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寒离剑,书中所描述的一把灵剑,是在魏家被屠的那个夜晚,认魏子霜为主,也救了她一命。

有着这背景在,寒离不是一把看到了会让人愉悦的剑,它承载了魏子霜深深埋藏在心底的仇恨。

这把剑注定要诛杀数不清的人,魔修……亦或不是魔修,魏子霜要杀谁,它便斩向何处。

许之遥觉得后颈一凉,不敢再看。

“怎么了?”魏子霜见她抖了抖,朝后缩了两步,似乎怕什么似的,一时不解。

“我恐高!”许之遥信口胡诌。

魏子霜回想刚出万魔窟时,也曾抱着她用轻功飞,并不见她有半分害怕。

想到这,她神情冷漠,平淡回道:“那便走过去好了。”

“不不不、我不恐了,忽然不恐了。”许之遥慌忙否认,她可不觉得清仪山离这就一里地,真走过去得猴年马月,自己还一身伤呢,“就御剑吧,御剑挺好的。”

这副慌乱的样子落在魏子霜眼里,她觉得好笑,可面上还是保持着淡然,捻了道诀,剑身便变大了些,她站到了剑上,给了许之遥一个眼神,示意她上来。

许之遥别无他法,只好战战兢兢地靠了过去,想迈步,又怕这剑会有什么灵智,一生气把自己掀翻了,于是有些迟疑。

魏子霜等得久了,于是伸出一只手,要拉她一把。

这下哪还有怕的道理!

许之遥连忙拉住魏子霜的手,被轻轻一带,就顺势站到了剑上。

只是——

“……你做什么?”魏子霜蹙眉,往后退了退,灵巧地躲开了许之遥蓄意抱向她的动作。

“我怕等会掉下去呀。”许之遥不擅长撒谎,桃花眼扑闪扑闪的,很是心虚。

她故意面对面的站在魏子霜身前,虽说刚才只是因为捏到她的手才临时起了偷偷抱一下她的冲动,可是既然没得逞,只好卖起可怜。

魏子霜好像不吃这套。

“怕掉下去?”她语调微扬,重复了一遍许之遥的话,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此刻似笑非笑,看样子是真有些恼了,“我有绳子,你需要吗?”

“?”许之遥忽然感觉背后一寒,话都说不流畅了,“不需要、我好像也不是很怕了。”

“转过去。”魏子霜语句简短。

“噢。”许之遥哪还敢犟嘴,悻悻地转过身,背对着她站了。

好在魏子霜没有追究,淡然瞄了一眼许之遥,便默念了御剑诀,灵气运转,剑缓缓升空。

许之遥有个毛病。

不该大胆的时候,她总很大胆,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却总会让她尴尬得左右为难。

比如现在,她攥着魏子霜的衣襟,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松手。

她毕竟是第一次“飞”,虽然恐高是假的,可紧张是真的,一紧张,手就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等回过神来,就已经攥住了魏子霜的衣襟。

魏子霜爱干净,哪怕修行,一身白衣也总是洁净又整齐的。

这下不会给她弄皱了吧?

许之遥顿时不安起来,现在不放手,等会就惹她不高兴,现在放手,又怕被她注意到,即刻就惹她不高兴。

魏子霜其实没注意到。

只是见许之遥身子有些僵硬,以为她真是怕了,于是淡然道:“害怕的话,靠着我也无妨。”

怕……倒是不怕。

许之遥这才注意到两人已经飞得很高了,几乎是在云里穿梭,脚下是万里风光,流水青山,还有偶尔能看见的几个聚成点的村落,她被吸引了注意力,自然而然就放开了魏子霜。

不知魔域那边是什么样呢?

许之遥侧了侧身子,想回头看看。

这剑飞得很稳很稳,像是站在平地一般,还有魏子霜的内力护着,脚底仿佛自带着吸力,速度虽快,风却不凛冽,反而温温和和的。

这点小动作自然也没什么关系,魏子霜也没有制止。

她顺利回过头,可惜,只能看到天被分割成两块,魔域那边被笼罩在红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

因着这份可惜,她叹口气,不过呼吸之间似乎有阵熟悉的清苦香入鼻,淡淡的,似药草,似茶叶。

熟悉的……许之遥忽然意识到这是魏子霜身上的味道,不知为何,耳根逐渐红了起来,连忙转回头,生怕被发现。

她也说不清为何一时反应这么奇怪,只是不敢再去嗅,免得胡思乱想。

御剑的速度确实不慢,可清仪山也确实远,几个时辰过去,连影子都看不到。

除了落地休息的两次外,其余时间都是漫长的飞行。

魏子霜身有内力倒还好,许之遥有伤在身,自然熬不住站这么久,于是也不再扭捏,倚在了魏子霜身上。

怕她会恼怒,许之遥这下也不敢乱动,哪怕那阵若隐若现的苦香惹得她心生杂念。

魏子霜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见许之遥乖顺许多,也就不去打扰。

路上耽误了太久,虽然并不是很希望能回到师门,但再拖延下去也不好。

所以即便到了晚上,也只能赶路。

许之遥熬不住,软倒在她身上睡着了,大概睡得很不舒服,时不时轻蹭两下。

修真到了一定境界,就不必饮食和睡眠了,可魏子霜还没有那么高的修为,会渴,会饿,也会疲惫。

好在内力还够。

整整一天一夜,等到次日佛晓之时,寒离剑终于缓缓降落了。

刺眼的霞光照在脸上,许之遥不满地嘟囔了两声,醒了过来,才想起现在身在何处。

晨光破晓,旭日初升,周围云雾缭绕,巍峨耸立的青山之上,诺大的宗门拔地而起,离得还有一些距离,那庄重的气势就让人有些不敢不恭。

朱红色的柱子鼎立,原来是大门,抬眼望去,清仪山三个金色的大字,规整、气派,直击心魄。

许之遥大气不敢喘,生怕亵慢了这三个字,于是侧头去看魏子霜。

春日的早光铺洒在她脸上,暖融融的,她不为所动,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平静之下流露出没能完全藏住的疲乏。

许之遥忽然有些愧疚,又有些心疼,张了张口,还没能说出话来,魏子霜却先淡然道:“走吧。”

于是她只好怔怔地诺了,心情又难免紧张起来,不敢离魏子霜超过半步,紧随着她踏进了这道门。

没有人阻拦她们,只是好像过门的时候,有薄纱一般的触感稍纵即逝,后来才知道这是宗门阵法构成的结界。

踩着阶梯而上,时不时碰到两边的花草,鞋子都要被露水打湿了。

行至尽头,地势平缓,眼前开阔起来,没有仙家弟子,只有许多人在打水、洗衣、扫地。

这里就是清仪山的外门,再朝里走,就是诸多弟子学习修行之处。

隐约听到有到苍老的声音在讲道,声如洪钟,甚至传到了这里。

许之遥的心仿佛被这地方捏住了一般,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一种新奇与向往的感觉充盈了整个灵魂。

可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魏……”只喊了一个字,剩下两个字被又惊又怕地捂住了。

许之遥迷惑地看过去,只见两个身穿白衣、年纪相仿的姑娘互相拉扯着溜掉了,其中一个仿佛是看见了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一般,惊疑不定地又向她们这里看了两眼。

魏子霜神情冰冷。

“她们……”许之遥觉得奇怪,看了一眼魏子霜,不敢多问。

魏子霜亦没有多解释,只道:“跟我来。”

外院是外门弟子的聚集之处。

清仪山的外门常年有些没天资修行的凡人,只是在这里做些杂役,谋个生路。

自然是没什么盼头的,没人愿意老死在这外门,做两年杂活,知道没有更上一步的机会了,就失落落地下山去了。

不过许之遥现在需要这样一处容身之地。

跟着魏子霜来到了外门的弟子堂——说是弟子堂,其实只是个掌管人事的地方罢了。

管事的懒散地看了眼许之遥。

魏子霜话不多,只是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腰牌。

入门没有什么门槛,毕竟不是修行,只要手脚健全没什么病就好。

管事的简单问了两句许之遥,许之遥不敢松慢,本本分分地答了,不过说到自己来处时,只说了是父母亡故无家可归。

管事没有追问,随手在本子上记了什么。

许之遥老实站着,不敢多说,不敢多看。

放下笔,管事的吩咐了那边的一个年轻弟子领许之遥认认路,年轻弟子也规规矩矩地领了命。

出了门,已经正午了。

许之遥觉得身上有点累了,却只好忍着,先谢过了年轻弟子,烦请他给自己带路。

“没什么麻烦的,只是……”那弟子迟疑地看了一眼一直默默陪在许之遥身边的魏子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内门的弟子他是不敢随便招惹的,难免会有些性情恶劣的。

他不认识魏子霜,只好小心问道:“这位师姐也跟着吗?”

“……不。”魏子霜这才回过神来。

时候不早了,本来把许之遥送来弟子堂后就该离开去内门的,各执事、长老乃至宗主,恐怕都在等她汇报幽灭的事。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恐怕这消息他们也将信将疑,但幽灭终究是死了,耽误一刻,瞬息的变动都可能带来灾祸。

只是方才看到许之遥无措不安的样子,一时失了神。

外门的艰险并不少,将她一人留在这里,她甚至有些怀疑把她带回来是否是正确的。

可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

“我有事。”魏子霜垂了眼帘,不去看许之遥,“……先走了。”

也想过说出什么宽慰的话,或者答应着等自己的事做完后就来看看她,可是魏子霜终究什么也没说。

本来、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冷心的人。

“好——”

耳边却传来明媚的含笑的应答声。

魏子霜顿了顿,抬眼看向许之遥。

她没有一丝恐惧,虽然仍是对周遭的陌生有些不安,此刻却冲着魏子霜眨眨眼,暖暖一笑:“师姐,你放心,我可以的。”

她叫她师姐……也合乎情理。

只是放心什么?

魏子霜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听到后竟然真的宽心了不少,迟疑地看了一眼许之遥,她那双桃花眼闪烁着好看的光,像每一个初初见识到大千世界的少年的眼睛,忐忑不已,又饱含期待。

“嗯。”魏子霜收回视线,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从容,转过身,顿了顿,终于向内门走去。

许之遥乖乖目送着她。

她没有不许自己叫她师姐,这点就很值得开心了。

时日方长……

“我们也走吧!”许之遥语气快活地又请了一遍那小弟子,“烦请你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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