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谢尔在一边始终沉默不语,过了良久,他才开口:“您和比阿特丽丝从来都不曾对对方敞开心扉,对吧?”
“你是来指责我的么?”
“您没有什么好指责的。”他的眼中流露出几丝同情。
“这讽刺真是够不近人情的啊。”侯爵苦笑。
“这不是讽刺。如果您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侯爵目光炯炯地打量着艾谢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您怎么理解是您的自由。”艾谢尔一脸平静从容。
侯爵想起普莱珀雷西子爵向自己抱怨过,说自己的儿子性格实在太过天真单纯,毫无城府。虽已十七岁,可是缺乏稳重,自行其是。可是现在,他无论如何无法将艾谢尔与这些话联系在一起。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艾谢尔,你也快点去休息吧。”他拍拍少年的肩膀,朝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
“您也是。”艾谢尔点点头,目送着他的离开“您早累了吧?”
侯爵不易察觉的一声短促叹息转瞬即逝。
*
艾谢尔沉默地走向卧室。
长长的地走廊潜伏在壁灯投下的昏黄的光线里,如同时间一样,似乎永无尽头。
前方只看得见一团浓重的黑暗。
艾谢尔颤抖了一下,继续慢慢地走着。
*
加尔尼特沉默地走向卧室。
长长的地走廊潜伏在壁灯投下的昏黄的光线里,如同时间一样,似乎永无尽头。
突然间,在一片寂静中,有一丝细细的啜泣声传入耳中。
加尔尼特打了个激灵,向四周扫视一番,竟发现前方有一团靠在墙边颤抖着的黑影。
“谁?”他喝到。
黑影明显晃动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加尔尼特抽出佩剑,一点一点移近黑影。
“出来!”他站开两步,一边按住佩剑,一边说道。
那个黑影轻轻“啊”了一声,仿佛才从梦中惊醒。只见“它”猛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扑向加尔尼特,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角。
“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求求你快点带我出去!”尖锐悲伤的声音像是一把碎玻璃,刺入耳中。
加尔尼特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借着昏黄的灯光,它,不,她的模样倒是勉强能看得分明。
那是一个女孩儿,身着墨绿色的衣裙,个子应该很娇小,十四、五岁的年纪,眉梢眼角带着未知人世的天真与稚拙。耳边的褐色长发编成了两条细辫垂在胸前,白色的宽发带笼在脑后,束起了后脑的头发。
少女的眉毛细而长,直入鬓角。一双眼睛是漂亮的深棕色,波光潋滟。在灯光里如同含着一泓泉水,清澈明亮。这样的眉眼配上尖尖的下颌,会给人留下一种异常干净清秀的印象。
“你是谁?”加尔尼特依然丝毫没有放松警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回答我!”
少女依旧紧紧抓住他的衣角,用力到指尖发白:“带我出去!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
加尔尼特没办法,只能冷冷淡淡命令道:“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似乎稍稍有些安心,慢慢地松开了手。
“我的妈妈是‘蓝湖的金丝雀’,她是舞女。今天,妈妈的表演结束之后,她照例回到休息室休息。但、但是突然间就冲进来几个人,看上去都像是普通人。谁知道,他们竟然一边说着‘失礼了’,一边强行将妈妈带上了一辆停在偏僻后门的马车。我本想,本想拉着妈妈逃跑的,谁知道后脑像是被重击一下,就……就人事不省了。醒来的时候妈妈就不见了,我一个人被……被留在了这里。”她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加尔尼特皱起了眉。他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架在了少女的脖子上。
“你认为我会相信吗?照你说,是王宫里的人绑架了一个……舞女?”
少女抱着手臂,点点头。
“你开什么玩笑!说,你到底为何而来!”
“玛瑞戈尔德·莱姆·莉迪亚是我母亲真正的名字,”少女缓缓说道,“但是对外她都用‘达列格兰’这个名字。我告诉你这个,你会相信我吗?”
“这种话,任谁都可以胡编乱造,不是吗?”
“带我找到我的母亲,她能证明我的话。”少女忽然收起了之前可怜兮兮的神色,“如若不能,你大可以拿这把佩剑杀了我。”
加尔尼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佩剑送回了剑鞘。这倒不是因为他被少女的说辞打动,而是因为他欣赏这种果决勇敢的人。
“罢了,”他说道,“你说那三个人带走你母亲的时候说过‘失礼了’这三个字?”
“是的。”
“有没有对你母亲动粗?”
“虽然动作强硬了些,但是不曾动粗。”
加尔尼特神色微微有些震动。
“还有,”他加重了语气,“为什么你,会一直留在这里,而不去自己寻找母亲?”
“因为……”少女瑟缩了一下,“我害怕。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更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如果贸然乱闯,恐怕我……”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你?”
“不管是谁,我都会向他求救的!继续这样束手无策下去的话,”她抹去眼泪,“比死都难受。”
加尔尼特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你……”少女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跟我走吧。”他迈开腿向前走去。
少女跟在加尔尼特身后快步走着,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倒是加尔尼特淡淡地开了口。
“你的名字?”
“佐……佐伊。佐伊·莱姆·莉迪亚。”
“你的母亲……她长得什么样?”
“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少女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很快答道,“她非常漂亮。还有些见过她的人说她很像……很像已过世的王后陛下。”她越说声音越轻。
“哦,是吗。有这么一个母亲还真是让人羡慕啊,佐伊。”
佐伊好像并未察觉出加尔尼特话中的深意。
“妈妈她,并不太喜欢我。不过再怎么样,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她。与其说是血缘,倒不如说是依赖。”她的语气很轻柔,“你的母亲呢?说起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我的母亲早就过世了。我是谁你总会知道的。”加尔尼特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也有些恼怒。
她慌忙道歉:“对不起。”
两人再也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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