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目的妖兽是罕见没见过，也还未到执拗的地步。望着薛书文离开，莫清冉慢步至相反方向。雨下的仙争峰被笼罩在烟雨中，那盏油纸伞在山间移动，一点点到达山顶。

黄芪长老居住在山顶后山的灵园旁边。

照顾灵园的药童本在喂养仙鹤，见到莫清冉放下手中东西讲话：“莫师姐来得不巧啦，黄芪长老刚去明华峰议会呢。”

明华峰，莫清冉行礼道谢，随即唤剑前去。

恰好。

莫一辉一事也需要再次禀报。

寐恒剑尊闭关，门内大事往往在四位长老商议下处理，又因为墨玉外出见友还没有回来，没了中和剂，此时明华峰内已经吵不开交。

莫清冉被告知可以直接前行，刚到殿门，便听里面传来摔杯的声音。

“这次带队怎么不能让清冉带队。”裴泫将刚刚摔出去的杯子一脚踢开，“她是门内弟子中的佼佼者，带队前去有什么不可。那浣花派便如此小心眼？”

“裴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莫祈城与浣花派渊源颇深，早就厌恶对方，你让清冉带队，是挑衅还是前去支援啊？”

玄融摸摸胡子长叹：“唉，你们啊不要吵了。要我说，你们争不清楚的。”

“诺，人到了。”

“你们问问清冉嘛。”

被提起，莫清冉向前颔首。

“弟子拜见见过三位长老。”

“清冉，浣花派有所来信，你可愿意前去带队。”

寻常确实是自己带队，思虑到薛书文已经回来，莫清冉道：“浣花派想必也给预言谷写过信。师兄可是又要以预言谷身份前去？”

几位长老一听，恍然大悟。

玄融：“我传音将他唤过来。”

明华堂位置众多，莫清冉坐在黄芪身后不远处。

她低声告事：“黄长老，秦师弟已送回弟子所。事后你可能还需前去察看一番。”

黄芪点头了解，从旁边的盒中取出一颗墨丹，那是他早些时候刚拿到手的。

他止不住炫耀：“清冉看这颗金辉丹怎么样？”

莫清冉低头嗅闻，西岭草中昧着其他味道，莫清冉对待植物并不熟悉，只莫名觉得先前烦闷的心情匀和许多。

“色泽明亮，味道沁鼻。”

“别的，弟子——师兄。”莫清冉抬手拾礼。

殿外阵法金光突泠，薛书文整整衣袖，将伞关上，“薛书文拜见三位长老。”

裴泫：“听你前些时日回族探亲，谷夫人身体可好上许多？

薛书文缓步上前沏茶。他做惯了，从莫清冉手中接过，动作间行云若水，不时茶色与茶香一同显现，氤氲在殿内。

“母亲的病早已经只能用药拖着，回来时还让我带话问长老们，劳各位长老忧心了。长老们可是有事要书文做？”茶杯被他一一沏满，再到其余几位长老桌上。

莫清冉欲开口拒绝，薛树文倒过一杯递过来：“师妹不喜欢殿内茶水，就尝尝预言谷内有名的月忧花。”

是了，莫清冉抬手接住，师兄最是心细。

“前些时间浣花派传信告门中出事。门内弟子一夜醒来发现灵力枯竭，体内凝丹居然离奇消失了——我们三人正商量派谁前去，清冉提起你，书文想带队吗？”

“师妹相较于我可能更为合适。”

“师兄此行可还需作为谷内后人前去？”

浣花派与莫祈城门内积怨深，自己身份特殊，若是再带队免不得会被诟病。

假若门中弟子突招惹到是非，再将关系恶劣几分，更得不偿失。

薛书文摇头，念及莫清冉思索的神情，他刹那明白了其中深意。

“那师兄便接下此行了。”

黄芪：“这事就这样。你们前去的人选可有意愿？”

“弟子中选取十八人。”

到这里，莫清然记起莫一辉来。她起身到殿内，“入门弟子莫一辉前有不顾门规被罚在先，又有欺负弟子在后，另有语言不逊。弟子认为，此人于门内并无益处。请各位长老商议是否逐出山门。”

裴泫：“清冉可知那位弟子身份？”

“弟子知晓。但一而再再而三没有规矩。此次浣花派一事，弟子恳请经过莫祈城时就顺势逐回莫一辉。”

“我与你父亲交好，你与他血缘也并不生分，我以怎样的理由遣他回去？”

“父亲处，弟子自会写信解释，裴长老不必担忧。”

薛书文将话题揭过，提意说：“那不如就将新入门的弟子一起带去，免得落些偏见。”

裴泫长叹口气，无可奈何答应。门内事情，不是他可说定的。

“你们两人过些时日便前去吧。对了，”黄芪将刚刚那颗金辉丹传给薛书文，“这是你师尊闭关前特意让我给你做的金辉丹，你若感到有所悟一口咽下就好。”

“若是成功，门内最快到化神的便是书文你了。后生可畏啊。”

不知道听到什么，薛书文眼中笑意溢出，声音也清润许多。

“多谢黄长老，我必不负所望。”

“行了行了，说些什么矫情话。我去看看那位弟子。”

时间定在了七日后。

莫清冉返回西柳林，将要写给莫祈城的信件提前写好。床榻边的面纱还是原状，莫清冉又取出将它叠好，把在斗笠中的幽兰蝶放出窗外。

寻着天光，它往外飞去，莫清冉未去过预言谷，尚且不知西柳林可否让这只娇气的蝴蝶喜欢。

幽兰蝶左晃右晃，又飞回莫清冉头间。

一点亮色。

透过清镜，莫清然瞧着那幽兰蝶停在母亲送给自己的那根芙蕖花簪上。玉簪素雅，幽兰蝶停在上面，两者一起莫名有些妖冶。

恍惚间听到嘤嘤声。莫清然本意取簪子的手放下，觉得自己听错了。

“嘤嘤。”

这次的声音清晰许多。

莫清冉眼波流转，脚步走出风来。一路靠近风桦山界边，她才望到远处地上那点红色。

秦知聿扭着身子靠近结界，叫声焦急，见莫清冉从另一边出来，左看右看，两目四瞳尽显茫然。它慢慢蹦到她脚下。

“嘤嘤，嘤嘤嘤。”

师姐，我、我迷路了。

失而复得。莫清冉蹲下将手置在虚空处。秦知聿抓紧地面一下腾飞到她手心，放松地瘫着。

当人好累，当师姐养的小鸟真好。

前日变鸟在一瞬间，没有规律，秦知聿再不敢深睡。今早感到体内那股相似的热浪，他就急忙往西柳林外飞去，再醒过来，便见四周一片黑暗。

自己被什么罩住，有些透不过气，四处走走，秦知聿觉得是自己的被子。

早上偷跑，不知道师姐找自己没有。

他从被子里穿山越岭出来，再努力辨认方向飞到这里还是迷路了。

视野处太小，什么都是庞然大物。

秦知聿歪歪身子。

“嘤嘤。”

好、累。

“你还委屈。”莫清冉轻敲它脑门，向着西柳林深处走去，“既记不住路，白日便不要出去。莫揪揪，林内危险。”

莫揪揪翻身在手心乱拱，到莫清冉大拇指和食指的空隙里埋住头，大有当鸵鸟的心态。

莫清冉大拇指立起，它脑袋露出来。

“嘤嘤。”

【真有意思。】

将它放回原处，莫清冉如常吩咐，“我要休憩，你若要出去，晚间记得回来。”

昨日齐凤青太反常，她试探喊道：“齐凤青？”

“嘤嘤？”

莫揪揪叫声婉转，一点点靠近莫清冉，眼睛黑溜溜转圈。

齐、凤青是谁？

【我当真杂念太多。】

莫清冉将那点事放下，卧床休息。

面纱处扑过来的气息逐渐平稳，秦知聿一步步晃悠到床榻边再展翅飞出屋内。

他、他该回去了，以免同住的师兄找自己。师姐再醒过来也只会以为他又出去玩了。

秦知聿飞得迅速，并未注意到床上本该熟睡的莫清冉望着他离开的方向，陷入深思。

那个方向——不就是入门弟子住所。

外行浣花派传遍门内。知晓又要出去，弟子们纷纷搓手期待。

经过戒事堂、越剑峰几月……他们早就不是新弟子！

黄芪将仙争峰的医修课停下，让他们专于习剑。

这几日，入门弟子在越剑峰习剑。

听闻消息的莫清然特意在这日早些时候回来假装迈步经过。

莫揪揪这几日一日只回来一次，她已经习惯。大概知晓它担心自己知道身份，莫清冉每日见到它也并不揭破。

猜想和怀疑放大，莫清冉停在门外。

入门弟子不过7人，齐凤青站在最前面，挥剑恰似翩若惊鸿。

昨日在莫揪揪上留下张明符。

也许今日便知道了。

莫清冉看过半个时辰，品出齐凤清资质不错，在几人中已经算姣姣者。跟今日卯时莫一辉的水平，不在一个阶梯上。

“小师弟，你这处叩剑不用侧腰。”

“李师兄，小师弟骨头软嘛，他前些时间刚被打过，现在恐怕不便弯腰呢。”

莫一辉早看到莫清冉在门外，他决定挽回下惩罚力度，今早卯时又被打得极疼。

他不想去了。

“无头蘑菇说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个货色。”

“莫少爷装什么狐狸呢，小师弟不就是你打成那样的，怎么，被莫师姐教训出真善美了？是，我是不像你。”

莫一辉恨得咬牙，又因为莫清冉在，不得不压住。说吧说吧，说得越多，一会死得更惨。

李兆听到几人话语熄火，料莫清冉也清楚几人是谁，拍手示意再来，“几位再将刚刚所学练上一次。过两日你们就要去浣花派，可别给玉静门丢脸。”

“师兄，师兄，你也要一起去吗？”

“闻花笑，你又想说什么？”

闻花笑弯弯眼，“没有啊，师妹只是想问，莫清冉师姐是否跟我们一起前去。”

“莫师姐会去。来，你们继续。”

李兆所教是“二学”这套剑法，期间需要用到几点简单符修，在修习时悟到自己剑锋气，在入门剑法中算难的地步。

因为刚刚的话，这一次，莫清冉将视线落在闻花笑和秦知聿身上。

这一看，莫清冉才发现，齐凤青旁边的弟子毅然就是秦知聿。两者一对比，莫清冉看得黛眉轻皱。

招式、身段、念咒，一榻糊涂。

再看不下去，她从门后静声走出。

一连经过几人指出不妥。

“卡腰。”

“挺身需翻过一定高度。”

“挥剑时，眼睛看向剑锋方。”

脚步半拐，莫清站在秦知聿身后。

恰好，又是一个错误。

莫清冉叹气，冷声指导：“师弟，这处掐指挽诀不必念咒。”

秦知聿身体肉眼可见一下紧绷起来。这下，腰身不稳，他直直往前倒去，莫清冉眼疾手快拉住他衣襟后领。

【师弟脑子里想什么呢？】

一片橙羽柔柔从右边飘过来落在她前脚处，吸引住她的视线。

面纱下，莫清冉嘴角微微翘起。

找到了。

她扭头直直盯向右边。

齐凤青、果真是你。

仙门弟子修炼：敛气、筑基、凝丹、元婴、化神、先乘、渡劫（期）依照一贯的修改过，元婴处就开始前中后（期）

记得劳记：莫清冉天资聪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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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师姐我暗暗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