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推门走进米花町的甜品店。
在清脆的‘叮铃’声中,锃亮的玻璃门开了又关,店内被午后的阳光烤得暖洋洋,空气中弥漫着甜蜜香气,这份温暖却丝毫无法驱散诸伏景光骨子里的寒意。
“店长?!你没事吧?”
下午两点,正是下午茶的好时间。店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的小姑娘三三两两的扎堆,正撑着头坐在柜台的冬月静奈听到铃声抬起头,刚想说声‘欢迎光临’,在对上推门而入的诸伏景光略显涣散的眼神后即刻变了脸色。
要命,这可是老板的心上人——冬月几乎是扑上去扶住了有些站不稳的诸伏景光,并小心翼翼地把二老板扶到靠窗的座位旁。
诸伏景光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一根烧红的铁棍在颅内不断搅动,背后更是被一阵阵冷汗浸透。好在是脸上戴着易容,多少遮掩了他惨白的脸色。面对冬月的关心,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声音有些沙哑:“没事。”
诸伏景光揉着额角坐下,对给他端来热水的冬月道了声谢,就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样,缓缓地趴在了桌子上,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试图缓解难以忍受的胀痛。
真的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脑子现在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搅成了浆糊。和过去几天一样,混乱的图像、声音和过于激烈的情绪在脑海中翻滚,然而当他忍着痛想去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那些画面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大脑皮层上悄然溜走。
‘不要去想。’黑泽阵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他还记得第一次从催眠中醒来的时候,黑泽阵坐在他身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很麻烦?”他当时这样问。
黑泽阵沉默地注视他许久,最终点了点头:“非常麻烦。”
然后是第二次,第三次……直到今天醒来的时候,黑泽阵才告诉他:暂时没问题,后面还需要观察。
感觉像是去看病的时候医生会说的话……诸伏景光放空大脑,试图让一团乱麻的思绪平静下来,又想到黑泽阵在出门的时候脸色也不怎么好,好像是组织里又出了什么事等着他去收拾残局。
在裹着一身低气压离开前,黑泽阵还叮嘱他要去找个人多的地方,多晒晒太阳。虽然诸伏景光觉得以自己现在这幅明显状态不佳的身体,在家里睡觉会更好,但是他还是谨遵医嘱,简单易容后就来到了甜品店。
不过不得不说,现在坐在人群中,听着四周叽叽喳喳的交谈声,嬉笑打闹声,诸伏景光还是感到一丝慰藉。他最初成为一个警察,为的就是让更多人能自由快乐地活在阳光下。
这么想着,似乎连头疼都缓解了些。
思绪乱飞,又飞到了黑泽阵身上。阿阵这么急着去组织,是最近又有什么行动了吗?诸伏景光迷迷糊糊地想到着,脑海中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组织的行动……等会回家问问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组织每次进行大型行动基本都是黑泽阵负责,一想到那些不太聪明的组织成员,诸伏景光都替黑泽阵头疼。
诸伏景光轻轻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杂音,却仿佛听到了遥远的海浪声,其中夹杂着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声。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小身影走了进来。
已经是习惯性在放学途中来这里看一眼的柯南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窗口的金发男人。
“桑田哥……哥?你怎么了?”柯南天真无邪一嗓子喊到一半就慢慢降低了音量,小跑步跑到诸伏景光旁边停下了脚步,转而小声关心道:“桑田哥哥是不舒服吗?怎么不回家休息呀?”
诸伏景光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坐起来对着小孩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我没事,可能是前几天着凉了,有点头疼。”
话语间,他把挽起来的袖子放了下去,柯南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男人臂弯的淤青,面上不显,心底狠狠皱眉。
针孔?是抽血,还是注射留下的痕迹?
柯南把这件事记在心里,又扫过男人疲惫的笑颜和有些凌乱的头发,踮起脚摸摸桑田哥哥的额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趴在桌边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虽然没有发热,但是桑田哥哥也不能大意噢。”
诸伏景光被这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顺从地点了点头。柯南也不再打扰诸伏景光,轻手轻脚地走到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冰咖啡,拿出作业本埋头苦干起来。
小孩皱着眉做作业的模样十分可爱,诸伏景光看着小孩假装和作业搏斗的奇妙场景,慢慢的困意又涌了上来,他疲惫地眨了眨眼重新趴回桌面。
或许是阳光太过温暖,又或许是感觉到周边环境的无害,诸伏景光竟当真睡了过去。
冬月见状,低头发了条短信。
【他睡着了。】
信息半分钟后变成了已读,没有新的回复。
不知过了多久,诸伏景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特殊的铃声让他一个激灵睁开眼。是zero,不,是波本的电话。
这一觉从午后睡到傍晚,店里的客人走得差不多,连柯南也不知去了哪里。诸伏景光保持动作不变的同时快速扫了一眼室内,确认不存在任何异常,这才接通了电话。
“苏格兰。”波本对组织成员说话时总带着几分阴阳怪气,“这么久才接电话,是跟着琴酒时间久了,基本的警惕心都没了?”
诸伏景光准确地接收到了降谷零暗示的‘说话不方便’和‘这是琴酒的要求’两个信息。
“哪里的话,”诸伏景光配合地用上苏格兰的语气,“您怎么会想到联系我?”出什么事了?
波本在组织里惯用的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一开口就是含笑带刺:“我可是忙得很,如果不是任务用得上狙击手,我也不会联系你。”琴酒没和你说有任务?
“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你附近杂音好重,该不会……”波本突然拖长了语调打断了他的回应,意有所指,“是在什么有干扰的地方吧?”
杂音?诸伏景光一惊,难道说——
诸伏景光不动声色地沿着桌边摸索,指尖沿着桌子内侧仔细摸了过去,当触碰到一个隐蔽的角落时,动作突然顿住。
窃听器。
什么时候?!
诸伏景光立刻锁定了唯一的嫌疑人。记忆中柯南踮脚试探他体温的画面浮现在眼前。小孩用身体和桌面构成了视觉死角,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窃听器黏在桌子底下。
幸好他习惯和降谷零通话时不暴露任何代号和关键信息……诸伏景光无声地叹了口气,也算是万幸了。
诸伏景光指尖用力,无声无息地将那个小东西握在手心,才若无其事回道:“发现一只小老鼠罢了。”
他用符合组织成员的口吻和电话那头的波本阴阳怪气了几句,实际上是互道平安,才结束了通话。
柯南到底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诸伏景光看着手心纽扣大小的窃听器,感叹小孩好奇心过剩、行动力超强的同时又不由得头大:看来柯南已经开始怀疑‘桑田诚’的身份了。
也好,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吓唬’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至少得让他懂得分寸,行事不要那么冲动。
诸伏景光眨眼间就构思了一个剧本。
他对着窃听器阴森森地开口:“我知道是你,也知道是你安排了人想要窃听我的动向。协助你的是谁?新招的店员、路过的学生、还是我没注意到的人?放心吧,我会一个一个地查,有嫌疑的,一个都跑不掉。”
说罢,他也不管窃听器对面的柯南是怎样面色陡变遍体生寒,唯恐牵扯到店里的无辜群众,指尖用力,捏碎了小小的电子零件。
他示意冬月再检查一遍店内还有没有其他不该存在的东西,随后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起身准备回家。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头痛症状好了大半。
回到他和黑泽阵的住所,诸伏景光有些意外地发现客厅里亮着灯,一个熟悉的身影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容地放下报纸。
“我回来……了?哥!你怎么来了?”诸伏景光惊喜地放下钥匙,对面前的人打了声招呼。
“欢迎回来。”诸伏高明温和地回应了一声,走到诸伏景光面前仔细看了看他,这才解释道,“下午收到了黑泽先生的信息,说你身体似乎有所不适,一个人他不放心。正好下午没什么紧急公务,就请了假过来看你。”
诸伏景光心里一暖,几步上前轻轻拥抱了自家许久未见的兄长。
……
与此同时,确认诸伏景光已经安全到家,顺利和诸伏高明见到面后,黑泽阵收起手机,冷冷地扫过面前的一桌人。
“谁能告诉我,”黑泽阵把伏特加起草的行动计划丢在桌上,屈指敲了敲桌面,“什么叫做,基安蒂和科恩因为比赛谁的狙击距离更远,把模拟射击基地搞坏了?”
基安蒂安静地把翘着的腿放下,缓缓抬头看着天花板,满脸写着心虚。科恩推了推墨镜,根本不敢往黑泽阵那个方向看。
“基安蒂,科恩,说话。”黑泽阵的声音又冷了几度。他知道伏特加大概率压不住热爱搞事的基安蒂,默不作声闷声跟着基安蒂的科恩也不是什么善茬。为此他特地派了基尔去帮忙,没想到还真能给他整出点幺蛾子。
“真不是我的问题。”基安蒂切了一声小声狡辩,“你知道的,那个模拟狙击的基地还是个半成品,本来就不是特别好使……”
科恩抱着狙击枪默默点头。
一旁正给贝尔摩德做美甲的波本闻言嗤笑一声。
基安蒂本还在心虚,被波本一激瞬间爆炸,跳起来指着波本嚷嚷:“这两个家伙为什么坐在这里!现在是我们行动组的在开会,关你们两个什么事!”
科恩木讷地拉了拉基安蒂,示意她看看老大的脸色。
“那当然是因为,你们接下来要怎么样行动,取决于我提供的情报啊。”波本轻笑一声,右手夹着好几支小刷子,细致地给贝尔摩德画上不同的花纹。
贝尔摩德靠在沙发里闭着眼睛,被吵得眉头一皱。她肋骨接上还没几天,要不是因为任务中有需要易容的部分,她根本不会踏进基地一步。
“喂,贝尔摩德,你什么态度!你卖了卡尔瓦多斯还不够,又来行动组做什么!”基安蒂怒气冲冲地转向她。
贝尔摩德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歪头打量了基安蒂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又悠悠地转回头去。
她什么都没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我%@&#——”基安蒂跳脚,被要不是被科恩拉着当场能冲出去和两个情报组的大战三百回合,瞬间化心虚为攻击力,对着两人一顿语言输出。
波本只当没听见,转头看着黑泽阵:“琴酒,你的手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基安蒂骂人就没停过。
“砰!”
子弹擦着棕红色的短发打进她背后的墙里,基安蒂浑身一僵,识相地闭上了嘴。
“一群废物。”黑泽阵冷笑着把枪拍在桌上,不耐烦地翻了翻计划书,平等地对所有人开炮:
“伏特加,重写。”
“波本,关于土门康辉的情报整理好发我邮箱,漏一点都给我小心你的脑袋。”
“基尔,电视台的采访计划安排好发给我,我不想看到任何差错。”
“基安蒂,科恩,基地维修的费用从你们报酬里扣。”
“贝尔摩德,这点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把易容的东西准备好。”
一口气安排好所有人的工作,黑泽阵起身,阴冷地扫视一圈,丢下一句‘明天继续’就离开了。
基安蒂对着黑泽阵离开的方向声音很小地‘嘁’了一声,背着枪第二个离开,科恩也随后跟上。
基尔戴上鸭舌帽,没什么感情地看了其他人一眼,也很快离开了房间。
“琴酒今天吃炸药桶了?”贝尔摩德撑着沙发站起来,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轻哼了一句:“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波本则是摸着下巴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至于伏特加……他正对着电脑一边流着宽面泪一边重写计划书。
……
因诸伏高明次日还有公务要处理,兄弟二人只是简单共进晚餐叙叙旧,便驱车离开了。
哥哥走后,家里又恢复了安静。诸伏景光正准备收拾一下,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诸伏景光看了一眼,这回是降谷零的电话。
“Hiro。”降谷零轻声道出好友的名字,表明自己现在安全,随后声音严肃起来,“Hiro,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
“真的没事,就是最近生了场小病,现在已经好多了。”诸伏景光诚实地说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头已经不会再痛了,除去偶尔会晕一下以外,已经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电话那头的降谷零听完,非但没松口气,语气反而更加凝重:“最近好像一直没看到你,是有什么特别的任务吗?”
诸伏景光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道:“没有,怎么了?”
降谷零心里咯噔一下,看着自己最新收到的情报,知道事情最终还是朝着他最不愿看见的方向发展了。
“Hiro,你是不是……”降谷零斟酌着用词,最终压低声音,像是怕被谁发现似的悄声道,“你是不是被琴酒关起来了?”
窃听是违法的,好孩子不要学[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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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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