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喝掉剩下的小半壶酒,许之遥自己也叹了口气。
卧房里已经只剩下一人,魏子霜丢下那句话后,就独自去了外间。
从没听到过她用那样的语气说话。
当初疏远她,只是怕自己越陷越深,等到有一天要离开时,会割舍不掉。
然而却忘了顾及魏子霜的想法。
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直在伤害这个自以为想要珍惜保护的人。
想到这,难免郁闷起来。
一错再错,倘若那时好好地把一切坦白,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让人难受的地步。
冷得打了个哆嗦。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现在就去把话说开,也许还来得及。
虽然并不清楚若是把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事说出去会不会有什么代价……
那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反正还有什么比魏子霜永远用那样的态度对待自己还要糟?
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许之遥当即起身,决定去找她坦白一切。
谁知刚起身,脑袋晕沉沉的,腿脚一软,倒在地上,怀中的瓷酒壶也被摔得粉碎。
动静太大,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模糊间看见魏子霜的身影出现在门前。
没等辨清她脸上的神色,就已经昏了过去。
许是因为接连太多天没有好好修炼,本就存不住的内力早就消耗尽了,这副身子也显现出虚弱不堪的原貌来。
何况在外面吹了大半天的冷风,乱喝了不少冷酒,最近又没休息好,轻易就染了风寒。
一直在胡思乱想,加上有些醉了,竟连身上渐渐起了烧也没发现。
倒是没晕过去太久,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醒来了。
“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
魏子霜的语气不再那么寒意逼人,却淡淡的,好像不带什么情绪。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许之遥嗫嚅着,勉强坐起身,果然脑袋阵阵作痛。
先前一起住的时间久了,魏子霜这儿还有不少用得上的药,早已煮好,将碗递了过去。
“师姐……”因为有话想说,许之遥顺势拉住她的衣袖,酝酿半天,又只憋出来一句,“可不可以喂我?”
可看见魏子霜只是端着药,垂着眸子,纹丝不动,于是只好悻悻地接过碗,屏住一口气,将药喝下。
把碗递回去,仍是没机会开口,眼睁睁望着她收拾了一番,才终于等来一句话:“你好好休息吧。”
听出她又要离开了,许之遥急忙拉住,刚要说话,又不小心咬到了舌头,皱起脸来。
“……放开。”魏子霜挣了挣手,却被抓得很紧。
许之遥哪还顾得上疼,反倒愈发把人拉近了些,只道:“师姐,那天是我对不起你,可我……”
没等多言,魏子霜只当她又要说些无关痛痒、只是一味回避的话,冷声打断。
“随便你,我不想再听。”
话音刚落,好像自己也意识到自己语气太过冷漠,抿了抿唇,却不打算收回,紧蹙着眉闭上眼,平复着翻涌的情绪。
许之遥被她的回答割了一刀,有点难受,可看到眼前人忍耐着的神情,还是忍不住心疼起来,伸手抚上她的眉梢,总不见平缓。
微微顿了顿,下定了决心,不管不顾地将人扯低,仰脸吻了过去。
魏子霜诧异地睁开眼,伸手要推开,却反被许之遥轻易捉住,竟也没舍得再用力。
她的吻有一点笨拙,软软的,没有一丝侵略和索取的意味,反倒像在乖巧地取悦着对方。
淡淡的药苦和若有若无的甜意漾开,漂亮的眼睫之下,那双一如从前多情的眸子水波潋滟。
许之遥一边小心地以唇讨好着她,一边又有些忐忑地打量着那张脸上的神情,想看出她有没有动心的迹象。
直至莫名其妙地被咬了一口。
“唔……”不防这阵痛意,许之遥只得松开,惊异地捂住嘴,后知后觉地尝出点血腥味。
“许之遥。”
魏子霜背着光,眸中晦暗不明,默然不语许久,才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恢复了从前的疏离,此时居高临下。
“我不需要你来可怜。”
许之遥一时没听懂,愣了愣,转而羞恼起来:“我才不是在可怜你!”
向来吃软不吃硬惯了,被这么一咬,又是委屈,又是来了脾气,头一次对魏子霜生起气。
“明明我是在好好向你传达真心,却要被当作这种意思,凭什么……”
说着说着,气势又弱了下来,忽而想起那一天自己对魏子霜所说所做的,好像也是在践踏她的真心。
只好又放软了声音。
“我想亲你,不是因为可怜什么的,也没有想用这种方式博取原谅,亲你只是因为……”
悄悄去捉魏子霜的手,这次没有再被避开。
心情顿时好了些,许之遥壮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被她按着的那只手顿时一颤,作势要收回。
许之遥不安起来,顾不上脑袋还在昏昏沉沉地疼,几乎从床上翻下。
“你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
回应她的是一片克制着的缄默。
幸好,没有听到冷淡的答案,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是,看着魏子霜低垂着眸子不愿对视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想听她说句话。
“魏、魏子霜……”
唤她名字的时候,心跳的厉害,胸膛被擂得隐隐有些痛。
已经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鼓起勇气了,许之遥自己也说不出自己在想些什么,小心翼翼地将唇覆了上去。
还是熟悉的凉软,让她不自觉地起了贪念。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被推开,也没再狠狠地被咬回来,便胆子大了起来,衔住那瓣肖想许久的触感。
不知是不是错觉,忽而感到魏子霜的唇也轻动了动。
许之遥一时欣喜,这才分开,离得近了,眼睛忽而看清面前人的耳垂已经泛起一点薄红。
是她想要的答案。
再也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许之遥整个身子都扑了上去,桃花眸绽出灿烂笑意,语气颇为肯定:
“魏子霜,你喜欢我。”
胸口顿时溢满了无法用语言道尽的情愫,她眨眨眼,好像在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谁知下一瞬,忽地被扯住领口,发力向下一带,裹挟着清香的柔软又占据了全部呼吸。
猝不及防,许之遥下意识想推开,手刚抵在她的肩上,却又反应过来。
于是僵硬的身子也终于放软,轻轻地作出回应。
可魏子霜吻中的缠绵意味仿佛比她的更重许多,躲不掉,舍不开,渐渐让她落得下风。
许之遥总觉得呼吸艰难起来,呜咽着想先结束掉这漫长的纠缠,却被不依不饶地追上。
那张小脸顿时憋得通红,身上也燥热起来,滋生出一种未曾有过的微妙欲念,让她直觉不妙。
等到终于被饶过时,手脚早就软得没了力气,眸子里泛起一点泪花,好像又看得清楚了些。
不像她这般狼狈,魏子霜的声音虽然低了些,却还是清悦如故:“想靠近便靠近,不想靠近便推开,把我当什么?”
凤眸中带着一点凌厉,惹得许之遥胆怯起来,嗫嚅着问道:“是我错了……师姐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她问得小心,耳尖却泛起粉红,注视着眼前被烛火衬得格外动人的容颜,躁动不安。
魏子霜并不回避她的目光,直勾勾地迎了上来,许久,才重新开口:“偿给我。”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却隐隐带着点勾人心神的魔力。
许之遥心头乱跳,终于先一步沦陷其中,克制不住地环住那副纤细柔软的身子,凑了上去,蜻蜓点水般吻在她的唇角,又顺延而下。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酒意应当早就醒了,为何还在放纵着欲念和冲动随意泛滥?
管不了那么多。
已经贴到了玉颈之处,清香扑面,带着适宜的凉意,许之遥没忍住,将唇轻轻落下。
明明烧应该退了才是,可滚烫的温度还是灼到了魏子霜,像是得了应允一般,反身钳住了那只胡乱探上来的手。
四目相对,片刻后,许之遥先弯了弯眸,声音又软了几分,却一如从前真诚:
“魏子霜,我好喜欢你……”
话音没来得及落地,魏子霜却已经倾身压来,清新的苦香顿时轻易占据了许之遥的全部思绪。
所有的念头都被抛之脑后,悉数忘尽,只想沉溺其中,不顾后事。
烛火渐渐黯淡下来。
月牙西斜,挂在枝头,整个清仪山寂静而肃穆。
画符堂的竹林内,郁惊雁单手托着下巴,坐在桌边静静等着。
终于紧闭的房门从里面打开,琼玉端着一盏小小的烛台,却看这人还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原来是早料到自己会先服软出来,只得忍下怒意。
“进来吧,待会儿要降露水了。”
“嗯?姐姐不生气了?”郁惊雁眯着眼睛笑了笑,“不是不许我进去嘛,我在这也挺好的,无非冻上一夜,反正也没人心疼。”
琼玉见她嬉笑模样,一向的好脾气也总有个限度,退回屋内,又关上门。
倒是想重重地把门摔上,可惜温和惯了,哪怕生气也还是不会随意发泄。
郁惊雁挑了挑眉,笑意不减。
果不其然,门刚关上没一会儿,又被打开。
琼玉面色微沉,捏紧了手中烛台,抿唇半天,才又问了一遍。
“还不进来吗?”
郁惊雁知道再招下去只怕真把人惹恼了,便起了身,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琼玉盯了许久,终于还是妥协,退了一步,将人让进屋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