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儿。”
林观澜看着轮盘上的闪动的光点,确认了位置。
刚要下落,站在云层中的身形晃了晃,她下意识的摸着储物戒,叹了口气。
没有恢复的丹药了。
雷渊岛这一遭几乎让她弹尽粮绝,只是没日没夜的厮杀下,这修为还是不见半点松动。
这一次生出的几只魔物,凶狠的紧,稍不留神就受了伤。
雷渊岛的魔物天生就带着雷霆之力,日日拉扯中,伤口反反复复就是不见好。
不等她解决了魔物一事,苏羽书这边又找了过来。
“阿岁逃出了学院。”
林观澜惨白的脸上,浮起一抹无奈。
她就预料到,只要自己不在,那只猫一定无法无天了。
“我感应了玉佩的定位,应当是出事了。”
林观澜眸光动了动,看向手中的联络符。
“要我现在回去?”
“嗯,我这边与学院解释,说她与你做任务了,你替为师将她带回来。”
林观澜咳嗽了一声,扯着腹部的伤口浸出了血,她手中的剑收回,沉声问道。
“魔物呢?谁来处理?”
“秦姨和时迁。”
苏羽书的声音顿了顿,紧接着又开了口。
“对了,还有个失踪的,魔族墨玉学院派来的交换生,嘉庆城那里我怀疑不对劲,你一并查了。”
“知道了。”
林观澜来不及恢复,雷渊岛与嘉庆城相隔太远,传送符不能用,只得御剑往回赶。
本就灵力消耗甚多,这一路走下来,到现在就算是铁打的也吃不消了,更何况她还带着伤。
只是看白暮岁玉佩的定位,也确实有古怪。
罡烈山,一直以来就是山野贼人隐匿之处,叛逃的妖魔时不时出现的地方。
学院清缴过数次,依旧没什么用。
最后只能划到了危险区域,禁止元婴以下的弟子踏入。
所以那个菜的没有半点能力的白暮岁,究竟是怎么犯蠢跑到这里的。
林观澜眼底升起隐隐的怒气,玉佩的定位盘踞在一小块地方打圈,看样子十有**让人抓了。
她纵身在附近落了脚,翻了翻储物戒,恢复疗伤的丹药没有了,好在还有颗易容丹。
这里妖魔肆虐,稍不留神就会引发动乱,她有伤在身,还是小心为好。
扯下了脸上的纱布,易容丹也恢复了作用,普普通通的容貌,粗劣的衣物,以及破损的长剑。
看起来确实像落魄到极致的散修。
林观澜顺着玉佩显示的位置缓缓走了进去。
刚进入山脉深处,就瞧见一座山寨挂满了红灯笼,一群妖物化成人形的山贼举着酒杯庆祝。
林观澜眸底闪过一丝不悦,还是快步走了过去。
“今日可是有喜事?”
“对啊,我们大王娶妻,你是?”
林观澜作揖,催动了怀里的妖丹,散出一丝妖气。
“响滩蛇那边归顺了妖族,我不受那气,逃到了这里。”
“那帮没骨气的腌臜之货,你进来吧,先喝大王的喜酒,等明日我给你引荐引荐。”
林观澜点了点头,跟着人头马面的小卒往里走。
“你可是来着了,一会儿大王选了妻,剩下的可都是咱们的,个个都细皮嫩肉,吃起来贼带劲。”
话音还未落,一旁锣鼓声便响了起来,吹得那叫一个欢快。
前方空着好大一片擂台,随着声音浮起妖雾,擂台之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光着膀子啃食着血淋淋的一块肉。
他满嘴猩红,齿间沾着碎肉簌簌的掉落,挥了挥手示意下方的小卒。
一排排女子从雾气里走出。
林观澜瞳孔一缩,握紧了拳头。
很明显,这帮女子都遭受过酷刑,哪怕胭脂粉黛的梳洗过,依然难掩脸上的憔悴与黑青。
其中一名女子更是惨烈,被打的五官都看不清了,肿胀的脑袋,满是黑青的眼眶和打歪的鼻梁。
这帮妖族下手可真狠,林观澜摸了腹部,心底已然开始盘算该如何下手。
忽然便在奄奄一息的人群中看到了白暮岁,她虽说娇小一些,但与旁人明显不同。
那种昂首挺胸,神采奕奕的模样,让林观澜都忍不住怀疑白暮岁是不是自愿过来的。
只是....林观澜漆黑的眸底翻涌,仔细打量着不远处的少女。
不是演的,是真的瞎了,眼睛上萦绕着几分魔气。
应当是被刻意袭击的。
林观澜打量着四周,嘴角紧绷了起来。
原以为这个山寨只有妖物,看来还有魔族那边势力也盘踞在此。
这下麻烦了,哪怕没有受伤,她也无法与两股势力抗衡。
林观澜看着站成一排的女子,心底泛起不忍。
这种情况救下白暮岁还尚有可能,只是其余女子呢.....若是置之不理,怕她们命都留不下。
林观澜压住自己的怒气,笑吟吟的接过小卒递来的一杯人血。
“早听说罡烈山自在,我在响滩蛇那边连块肉沫都见不着。”
“那是,咱们山寨依山傍水,又在嘉庆城有据点,逍遥得很。”
“我第一日来,大哥还是多多带我,听说咱们这儿好多寨子,明儿你带我转转呗。”
林观澜摸出妖族里交易用的泣血石塞进牛头手里。
“都是自己人,好说好说。”
牛头将泣血石一收,拍了拍林观澜肩膀。
“也不用转,罡烈山十山九寨,各自为王。
咱们封豨王这块守着与人族的交界口,天大的肥差,你明日入了会,我来给你安排!”
一旁敲锣打鼓的声音停了下来,高台上肥头大耳的男子,抹了把嘴边的血迹。
俯身看着台下一排排女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把那个哭的最凶的,拖下去!”
眼看就要杀人了,林观澜悄悄握紧了手中的剑。
只是一道清脆的声音划过。
“且慢!”
白暮岁手中的竹棍敲打着前方,缓缓走了出来,对着左方伸出了手。
“刀~下~留~人!”
右面传来女子抽泣的声音“往后转,我在这儿!”
“搞错了,搞错了。”
白暮岁笑了起来,一个不经意的转身,掠起清浅的风。
纵使她眼睛闭着,但白瓷一般的脸上,唇角轻牵,本就好看的一张脸,如墨描雪砌,浸染地格外灵动。
台上的人抬眼露出了一丝惊艳,而后发觉此人是瞎子后,不满的皱起了眉。
“他们打瞎了你?”
封豨脸上的肉抖动着,怒视着一旁的狱卒,脸上升起一股遗憾。
“不是,是魔族!”
白暮岁声音本就软软糯糯,提高了音量后,又带着孩子气的清脆。
“我本就要来当大嫂的,半路被魔族劫持,多亏了狱卒哥哥救我才得以脱险,大王要赏他才对。”
一句话把劫持白暮岁而来的狱卒变成了救美的英雄,甚至还替他要了封赏。
狱卒一边感叹着这个女人怕是野心不小,一边接过封豨丢来的妖丹,喜滋滋的配合着。
“是啊,大王,林大傻一直就很崇拜您,多次向我提及对您的敬仰!”
听到这个名字,愣住的不止是封豨。
还有人群中的林观澜。
呵,这名字针对谁,不用说也知道。
高台上的封豨笑了起来,抬眼看着下面的女人。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瞎了不说,名字也这般随意,罢了,待我们成亲后,给你换个名字便是。”
这句话,很明显已然是确定了白暮岁被选中了,一旁的山贼欢呼了起来,大王吃了肉,他们也能跟着喝汤了。
一时间敲锣打鼓的声音又欢快的响了起来。
只是人群中,纤细白嫩的胳膊高高举起。
封豨挑了挑眉,示意底下的人安静。
“你还有话?”
“大王,我是个瞎子。”
封豨砰的一声拍碎了桌子,眼底浮起一丝杀意。
“怎么,你这意思倒是后悔了?”
白暮岁摇了摇头,敲着竹棍往前走了一步,衣袍一荡,满是霸气。
“秉承着为大王负责的态度,今日大王给我未来,我便要还大王一片晴天。
这帮姐妹与我有缘,即然我马上就是大王的正妻....
那我便做主,替大王纳了妾,一日姐妹,一世姐妹!”
哗——人群中乱了起来,嘈杂的人声里夹杂着姑娘们的抽泣。
“我滴娘勒!谁要和你做姐妹!”
“侬瓦特啦!谁是你姐妹啊?”
林观澜嘴角抽了抽,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漆黑的眼眸里浮起无奈。
她不打算出手了,白暮岁这个瞎子,都叫林大傻了......
就冲这个名字,她就知道白暮岁有恃无恐,定有打算。
台上封豨笑的皮肉一颤一颤,声音洪亮而有力,眼底满是欣赏。
“好好好,来人,把大嫂与她的姐妹都带进房里,本王今夜非要好好体验下人在花丛的滋味!”
红罗帐衬着烛光,硕大的床铺,绣花红雕的被褥,整整齐齐坐着十二名女子。
服了丹药,卸了镣铐,有气无力的倚在榻上,但是眼神都死死盯着一处。
白暮岁被盯着难受,不自在的耸了耸肩。
屋外喧闹的人声吵成一片,屋内是死一样的沉静。
白暮岁咳嗽了一声,拍了拍身侧,琴惟和小声说道
“门外有人守着。”
“不打紧,没了镣铐就好。”
白暮岁松了松手腕,摸着自己的玉佩,掏出十几粒药丸,压低声音。
“姐妹们,处好了是闺蜜,处不好是敌蜜。
我这人喜好交友,想必大家都是非富即贵的弟子。”
姑娘们脸上的敌意马上散去,继而浮起期翼的目光。
一女子撑起身,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能打开储物戒?还有灵力?”
白暮岁含羞做作的笑了。
“小女不才,学的杂了些,药修便是其中一种,只要没那太初铜的镣铐限制,解毒不难。”
“太好了!一声姐妹,一世姐妹,好妹妹快给我们解开。”
白暮岁正气凌然的起身,摸索出一个铁盆。
“即然大家都是非富即贵,那想必给我点灵石也不过分,你们有所不知,我这离家出走,出门在外,日子过的很是艰辛。”
琴惟和看着瞎子白暮岁哆哆嗦嗦摸索着灵石,颤抖的装进储物戒的心酸场面。
心里由衷的怀疑,这人其实早就能跑了,等到此刻就是为了挣点路上的盘缠。
“琴惟和,你的呢?快点的,一会儿封豨该进来了。”
琴惟和茫然的抬头“我们不是好姐妹吗?”
“姐你个头,谁和你好了,你还吃不吃解药?”
琴惟和肿的如同猪头的脸上滑落下晶莹的泪珠。
“我储物戒不在身上,待我出去一定给你,我们魔族向来......”
“向来什么!什么向来!”
头上邦邦两拳,琴惟和愣是没敢叫出声。
有些事经历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丹药可解散灵丸的药性,但山贼众多,我们不能轻举妄动。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大家是知晓的.....”
白暮岁严肃的开口提醒着众人,一扭脸从储物戒掏出一踏符箓。
“小女不才,学的杂了些,符修便是其中一种,这里有些防御的符箓....”
又是一圈收割后,白暮岁沉默着看着琴惟和。
“欠我两千!”
“怎么这么多!”
“当下和平时能一个价吗?”
外面的喧哗声似是更热烈了,一股浓郁的酒香飘荡着夹杂着腥臭的气息。
不知封豨何时进来的众人,一个个神色凝重的,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种战前紧张的氛围里,白暮岁柔柔弱弱的声音传出。
“小女不才,学的杂了些,阵修便是其中一种,就是启动之时需要大量的灵石支撑......”
琴惟和搀扶着白暮岁小心翼翼的在门口布好困灵阵,随着白暮岁唇瓣动了动。
一女子幽怨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大傻姑娘学的杂了些,不如一次性卖完,说实话,挺破坏氛围的.....”
白暮岁一愣,爽朗的开口。
“叫我的时候可以带上姓吗?是林,林大傻。”
屋檐上的砖到底是没承受住林观澜的怒火,突兀的裂开一块。
门口的护卫唰的抬头。
“大哥!”
“闭嘴!”
“有刺...”
“刺什么刺!一天天的,酒肉吃不上,就是守这门!
姑娘碰不到,就是守着门!
好事都让别人占了,还刺什么?
随便刺,刺完了换个寨子打工。”
檐上的林观澜沉默着收回了手里的剑。
这仗究竟能不能打起来.....
晚风吹着有点冷...
伤口扯着也挺疼的...
屋内又陷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
另一边的山大王正喝的高兴...
“我说大家不要搞得这么紧张。”
“区区封豨,拿捏了。”
“过来我摸摸骨相,给你们算一卦。”
“白暮岁,我都说了我没有三个头!!!”
“胡说,你脑袋大的都没边了....”
林观澜听着下边的对话,冷冷清清的一双黑眸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
这白暮岁当真需要自己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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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小女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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