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只是

白暮岁睡得简直不要太好,一屁股从床上坐了起来,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昨天是打地铺来着。

该是林观澜醒来后把自己挪了上去。

看来昨夜睡前的推心置腹还是有用的。

人和人之间嘛,哪有什么深仇大恨,贵在相处,真心换真心。

白暮岁走下床,小心翼翼的拿出白昙花,泡了杯茶。

马上要走了,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准备好的,修为不能落,这可是保命的基础条件。

一杯茶下肚,白暮岁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小跑着打算取回昨夜洗好的衣物。

脚下的触感却是让人一愣。

这屋里何时铺了层地毯,白暮岁蹲下身伸手摸了摸,绵软的不像话。

也不知什么料子,比自己在宗门里用的白狐毛还要柔软几分。

啧啧啧,果然不能与林观澜交恶。

你瞧瞧这随手拿出的东西,显得自己跟土狗一样。

不过也算沾光了,林观澜觊觎这屋子,置办点东西也是应该的。

大名鼎鼎的林观澜,百强榜的首席,竟是也会被财物迷了双眼。

白暮岁感叹着,终究是殊途同归,走上了自己的老路。

还以为她这种老古董死板呢,原来是诱惑不够。

总归没几日就要跑了,如此相安无事同住一个屋檐下也不是不行。

毕竟互相都有彼此的把柄,日后做事也不至于太决绝。

以自己这小脑瓜子,说不定还能感化她呢!

白暮岁笑眯眯的伸了伸懒腰,将衣物穿好,决定围着小岛跑两圈,打打拳,修修功法。

省的诸君整日说她吃了睡睡了吃的,她也是很自律的。

为了日后闯荡江湖的底气,修行这事做不到刻苦,日常的维持还是得做做样子。

云栖竹径,鸟雀唧唧,穿林的风带着扑面的竹香,青绿间只有白暮岁一人。

她身穿轻纱,身影随风快速移动,小跑着出了一身汗后,又打了套拳。

期间被破土而出的竹笋绊到,随即果断的放弃修行这种无聊的事,喜笑颜开的刨了一路笋。

唯一的死对头也化敌为友,嗯....离朋友虽说还差点,但至少好起来了。

只要再努力努力,做朋友也不是没有可能。

白暮岁哼着歌,抱着竹笋在湖边清洗。

有点想喝竹笋三鲜汤了,只是厨艺这个板块,暂时不支持她尝试。

还有五百三十二颗灵石,若是去来福阁的话,也能填饱肚子,但是逃跑的经费就不够用了。

要不还是试试.....

话说做个汤的话,好似也没有那么难。

一边想着,一边搓洗竹笋上的泥泞,稍稍分神间竹笋便是脱手滑了出去。

白暮岁小跑了两步,刚要去捡,目光却是一缩。

这是熔岩石——火山下万米深的地底产出。

你且听火山,万米,这两个词。

单拎出来任意一个,都是地狱级难度。

这么一块有市无价,灵石都买不到的东西——就这样被随意丢在了湖边。

正经人在这种情况谁还捡竹笋啊!

白暮岁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使出了吃奶的劲试图将石头搬起。

一下,没动。

两下,没动。

三下,敌不动,我先动。

湖面扑腾起好一阵水花,才见白暮岁爬起。

湿漉漉的人气喘吁吁的躺在岸上,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

做人不能贪啊,这一使劲差点把自己送走了。

她叹了口气,不死心的再次朝石头看去,愣愣地坐了起来。

那块熔岩石上刻着飘逸的三个字——林观澜。

白暮岁微微张着嘴,呼吸一滞,蓦然想起昨天两人的对话。

“该是我问你的,来此作甚?”

“好,那你住下便是。”

“这屋子只有这么一张床,我睡哪里?”

“这和规矩无关。”

所以这是林观澜的府邸.....

她能找到自己不是用什么跟踪的法术,而是这里本就是她的家。

甚至这块熔岩石毫不遮掩,就这样静静搁置在此,等着自己发现,等着自己难堪,

她句句不提此事,却是句句都说的滴水不漏。

好一张能言善辩的嘴!

就算此刻自己发现了真相,也无从去质问她什么。

是自己先入为主以为是无主之地,是自己死皮赖脸非要住下的。

自己脑补的什么千万豪宅得诱惑,什么同流合污,什么达成共识,全部都是假的。

林观澜就这样看着自己自投罗网,诱导的自己说出什么非要住在这里这种胡话,再以退为进装可怜让自己施舍床位。

呵,还以为她转了性子。

还以为她是真的在和自己道歉。

还以为她们就快成为朋友。

性格得有多恶劣的人才会想出如此下作的方式来去捉弄人?

白暮岁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抿着唇盯着石头半响,兀自低着头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伸手将竹笋捡起,慢慢走了回去。

本以为白日里是见不到林观澜的,没想到刚走近府邸,便看到她静静站在门口。

发如墨,肤胜雪,在竹林的衬托下,如水墨丹青,清冷矜贵。

白暮岁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了衣裳与满身的泥泞,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便是云泥之别吧!

怎么能怪别人捉弄呢?

本就是要上九玄天的仙子,闲来无事下发现了有趣的玩物。

猫抓老鼠不就是如此,松松爪,跑一跑,再抓回来,周而复始得,直到耗子筋疲力尽,再赶尽杀绝。

自诩聪明的自己,到头来便是这耗子,费尽心思的自投罗网,到头来被人牢牢抓在手心。

白暮岁深吸一口气,将那些不甘的怒气统统压了下去,抬眼看着前面的人。

“修了七大派系都能掉进湖里?”

林观澜蹙起眉,一双眸子沉沉的看向白暮岁,挥手丢出一张符箓。

本是湿着的衣物随着符箓的烘干,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白暮岁这才留意到她手里提着的餐盒,看了人半响,唇边才重新泛起笑意。

“师姐不是很忙吗?”

“青云大会发的餐食太多了,吃不完。”

林观澜看着白暮岁脸上的笑意,攥着餐盒的手一紧。

白暮岁向来藏不住事,落了水,又笑的如此浮夸。

那便是湖边用作门牌的石头被发现了。

该是觉得自己捉弄她了。

林观澜唇边动了动,还是率先走近了屋内。

“洗干净再来吃。”

大会是没有餐食供给的,都是要入仙的修士,哪还用得着五谷。

林观澜只是在忙碌中惊觉已是晌午,想着白暮岁还未辟谷,便是匆匆去来福阁一趟。

上次与她一次吃过饭的,也不是刻意留意她的喜好,只是接过菜单时,下意识就会想起。

白暮岁心大,吃着好吃的,玩着有趣的,很多事情也就过去了。

况且这件事,她并没有打算隐瞒。

林观澜将饭菜一件件拿出摆好,又伸手摸了摸温度,这才静静坐在一侧,等着少女回来。

房子的事在昨天是刻意不讲的。

怕说出来,本就在气头的白暮岁一溜烟又跑的没影。

发现便是发现了,若是白暮岁不问,那她也不会提。

总该有个容身之处,她若是喜欢这里,日后定是要久居的。

那现在明知她无处可归,还放任她耍性子......

难不成还真要让人去沈言柒那里。

越是这样想,越是说服了自己。

林观澜抬头,看向白暮岁。

少女第一次吃的这么慢条斯理,尽管神色并未与往日有什么不同,但明显话少了许多。

“师姐不吃吗?”

“嗯。”

短短两句话,便是这一整个午时的全部,直到白暮岁将餐食收回,林观澜终是开了口。

“剑修输了很多场,所以最近在罚她们练功。”

“嗯。”

乖巧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噙着笑容,淡淡的回应着。

又是一阵沉默,林观澜垂眸思索了良久。

“今日上午的三场比试都赢了,所以加练还是有用的。”

“师姐总不会错的。”

“琴惟和还有京子藤最近可能没空,她们比试的日子靠后,现在要抓紧一些。”

“自该如此的。”

往日里喋喋不休的白暮岁突然寡言少语了起来。

本就不知如何开口,即便绞尽脑汁抛出去的话题也迅速结束。

林观澜眸光越来越深,唇瓣抿了抿,还是起身。

“晚上想吃什么。”

“师姐不必给我带饭的,我挖了竹笋。”

少女眼底波光流转,笑意盈盈带着疏离的客套,好似是被困在笼中的鸟雀,折腾的一身筋疲力尽后,终于乖巧而安静。

心底仿若闷着钝痛,突兀的想起那日在门外听到白暮岁与沈言柒把酒言欢的雀跃。

林观澜一动不动的看着人好一会儿。

“带壶酒可好?”

“依师姐便是。”

一整个下午,林观澜都端坐在高台之上,没了白暮岁的比试,也自然不用再守在擂台。

只是这里时刻需要她坐镇,以防比试双方杀红了眼,又或者看台上的三族起了冲突。

下午的日光晃眼,纵使有遮阳的天顶,阳光也随着日落斜斜的洒在了案台之上。

摊在案台的书籍已经很久没有被翻动,光晕将它淬上了一层温暖的蜜色,静谧着藏着重重心事。

林观澜垂眸看着那一缕阳光,心思却是飘回了院落。

现在的白暮岁在做什么呢?

晒着太阳睡觉,亦或是跑出去赚些灵石。

定是还在生着气,说不定憋着稀奇古怪的点子等着自己接招。

林观澜抬眼看着下方的擂台,指间轻轻敲着桌子,神色看向一旁执法堂的弟子。

“徐洋。”

“师姐,可是要明日的预测名单?”

“不是。”

“明白,是妖族昨天闹事的几人吗?”

“不是。”

“那定是青云大会结束时宗门的座位分配!这个已经在调整了,考虑到.......”

“徐洋,你若是犯了错会怎么解释?”

一旁的弟子直直的呆在了原地,嘴唇颤抖的动了好半响,咽了咽口水。

“师姐,我上一次做任务,确实贪玩了两日,那是因为完成的早,时间也够,这个不算坏规矩的。”

林观澜叹了口气,扭头看向他,仅是这一眼,吓的徐洋咚咚后退了两步,脑袋唰的低了下去。

“师姐我错了,我承认我偷拿了任务回收的法器。”

又是一声叹息,林观澜幽幽的开口。

“我只是在问你,如何开口解释不算突兀。”

啪——徐洋手中的剑掉在地上,人已经弯成了九十度。

“师姐你听我解释,没错,灵石我也拿了点,但没多少的,我发誓!”

微风拂过,林观澜额前的碎发随风而动,一双眼眸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很吓人吗”

徐洋终于扛不住了,扑通跪了下去。

“师姐!真没别的事了!我认罚!你别再审我了,我遭不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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