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出短差回来那天,喻梧桐按照她说的时间,开车去机场接她。
为此,她甚至是提前了半个小时离开事务所。
喻梧桐预料之外的状况发生了,她居然看错了杨柳发的时间。
喻梧桐烦闷闭了闭眼睫,指腹按压在眉心沉吟了片刻。她身形散漫窝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玩了会儿手机,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懒散起身跨步朝里走去。站在人来人往的宽阔机场内,周边是来往又分离的路人。喻梧桐眼底慢慢爬起一丝倦怠,她散漫抬腕掩嘴打了个哈欠,站立的身形逐渐松弛。
眼眶被泪珠浸染视线朦胧,喻梧桐透过模糊视线,锁定了杨柳飞奔而来的身影。
“来的挺准时。”
“错,我是来早了。”
喻梧桐眼眸里似乎是进了根睫毛,她抬手小力揉了揉发痒眼眸,脑袋随揉搓动作不自觉偏向一侧。视物范围辗转变得逼仄,促使喻梧桐根本没发觉到一件事情,她快要撞上迎面而来的男人。
对方正看手机没抬头。
猛然触碰的那刻,一股疼痛骤然蔓延在额间。
喻梧桐低呼了声,暗道肯定是她没看路撞上的,赶紧抢在对方前面出声。
“抱歉。”
喻梧桐停下手上动作,眸色下移瞥见那抹冰淇淋渍。
她几乎是下意识吸了口冷气,看来她不仅撞到了对方,甚至是把他手上的冰淇淋撞到,导致他身上衣袍上多了一个新装饰。
商戍随意瞥了一眼,不太在意般摆了摆手。
作势想要离开。
喻梧桐自觉理亏,慌乱翻出包内纸巾递给他。
“先擦一擦吧。”
商戍幽深眼眸掠过她稍显紧张的脸颊,又堪堪砸落在喻梧桐手中纸巾。
他沉默了片刻,终是抬手接过了她递来的纸巾,见商戍开始擦拭衣物上的污渍,喻梧桐没由来松了一口气。
随污渍的消失,喻梧桐忽然注意到他衣领上的图纹。
喻梧桐眼底升起一抹考究,眸光无意识般黏在那个图纹上。
杨柳瞥见喻梧桐过于炽热的目光,赶紧掩嘴清了清嗓子。
喻梧桐渐渐收回注意力,等到对方身形离开眼前,杨柳才用胳膊撞了撞她。
“你不觉得他很像庄晏?”
之前她遇到的那位,可不是眼前这个人?
当时,杨柳还误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今天走近一看,发现他跟庄晏更像了。
喻梧桐疑惑出声。
“像吗?”
“哦,我忘记了你极度脸盲。”
“不是,那你怎么认出庄晏的?”
喻梧桐眼眸轱辘转动,仿若陷入思考,过了几秒她提声道。
“可能他脾气太差了吧…”
“让人恨得牙痒痒,印象自然深刻。”
“…”
喻梧桐跟杨柳吃完饭,任劳任怨把她送回家后驱车回家。
她脚步刚跨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去开玄关的灯,手中不堪重量的手提袋倏地断裂。袋里东西洒落一地,喻梧桐烦躁啧了声,她不紧不慢踢掉脚上的鞋,顺手打开了玄关的小灯。
喻梧桐弯下腰,一个一个拾起掉落物件。直到最后一件时,她想要拾起的动作僵硬在原地。
玄关灯光黯淡不明,喻梧桐无法看得真切,她眉心微颦眼眸间流转着复杂情愫。喻梧桐快速捡起地上的方盒,走进客厅打开了灯,头顶刺眼灯光亮起,全然照耀在那个熟悉图腾上。
喻梧桐躺在她手掌上的的方盒里,有一颗铃铛。
方盒外壳上是熟悉图腾跟四个字。
饕餮纳福。
温热指腹按压在饕餮边缘处,喻梧桐恍惚间想起下午撞到的那个人,她始终是记不住对方的长相,却对他身上的图腾记忆犹新。喻梧桐暗道奇怪,那个图腾怎么如此熟悉,像是看过很多次的图腾。
直到现在喻梧桐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商朝记载中常见的饕餮。
她之前在研究相关历史时,没少看见这个图腾。
只是,对方衣领那处刺绣精致不像是批量生产,更像是手工一针一针缝制的。
耗时耗力十分难得。
他又是为什么会在衣领处绣上饕餮呢。
喻梧桐百思不得其解,思维散发到她思绪紊乱宛如乱糟线团。
她五指穿插在浓密发丝内,暴躁胡乱拨动了几下,突兀铃声响起打消了她莫名开始的奇怪念头。
打电话的人是她妈。
冯昭。
“喂,妈。”
喻梧桐露出一丝淡淡笑意,疲惫身形斜靠在沙发上。
视频内,冯昭始终挂着和蔼笑意朝她开口。
“喻随回家,我让他帮你带了一些补品跟中药,你记得去拿或者让他给你送过来。”
“好。”
冯昭孜孜不倦嘱咐了她很多,挂念她体质较差的身体。
最终又询问喻梧桐工作合不合心意,等到喻梧桐挂断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
喻梧桐早已困倦不已,可随电话时间的递增,她反倒是逐渐清醒过来。
深夜里她独自坐在一侧,沉迷般研究那块图腾。
…
次日喻梧桐正在茶水间里帮庄晏泡咖啡,他身影却突然出现在茶水间。
眼底青黛明显,眼眸泛红紧,唇角紧抿。庄晏半举手臂,作势递给喻梧桐一叠资料。
“你要的资料。”
庄晏侧头睨了一瞬她手上的咖啡,随手把资料放在了一侧。
庄晏还未转身离开茶水间,喻梧桐摆放在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上面的备注被她们收入眼底。
张海。
喻梧桐轻然瞥了庄晏一眼,见他发觉了张海的备注。
喻梧桐不情不愿垂下眼睫,遮盖住明亮眼眸。一想到某种可能性,喻梧桐的脑内心底便不断叫嚣着恐惧。她吸了吸气,划开电话,张海凶神恶煞的嗓音骤然响起。
庄晏身形微动向前倾了一分,手掌隔着衣服半握住她的手臂,深入潭底的黑眸看不穿情绪。
薄唇蠕动没发声,做了个动作。
“镇定点。”
喻梧桐稍显慌乱的神色缓慢冷静下来,她害怕同事路过刻意压低嗓音。
“我有没有来。”
“跟你有什么关系。”
张海质问她到底是谁,之前说是蔡恬的远房亲戚,可她根本没有出现。
对此他更加恶劣的语气钻进耳朵,“来的人我都认识,你不来,难道是找不到合适身份来?”
他音调激进又坠崖似平缓下来,莫名有种矛盾错觉。
“你为什么知道她的事情。”
“你不是她亲戚。”
“是认识她的朋友。”
他忽然笑了声。
“蔡恬的朋友,我全认识。”
喻梧桐一时间陷入了困境,她额间突跳,喻梧桐没有办法在短时间想到措辞。
她下意识反问张海。
“你。”
“又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呢。”
对方没有理会这句反问,直接掐断这通电话。
喻梧桐僵硬手臂瞬间松懈,腿脚发软堪堪靠在一侧,庄晏神色自然松开她的手臂。
“他比想象中有问题。”
喻梧桐抬起眼眸,一瞬不瞬紧盯着庄晏。
“你不怕吗?”
张海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面对这种人真的不会产生恐惧吗?
庄晏闻言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脸色依旧波澜不惊。
“有用吗?”
世界上需要怕的东西多了去了,一一来害怕岂不是得郁闷死。
眼看庄晏转身要离开茶水间,喻梧桐也顺势端着咖啡,准备跟上他的脚步。
他定在原地,回头望向喻梧桐。
“你的犹豫。”
“会成为挫败结果的开始。”
庄晏的身形正背对灯光,身后是无尽亮光脸庞却深陷黑暗。
喻梧桐思绪混乱,敷衍点了点脑袋,呆滞表情撞进庄晏深渊似的眼眸。
“给我。”
他朝喻梧桐伸手,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拿过咖啡。
“哦。”
喻梧桐自然是乐意,庄晏自己拿走,她就不用多走几步。
庄晏刚离开茶水间,乔梁之的脑袋从房门边钻出,正眼含笑意斜睨向喻梧桐。
“你站在那干嘛。”
“当地鼠吗?”
喻梧桐颇为无奈。
“我怎么看见你跟庄律师手拉手?”
“你的确该看看眼科了。”
“我们怎么可能手拉手。”
喻梧桐虚掩下过于慌乱的情绪,拿起资料逃似得小跑出去。
庄晏哪是拉她手,单纯是扶她一把。
庄晏拿给她的资料袋,喻梧桐没在事务所打开,走到座位后直接放进了托特包里。
中途接到的电话如同过眼云烟,转瞬即逝,喻梧桐没彻底放在心上。
下班节点一到,喻梧桐抬脚朝事务所大门外走去。
脚步离开事务所大门后,她悄然敛下眼睛深处里的一抹凛然。
喻随的车倏地停靠在她眼前,喇叭响起,车窗降下露出那张嚣张的面孔。
“上车。”
喻梧桐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认命小跑过去,抬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她目光向后座扫去,瞧见了正看手机的裴喻行。
“上车啊,站在那干嘛。”
“哦。”
裴喻行在她上车后把手机倒扣在一侧,音调清冽同她闲聊。
“工作还好吗?”
“还好。”
面对裴喻行喻梧桐难免拘谨,尽管他已经很柔和了,她依旧无法放开。
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
裴喻行淡淡扯了扯嘴角,挪开视线。
“庄晏最近忙什么?叫他吃饭都没有时间。”
“事务所最近多了很多案件。”
“他可能,分身乏术。”
喻梧桐平静回答他提出的问题,脸上没有过多表情,脑袋侧向一旁望着倒放风景。
喻随用余光瞄了喻梧桐一眼,觉得她今天的情绪过于平静,还隐约捎带萎靡低沉。
喻随开始琢磨是不是庄晏事务所压力太大了,紧握方向盘的手收了收,脸色不自觉凝固起来。
他选择重新思考,喻梧桐去庄晏事务所上班的事情,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各怀心思各有方向,喻梧桐在吃饭间偶尔吐露几句话。
其余时间都是喻随跟裴喻行在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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