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墨说的“你……出去”,并不是出厨房的门,而是——出瑞亲王府的大门。
于是那晚,就因为那让人叹为观止的“厨艺”,差点烧了萧祁墨的厨房,钟离思最终无功而返。
直接从萧祁墨那里打听案件进程的路没有走通,她只好回将军府找人去打探消息,府中或多或少有些关系。
最后才得知广毅敛财一案,影响颇大。萧祁墨之所以重审此案,乃是因为广毅所贪污的巨款中,交回了一部分,其余一部分竟不知去向,现在他正在追这笔款项。
至于萧镇炀说掌握了足以让广家满门抄斩的新证据,也是萧祁墨在核实,离思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
这日钟离思带着武大志去了一个地方。
长青皇城以北,有一条破旧的老路,顺着老路一直前行,不多时二人去到一片旧宅区。在光影的照射下,那片古老的房屋看上去更具特色。
武大志疑惑问道:“小姐,如此偏僻之地,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次进京她没少在这些地方晃悠,离思笑了笑回她:“梦里来过。”
那头半信半疑又问:“我们来做什么?”
钟离思盯着那还破旧的老宅回道:“见一个朋友。”
一个隔了一世,而且根本还没认识她的朋友,她上辈子做山贼那四年,结实过很多人。
那里有家店面名动天下,名曰“妙赞”。当人们心情低落,觉得人生无望时,来到妙赞,里面的人会为你排忧解难,不是出谋划策,但至少能让你不那样悲观。当有人情绪高涨,觉得飘飘欲仙想要寻找一点真实感或者挫败感时,这里也会为你达到目的,对你进行鞭策,帮你回归真实。
所以愿意来妙赞的,大多是那些敢于直面自己,愿意说出心中困扰的人。店铺分三层,每层设雅间,里面的店员个个能说会道,靠一张嘴巴,能把活的说死,死的说活,很是有趣。
钟离思一进门,掌柜的立马便问:“请问客官是需要鼓励还是需要鞭策。”
离思眉眼带笑,说了句:“我这个心疾吧有点严重,要你们公子才镇得住。”
掌柜的回:“小姐说笑,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公子不接待客人。”
离思笑道:“这个我自是知道,你只需帮我带句话给你家公子,他定会接见我。”
见掌柜的不解,她招手示意掌柜的隔得近一些,对他悄声耳语一番。掌柜的听候,活似元神出窍,踉踉跄跄奔上了阁楼。
不多时回来,客气说道:“公子请小姐里屋落座。”
武大志原还以为钟离思胡诌诌,没曾想竟还真管用,她低声问:“看见这家店,才想起中州有这么个人物,小姐说的这位公子可是千秋阙?俗称公子阙,话说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钟离思也不能跟他说上辈子,只笑不语。进入里屋,公子阙身着一袭白衣端坐在琴架旁,全天下的儒雅之词用来形容他,也会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如果说萧祁墨是冷艳俊逸,那么这位公子阙恰恰与之相反,儒雅随和。
离思盘腿坐在他对面,嬉皮笑脸道:“公子作何这般愁眉苦脸?”
公子阙最后一个琴音落下,缓缓抬眸笑道:“姑娘说的那个问题,在下十分困惑,试问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千秋阙喜欢四处游历,上一世就是游历时,被离思的手下当做豪横跋扈的富豪抓上山。后因他三寸不烂之舌说得一众兄弟自愧不如,有的甚至潸然泪下,恨不相逢未当山贼时。
他腰间有块梅花胎记,这还是钟离思与他拼酒时打的赌,输的必须说出一个绝对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刚才离思让掌柜传的话,便是他腰间梅花胎记的事。
“你还怕我满城风雨去通知不成?不过听闻爱慕你的女子能从京城排到漠北,若是她们知道这档子事,恐怕……得好几年睡不着吧?”,钟离思痞里痞气,一通高深莫测的威胁。
那千秋阙虽然在笑,却看不出有多高兴,他双手扶在古筝上,修长的手指微动,音律渐起。时如高山流水,余音袅袅,霎是好听。
半响他才问:“小姐想要知道什么?”
看来那枚梅花胎记,确实是他的软肋,上辈子若非关系到位,他又怎会说出这等秘密。这位公子阙,来头绝对不小,就上一世离思所知道的,经营范围便不局限于妙赞这家店。消息也是一流的精通,甚至会有人通过各种渠道来他这里买消息。
离思一拍桌子,说了句:“公子爽快!我想问,二皇子现在手中掌握的,足以让广毅一家满门抄斩的证据是什么?”
公子阙一曲谈完,回道:“这个,小姐不如直接问瑞亲王更准确,毕竟,你们关系是那样的不一般。”
以他在京城的名声,知道钟离思的身份并不奇怪。
她不以为然道:“我要是从他那里能知道,还来你这里作甚?”
公子阙嘴角带笑,他道:“你确定要我说?”
离思十分肯定地点头,只听他继续又说:“关于你的父亲,镖旗将军的。”
“什么?我爹?他……还能有什么事?”
“广毅私吞的财产中,一半收回,一半不知去向,而这笔不翼而飞的款项,就在你父亲手里!”,公子阙云淡风轻说罢,一曲又起。
“这不可能,我爹素来廉洁,况且与京城官员几乎没有任何来往,这笔钱怎么会在他那里?他拿这钱毫无作用,这么容易就被查出来的事,我爹才不会做。”,离思按了按太阳穴,极力反对道。
千秋阙一曲再完,漫不经心道:“这就不是在下所考虑的事情了!”
离思继续问:“既然已经掌握证据,为何没有作为?”
千秋阙抬眸道:“这就要问你那位瑞亲王了,有太上皇撑腰,加之自身先天忧郁,与其说这天下是他哥萧祁渊的,还不如说是他萧祁墨的。”
听到这话,钟离思眉间一紧,脑中登时闪过无数画面,她又记起了一些事情。
她敢确定的是,自己当山贼的第三年,太上皇驾崩,萧祁墨失去了一座庞大的靠山,受到他皇帝哥哥的严重打压。
皇上三个子嗣中,太子萧镇胤志不在朝堂,二皇子萧镇炀心性过高,难成大气,三皇子年岁尚小。反倒是皇帝这个排行老十九的弟弟,军功无数,势力滔天。皇上不忌惮不害怕不打压才是怪事,所以萧祁墨先是被夺去军权,后又被削去爵位!
然而即便已经被这般打压,他仍是在第四个年头当上了皇上!
被千秋阙这么一说,她方记起这档子事,总之在上一世,这位十九皇叔,干翻了他的皇帝哥哥和一众大侄子,问鼎九五之尊之位。
或许这也就是她自己从刽子手的砍刀上逃脱后,能安安稳度过四年的原因,因为整个朝堂暗潮汹涌,谁也没有心思管她。
但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四年后,萧祁墨会单枪匹马去端掉她的山贼窝,并杀死她。难道只是因为她是叛国余孽?是山贼大王?还是说自己漏掉了什么细节。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见钟离思一动不动,武大志忙唤道。
离思晃了晃脑袋,说道:“公子的意思是说,现在这证据在瑞亲王手里?”
公子阙点头:“不错!”
钟离思再一次陷于沉思:且不说这个证据的真假,他捏着证据却又不揭发是要做什么?
三个月的搬迁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若是两个月后她爹不能如期而至,那么便脱不了谋反的嫌疑。到底是谁刻意从中作梗,是二皇子抖出来的证据,会是他吗?
临走时千秋阙淡淡说道:“关于小姐说的那个秘密,在下希望你烂在心里。”
“公子小曲儿谈得不错,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也不待他回话,钟离思笑着出了门,心道:下次有问题,我还用这个梅花胎记做交换条件。
回程路上,武大志迫切道:“我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是有人故意针对将军府。”
钟离思点头表示同意,“我爹说朝堂之事,风云骤变,很难说清楚。但以我爹那火爆脾气,我宁愿相信他会举兵造反,也不信他走贪污这条路。”
“小,小姐,两条路都走不得吧!”
“随便说说,随便说说。”
这日一大早,离思又在三更天蛊惑众人演奏,惹得萧祁墨勃然大怒,再一次进了瑞亲王府。只不过上次是拉过去的,这次却是被捆进去的。当然,这也是她所期盼的,她迫不及待想去对门。
瑞亲王府迎来一个新成员,听府上家丁们说,此人是萧祁墨的贴身侍卫,府上的人叫他暗夜。
暗夜瞥见钟离思时的惊讶表情,就跟久居深山的和尚忽然看见尼姑似的。他为证实是不是自己走错地方,一连退出去看了两次瑞亲王府那块匾额。
确认自己没走错后,暗夜礼貌地冲离思点点头,随后进了萧祁墨的书房。
离思摇头叹气:“可惜了,生得副颠倒众生的模样,就是性格随了他主子,不爱说话。”
主仆二人商讨良久,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离思有意无意地在书房附近打着转,只听暗夜提到“钟离赤诚”四个大字,单凭这四个字,足以让她坐立不安。这之后他们显然知道她在门外,有意在避开话题,久久没在说话。
萧祁墨再出书房,离思本欲问个明白,但他只是随意瞥过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早饭都没吃便大步出了门。
他二人前脚一走,钟离思后脚便奔回将军府。
钟离南门握着本书喜笑颜开说道:“小妹近来安分了不少,果然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只有瑞亲王才能治你。”
钟离思扯了扯嘴,笑道:“信不信我带你去相亲,给你找一大堆姑娘,排成一串站在你面前……二哥哥,别跑啊!”
他哥听罢拔腿就跑,脸红了一大片,一路过关斩将红至耳根处,。
离思转头瞥见消失在拐角的萧祁墨和暗夜二人,拉上武大志跑了出去:“你有用武之地了,跟上萧祁墨,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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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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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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