勉强起身,一边捂着腰,一边冲天生气地大叫。

“或许它把你当成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吧。”

“有病吧!你个臭鸟,我可是人!!!哪是什么东西。”她气急败坏地对着天空跳脚大骂,好像那雕还在,还听得懂似的,说完却一下定在那。这有人?她连忙看四周,果真隐隐见到一个人形。她试探性地问:“你也是被它叼来的么?”

那人形摇摇头,“它是我被困在这之前养的。”

困?笛小依小心地向她靠近,一点点的看清了她,不禁一惊,是一个白衣貌美的女子,身穿华服,可她的脚上却拴着厚重的铁链,整个人憔悴地倚在洞壁上。

“你怎么会被人绑在这?”笛小依环顾下这个石洞,仅几十米宽,石壁上都有着浓薄不一的青苔,左手边有一堆稻草,其余空空如也,就剩她一个人坐在这,所幸的是头上还有一片天空,温暖的阳光还能照下来,若要是没有,黑暗无尽,这里给更凄惨。笛小依看着她,心里纳闷到底是什么人忍心把如此娇嫩美艳的弱女子囚在这种破地方。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半垂下长睫,缓缓地说,眉眼间有股淡淡的哀伤。

“没事,以后就有我在这陪着你了,我叫笛小依。”她故意用欢快的语调说,想感染的她也开心点,还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反正出不去,还不如开心点呢。

“你不用陪我,那有出口。”她手指向斜前方,“不过,想此处定是荒凉至极,恐怕要走好久才能看见人家。”

“能出去就太好了!”笛小依欣喜若狂,却转念笑容即逝,看着冰冷的洞壁,“也不知道那臭鸟把我叼到哪来了。”

“……北国。”

“北国?!这离我被叼走的地方隔三个城池呢!”笛小依哀伤地嚎叫。

女子不好意思地说:“这事也怪我,要不是她总是喜欢给我叼来有趣的东西,你也不会被带到这,对不起。”

“这也不能全赖你,又不是你点名要我,要怪就要怪那只臭鸟!”笛小依狠狠地白了下眼。

“你快些走吧,要是碰见那送饭的侍女,大概你就走不了了。”她紧张地说。

这里恐怕危险重重,意外掉到这里已经耽误了进程,而且丝骁肯定急慌了。笛小依对她鞠了一躬,“多谢告知出口,我这便走了。”

“嗯。”

她一直目送笛小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洞里,一股哀伤盘绕在心口,怕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除那侍女以外的活人了。偌大的山洞又只剩下她一人,她半垂下眼,紧紧地抱住支起来的双膝。

洞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一切如昔。

“哈!”,笛小依嗖地一下又蹦回来,对她做了一个大鹤展翅的姿势,看见她又惊又喜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眼都眯成条弧,嘴角都咧到了眉梢,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姐姐我又回来了。”

那姑娘噗一下也笑了。

笛小依昂着头,装大爷的走路方式,得瑟地走到她身前,“没想到本大爷会回来吧。”

她开心地掩嘴一笑,可是却不由得担心地皱起眉,“你怎么还不走?”

“既然有出口,而且没有守卫,那我就不急着走啦。”笛小依凑到她面前,一屁股坐下,笑盈盈地看她,我可以陪你聊聊天嘛,看这山洞如此凄清,一个人多无聊。“你叫什么啊?”

“苏流沫。”

“好好听的名字啊,你父母一定是读书人吧。”

“我乃北国公主。”苏流沫尴尬地笑笑。

笛小依吃惊地跳起来,一国公主不应该娇局皇宫,吃尽山珍海味,众多婢女侍奉左右吗?“你既是公主,怎会被人囚在这?是有人谋反?还是恶毒的后母干的?”

“都不是……。”苏流沫的表情明显不自然了,“我的大臣都很忠心,母皇也待我极好。”(北国是女子为皇)

“我救你出去吧!”

笛小依武功平平,但是对于她开锁还是小菜一碟。

“不用了……。”

笛小依又吃一惊,“为什么啊?”

苏流沫刚要说,就听空中传来两声雕叫,然后一只小白兔从天上掉了下来,四个爪子一劲瞎扑腾,啪的一声掉在那草堆上。

苏流沫嫣然一笑,“这是又给我抓兔子玩了。”

“你确定不是抓来给你吃的?”笛小依蹦蹦哒哒地过去,揪着它的耳朵,一下把它拎起来,“真好,又有一个付我的后尘啊。”

笛小依调皮地捏小白兔的脸。小白兔愤怒地瞪大血红色的眼,反嘴就是一口,疼的她啊的一声大叫。

苏流沫笑道,“兔子急了咬人可是很痛的。”

笛小依不怀好意地一笑,斜着眼睛看小白兔,“姐姐就真把你烤了吃,让你咬我!”小白兔不屑地一扭头。

苏流沫张开双臂,温柔地说:“把它交给我吧。”

笛小依笑着把小白兔拉到她的怀里,苏流沫温柔地抚摸它的毛,它在她怀中倒安静下来,貌似还很享受的样子,而苏流沫抚摸兔子的模样好像月中嫦娥——黑密的柔发垂胸,肌肤细润如脂,秀气的小脸上一双杏眼半眯,朱唇浅笑微扬。

笛小依看着心中也很欢喜,“看上去你好喜欢它的样子,以后有它陪你,你也不孤单啊。”

苏流沫摇摇头,“一会儿我便把它放走。”

“为什么?有个小动物陪你多好。”

“我是好了,可它却没有了那么可贵的自由。”苏流沫疼惜地把兔子举到脸前,开心地挑逗它。

笛小依看着她,心中便知她自己肯定是极其想要自由吧,可惜……。她看向地上黑色的铁链,皱眉,你为何不要我救你?罢了,她不肯定有理由,便岔开,“那雕总给你丢东西下来啊。”

“恩。”

“它待你倒是极好。”笛小依好奇地偏头,“素闻雕极难驯服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它不是我训的。”苏流沫放下手中的兔子。兔子立马蹦了出去,到洞口时还回头望了望,然后便蹦没影了,“7年前,它翅膀受重伤,正巧我那时登山赏景,救下了它,并把它带回宫中,悉心照顾,直到痊愈,因此结缘。”

“可是……,它每次丢活物,就不会丢下来什么会伤害你,它却不知的动物么?”笛小依撇撇嘴。

“你看。”苏流沫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运力一射,竟直射穿了在空中兔子留下的浮毛,“什么伤的了我。”

“厉害……。”笛小依叹服。

苏流沫得意地笑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教我的。”

“她功夫定比你还好,那怎么会让你被囚在此处?”

苏流沫愣了一下,少顷才说:“就是她把我囚在这。”

笛小依惊得张大了嘴。

3,

笛小依有一串不解地困惑,不明白堂堂公主囚于山洞,为什么会无人问津?所囚不为权,不为财,那她图啥啊?好朋友为什么要囚她,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能走不走?她正要开口问,苏流沫抬头见马上到送餐的时间,连连催她走,笛小依虽极为好奇,但还是性命至上,只得离开。却还是晚了,笛小依前脚刚踏出洞口,就被人用一杆长矛抵住心口,偏头便看见一个身穿金色华美衣裙的女子不怒自威的看着她。

笛小依知道,恐怕是见不到丝骁了,绝望地闭上双眼。

他们押着她一起进入皇宫。

宏伟壮丽的宫殿,以金为顶,檀木为梁,红木高阁,一排排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柱子,一切富丽堂皇,可是笛小依却无心欣赏。

笛小依被人封住嘴、绑住手像赶鸭子一样,赶去一个荒凉宫殿的偏房。侍卫猛地一推,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痛得她忿恨地瞪着那面无表情的女子,心中连连暗骂。

那女子让人给她解开绳索,揭下封口条,就把她丢在那个房间,门在外上上锁。

百丈宽的回廊,女子身穿黄袍,从容地走在最前面,其后跟着十几个婢女,谦卑地保持一定距离。

女子身旁的婢女丫儿恭敬地问,“殿下,就把她留在那,那么简单?”

女子冷笑一下,“在那怪物的房间隔壁,她还会活着么?”

“殿下圣明。”

笛小依坐在床边,悲伤的对庞德纱帘各种蹂躏,也不知道丝骁会不会找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什么时候能找到……。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这个混小子了,想到这,丝骁那张笑得明明阳光灿烂,却硬要挑眉,弄得贱贱兮兮的大脸浮现在眼前,笛小依哇的一下哭了,我好害怕,好想你。丝骁,我好害怕啊!你个混球怎么还不出现!

笛小依眼泪一滴随着一滴滚下来,像汉子一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有生以来头一次哭得这么伤心。

见面的时候笛小依觉得他皮皮的惹人烦,更没觉得他哪好,可是这么久没见却好想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她算是懂了,坐立不安的难受,更何况怕是再见便是来生了。

笛小依的脸悔恨地拧成一团,早知道这样,就早点出来了!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她气自己,气得起身一挥把茶桌上的茶杯茶壶一股脑地全推地上。

“啪”,“哄”,“哗”——

与隔壁相连的墙上的砖掉了一地,生生露出了一个大窟窿。

笛小依吓得一下躲到对面的墙角,没搞错吧,掉几个茶杯茶壶而已,威力至于这么大么。

“啊!又失败了!”隔壁传来几声怪异的大叫。

笛小依顺着大洞望去,看见一个六十岁左右的枯瘦老头,穿着不搭调的桑布衣服,衣服上有着分布杂乱、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色块,不像本来的样子。他的脸上全是褶,头发油油的,邋遢的样子像是几个月没洗澡了。

他此刻痛苦地抱住头,满屋狂躁的乱蹿,还一边崩溃的啊啊大叫。

笛小依好心地问道:“老爷爷,你还好吗?”

“啊啊!”他一下跑到残墙前,大脸塞进洞里。他瞪大了双眼,露出大部分眼白,嘴张得占了大半的脸,扭曲的吓人,丑的让笛小依心差点漏跳一拍,“又失败了!9998次了啊!啊啊啊啊!”

“呵……呵……,没事,还差2次,可以凑个整。”笛小依随口说道,没成想那老头一下破涕为笑,喃喃道,“有道理,有道理,我接着做,接着做……。”

他兴致勃勃地跑到一堆透明的瓶瓶罐罐前,专心致志地倒腾彩色液体。

笛小依好奇的毛病又犯了,从那洞钻过去,凑上前问:“这是在做什么啊?”

他完全没看见,没听见的模样,只专心地取这里几毫升液体滴到那个里,就看本来的蓝色变成了红色。

没见过的笛小依觉得新鲜极了,反正逃出去也打不过侍卫,就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看他弄。

刚见他癫狂的模样还以为他是个疯子,可是见他专心做事,脸上会浮现因与预期效果是否一样而展现的微笑和皱眉,笛小依猜此刻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活在只属于自己的浩瀚宇宙。

三日后,夜晚。

笛小依靠在椅背上酣酣大睡,被他的欢呼声惊醒。

他乐得眉开眼笑,手舞足蹈,醒来后笛小依也被他感染得开心不已,“成功了?”

“是啊!”他大笑,然后走上前,兴奋地使劲摇笛小依,“没想到当时离成功那么近。多亏你再让我试试,要不我这三年的心血白费了。”

她被他晃得天旋地转,直叫,“老爷爷,求放过!”

他忙笑着松手,“女娃娃,我不叫老爷爷,你叫我宁老头就行。”

她也仰起头,“我也不叫女娃娃,我叫笛小依。”

“好,好,笛丫头。”宁老头大笑,笛小依好奇地看看他做出来的黑色的粉末,问道,“你到底在研究什么?”

宁老头微笑,没有说明,只淡淡地说句,“老头虽然老,虽然疯,可是看得却是比谁都清,这皇宫里每一个人都安着不同的心思,盘算着自己的局,我的这东西日后总用的上的时候。”

笛小依听得一头雾水,真是个爱卖关子的老头,看着他生气地撇下嘴。

他调皮地看着笛小依,坏笑,“你是被那个假公主抓来的吧?”

“她姓贾?”

宁老头白了她一眼,懒得嘲笑她智商,继续说道,“这皇宫从始至终就一个公主,可是不是她。真公主小时候长得可水灵了,还尊老,总给我带美味的食物,而且聪明好学,常来看我做实验,问这问那的,老讨人喜欢了。可惜四年前她突然不见了,就来了这个女的,竟也称自己叫苏流沫,如今都当上女皇了。”

“那先皇呢?”

“先皇成太上皇了呗。”

“难道没有人发现她是假的么?”

“可笑的就在这,没有人发现她是假的,就算有人觉得也没人敢说,因为先皇认定她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女儿都不认得真是荒唐,虽然假公主五官还算端正,但和真公主美得明明差很多啊。等到她登基后,把宫里的太监婢女全换了,就真没人知道了。”

“这……怎么可能呢。”

4,

长寿宫中,铜镜台前,皇袍女子小心翼翼地给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发上插上一根凤钗,然后微笑道,“母皇戴上这个更添高贵。”

老妇握住她的手,缓言道,“三日前,为何你会离宫两个时辰?”

女子蹙眉,怒气自溢,“母皇派人监视我?”

“怎么,还敢生母皇气?”老妇轻轻一笑,却笑得盛气凌人,足足盖过了那女子。

女子垂眸,轻言,“女儿不敢。”

“别总出宫,多危险。”老妇慈祥地拍拍她的手,“母皇也是担心你,为你好,关心你才会这么做。”

“母皇放心,女儿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在阴暗处的她脸上也不知是何表情。

她并非没和母皇提出请勿再派人多加‘看护’,可是母皇总以对她好为借口,依旧这么做。

最初,她也曾怀疑她是识破了自己,可是询问下才知苏流沫小时候也是这样被监视,而且母皇两年前还将皇位传给了自己,便不再心惊,可是却对这种行为厌恶至极,苦的是无计可施。

妇人慈爱地看着她,“女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一位夫君了。”

女子苦笑一下,借口道,“女儿还不想谈婚论嫁,而且政务繁忙,朕哪有时间……。”

老妇人脸阴下来,直接打断,“这就开始不停母皇话了。”

“……我。”女子无话可说。这时,一个婢女来向殿下请旨,正巧解了她的尴尬。

女子逃出门,如临大赦地舒出一口气,然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什么事?”

“殿下,已经三日了,笛小依还没有死。”

“没有爆炸,毒气泄漏吗?”

“有……,但没炸死……。”

“她的命到真大。”

“而且,她还整日大喊……。”婢女丫儿面露难色,踌躇不敢言。

女子盯着丫儿,平缓地说:“喊什么?”

婢女附耳小声说道,“大喊,您是假公主,这皇位也是假冒的,还句句辱骂您。”

女子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微笑。

5

打开锁链,推开房门,女子孤身走入房中。笛小依不惊不慌,半躺在床上,也不起身向这位女皇行礼,就当她不存在。

女皇也不言一语,就只看着笛小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谁都不开口,就这么孩子气地僵着。

许久,还是女皇开了口。

“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笛小依弹起来看着她,眼中尽是满满地厌恶,“人面兽心的家伙!你把好朋友囚起来,还霸占了她的一切。这么对待她你是人吗?

“我这么对待她?”女子一下逼近笛小依,面容狰狞恐怖,吓得笛小依小心脏一颤,“那你怎么不问问她如何待我?”

她一副恨不得吃了苏流沫的肉、喝了苏流沫的血的模样,可笛小依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难过脆弱的泪光。

她真名叫做江漓。

六年前,她还与父亲居住在深山中。

一日,她上山采完药材,回到家中,便看见满身血道的小苏流沫昏迷在床上。父亲在一旁紧急地为她针灸、上药,似乎她伤的很重,忙得父亲满头大汗。

小江漓呆呆地问:“她是……?”

父亲一边细心地问她止血,一边说:“她是我路过崖底的时候捡回来的。这小丫头伤得可不轻啊,赶快过来帮忙。”

小江漓忙放下药篓,洗净手去帮父亲,看着面无血色的苏流沫,那时虽未相识,却以心生怜悯。

父女俩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的伤势控制住。

小江漓懂事地给筋疲力尽的父亲倒上一杯茶,关心地问:“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父亲抿一口茶,忧心忡忡地说:“看她能不能熬过今晚了。”

小江漓心一紧。

一晚上,小江漓都守在床边,频频用手背去测她有无发高烧,也为她时时察看伤口。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奇怪,初见便可以很喜欢,不需要经历风雨变便可以倾心。

昏迷的小苏流沫曾经迷迷糊糊地醒来过一次,眼都无力张开,却一下子抓住小江漓的衣角,弱弱地说:“救我……,救救我,好痛。”

小江漓心中不忍,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小苏流沫闭上眼,又晕了过去。

苏流沫虽然挺过了鬼门关,但身体疗养更需要时日。小江漓每日为她擦脸,喂她吃饭,小苏流沫也很乖巧,时常像一只未足月的小猫似的卖个萌,撒个娇,让小江漓不由得从心里疼惜这个小丫头。

江漓总会发现,小苏流沫那双黑溜溜的杏眼,时常水汪汪地望着自己,美滋滋地甜甜地笑,她轻轻地刮一下小苏流沫的鼻子,小苏流沫娇羞地一躲,逗得她也眉欢眼笑。“你个小丫头儿总看我乐干嘛?”

苏流沫嘟起粉嘟嘟的小嘴,“你我明明同岁。”

江漓挑眉,笑道,“那又怎样,你就是个小丫头。”

两个人整日嬉笑,看得他父亲也乐在其中。

待到苏流沫的伤好了,她便嚷着要出去玩,江漓抵挡不住她的撒娇攻势,只得扶着她出去。

苏流沫在前面走,江漓在后面胆战心惊地护着。

那个时候,苏流沫只说自己叫苏流沫,未说明自己公主的身份,江漓也就当做她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两个人玩耍地毫无芥蒂。

她们一起结伴去采药,有苏流沫的陪伴,原本枯燥的采药都变得十分有趣。两个人好到吃一个碗里的饭,睡一张床上,一起聊天,从天黑聊到天亮,而江漓对苏流沫的宠爱达到苏流沫想要天上的月亮,她都会想尽办法做到。

有的时候,友情比爱情更无私,更死心塌地。

如此,快乐相伴两年光阴。

当时,父亲要用一剂药救人,需要雪莲。雪莲长在雪山之巅,极其危险。苏流沫非要陪江漓同去,江漓不肯,苏流沫直接背上药篓,径直出发,逼得江漓不得不同意。

那日,风雪交加。两个小姑娘互相护着对方前行,好不容易找到雪莲,却因在浮雪处,一个不小心造成坍塌。两个都滚下雪山,惨被深雪所埋,就算如此,两个人的手依旧紧握在一起。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

一切就此变了模样。

江漓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雕刻着龙凤的金色屋顶,这是哪?江漓想起身,可是动一下都扯肉的痛,旁的婢女见状,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来。

江漓看着精致的屋子,和身旁华服的婢女,虚弱地问,“我在哪?”

“这里是皇宫。”

皇宫?!江漓吓了一跳。她只是个平民,哪有这个命进皇宫,此刻她更多的是惶恐,可是有一份担心,战胜了她身上的痛,和巨大的惶恐,“苏流沫呢?”

“公主殿下伤的比你轻,两日前便已经醒了。”

她不敢相信地重复,“公主……。”

与自己朝夕相伴,亲密无间地竟是公主!高高在上、贵比千金的公主!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婢女拿过来一张字条,并说:“皇上下达旨意,待你醒来,就将你送出皇宫。”

江漓没工夫听婢女说了什么,忙打开字条,是苏流沫的笔记:今生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运,珍重,永别。

为什么是永别?苏流沫难道不要自己了吗?

不可能!

江漓挣脱开婢女,不顾身上的疼痛,奋力奔跑在偌大的皇宫中,寻找她最好的朋友。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冒失打开过多少宫殿的门,终于看到了身穿典雅素裙的苏流沫,她的手此刻被她高贵的母皇牵着。

江漓兴奋地大喊,“苏流沫,找到你太好了。”

女皇命侍卫将她拦下,冰冷的刀剑将江漓和苏流沫隔开了遥远的距离。江漓求救地看着她的小丫头,虽然隐隐猜到了结局,但说不定是自己多想了呢,她笑着望着苏流沫,可苏流沫垂下眼睫,只低头看地。

女皇下令,“把她拖出去,打。”

侍卫就这样拖走了江漓,江漓只木木地望着苏流沫,哪怕有她一个眼神也是好的。

可惜没有。

棍子一下一下地打在她娇嫩的屁股上,一下下去一道红。

江漓哭得撕心裂肺,可是她并不是因为痛。她不死心地嘶吼,“难道在你心里,于我就弃如敝履吗?我就微不足道吗?”

少顷,屋内传出苏流沫的声音。

“与母皇,与天下相比,你的确微乎其微。”

江漓停止哭泣,任棍子打在身上。她的眼神由伤心痛苦,变为狠绝怨恨。

“停止杖刑,将她带出宫。”

棍子停止打下,她的心却以千疮百孔,疼痛丝毫不减,只增。

江漓讲到这,不禁冷笑一下,“可笑的是我先前竟还抱有一丝希望,真是自作多情。”

笛小依叹口气,忧伤地说:“然后,你便把她囚在山洞,代替她成为公主,夺走她一切以为比你重要的东西。”

江漓不语,但是眼中的狠辣已经回答了她。

笛小依不解,“她为何要赶走你?”

“她以回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与我这种卑微的人交友,岂不成了天下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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