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暗涌

那厢,献芹端了汤进屋,雨姚已是苏醒,呆呆的看着窗外,献芹端汤给她:“少妃用一些吧。”

雨姚低头,看见汤里有一根完整的人参,她微微一笑,用筷子夹起,一口一口的吃了。

献芹道:“这是小尹送来的,还有一匣子呢?也是难得,上头用的也就是这样的。”

雨姚道:“确实难得,你每日炖一只给我吧。”

献芹应下了,雨姚吃了人参,又吃了许多的鸡肉,剩下的汤水,献芹收了起来,预备晚上给雨姚煮粥。

雨姚想了想,道:“你有时间去寻小尹,让他再送些鸡鸭过来,日后多做一些,你们也跟着吃。”

献芹有些惊奇,这可是雨姚头一回问玉笙要东西。

雨姚看见她目光疑惑,笑道:“我素日里不要不争,差点死了,还不如争一争,你们也跟着得些实惠。”

献芹欣慰雨姚开窍,就去找玉笙了,玉笙出手很大方,让杂役送来十几只鸡鸭,养在听弦馆里嘎嘎乱叫。

雨姚当日就让献芹宰了三只,炖了一大锅汤,先送一碗给槐,剩下的与众人分食。

玉笙打点好了听弦馆的用度,便遣人去栀绾那儿问缘故,栀绾据实以告,玉笙听的暗自惋惜,只好顺水推舟,去宰那儿给吕氏上眼药。

宰听闻雨姚“被夫人遣人追打,以至于头破血流”,气了个倒仰,又生狐疑:“莫非夫人知道寡人欲以雨姚为暗探?”

玉笙顺势做出懊悔之色:“那日是小臣粗心,见四周无人,才献计君上,兴许花丛草木之中有探子埋伏呢!”

宰听得心里发寒,玉笙把他的心声给讲了出来:“昨日不过偷听而已,倘若明日怀挟兵器......君上日后去琼苑,多带些人吧。”

宰暗自点头,心里越发的不喜吕氏,可又不能放在明面上,简直要憋出内伤了。

玉笙又旁敲侧击的说了吕氏如何安插人手的事儿,宰暗自记下,只准备日后算账。

末了,玉笙道:“雨姚少妃那边......“

宰随口道:“你看着办便是。”

玉笙含笑退下了。

那厢,吕氏放了雨姚回去,一时心虚,安分了几日,见宰不曾兴师问罪,就又问起栀绾,“那贱人如何?”

栀绾笑道:“也是奇事,雨姚少妃寻了许多鸡鸭来养,听弦馆里到处都是鸡粪鸭粪,几个少妃拿她当笑话,都说到底是侍女出身,上不得台面。”

吕氏听了,又想把雨姚弄来侍奉,栀绾劝道:“她烂命一条,若是下回再寻死,夫人倒是惹得一身的臊,我听说她额头上留了疤,身上也有,听弦馆又成了个粪汤子一样的地方,还指望君上看顾她呢?倒是那岚衣少妃,听说她回了母家,寻了许多侄儿辈的女孩儿,个个标致的很......“

吕氏一听这还了得,立刻把雨姚抛到脑后,遣人去细细打探岚衣的动静去了。

吕氏与宰夫妻和好的消息渐渐传开,公子沸专门入宫,恭喜兄长“夫妻和顺,夫唱妇随”,末了又补一句“夫人比内子强百倍了!”

宰并不欢喜,道:“齐国夺我铜山!可恨!夫人不管说和,可恼!”

公子沸惭愧:“可惜小弟疏于谋略,不能为君分忧。”

宰反过来宽慰他,还要把身边的侍女南枝送给他,“就说是寡人赐下,你不必惧内!”

公子沸连连摆手,“君上饶了我,辞凤与夫人一个路数,我还想过几日清净日子”,

宰只好罢了。

公子沸就离了宫。

宰叹了一口气,又去与吕氏谈人生理想去了。

吕氏感到岚衣的威胁,也愿意宰留下,不料身上来了月事,只好继续推脱,宰见状,以为吕氏拿乔,越发的不喜。

吕氏浑然不觉,主动说起雨姚的事儿,“我看她在我这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做事也散漫,放她回去了。”

宰无所谓的点头,并不接话。

吕氏又撒娇,“我这儿短了使唤的人,你让岚衣来服侍我吧。”

宰拒绝道:“岚衣出身豪族,如何能为侍女?你若缺人使唤,再让雨姚回来也使得。”

吕氏阴阳怪气道:“豪族?豪族如何比我齐国公族?”

宰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时气愤,说:“知道你齐国势大,抢了我鲁国铜山,你身为鲁妇,不尽力转圜,娶你何用?”

吕氏暴跳如雷,当场把桌子给掀了:“娶我不为结好,倒为娶个不要俸禄的说客?你若是好的,我齐国如何会与你为难,分明是你薄情寡义,还想我做这个出头鳖,你睡里梦里想想就是!”

宰苦心经营的夫妻恩爱一瞬间成了泡影,也有些心灰意冷,他再不出言相劝,而是拂袖而去,留下吕氏一人在后头嚎啕大哭。

这一出夫妻再度失和的戏码很快传遍了内宫外廷,连岚衣都知道了,她笑对身边的人说:“夫人鬼迷心窍,以为我如雨姚那般任人宰割呢。”

她的侍女微画陪笑:“夫人蠢钝,哪里比得您通透?“

岚衣道:“当年我看她是齐女才让她三分,她越发了不得了,罢了,叫她安分点吧。”

微画会意,含笑退下。

岚衣算计了一番吕氏,又让人去接自己的侄女鸾声进来玩耍,鸾声貌美如花,岚衣大方的取了丝绸宝石制成的绢花为她簪上,鸾声受宠若惊,问:“姑姑,是要我服侍君上吗?”

岚衣看着她青春的小脸,笑道:“姑姑怎能把你往火坑里推呢?”

鸾声忧虑的看着岚衣,道:“听说夫人行事乖张,姑姑多年来受苦了。”

岚衣笑道:“再苦,总要熬到头的。”

鸾声迷惑不解,岚衣替她簪好了花,端详一番,赞道:“真是美貌,姑姑必要为你寻一位如意郎君。”

鸾声羞红了脸,那神情和年轻时候的岚衣简直一模一样。

宫廷之中的暗流汹涌暂且不提,雨姚等人在听弦馆里,靠着玉笙的接济,日日肥鸡大鸭子,还有人参滋补,雨姚眼见着气色好了,被烧的头发长了一些,将头皮遮住了,头上的口子也结了痂,献芹忧虑留疤,“身上已是有了疤,额头再落下痕迹,如何是好。”

雨姚冷笑:“君上若是要用我,漫说我有伤疤了,便是我头顶生疮脚下流脓,他也觉得我国色天香呢。”

献芹就不敢说话了,觉得雨姚仿佛变了个人,又觉得她原本就是这样的。

过了几日,玉笙又来了,他这一回带来的只有一只小匣子。

槐以为里头是人参,眼睛都要绿了,觍着脸上前:“我这几日心口疼,这里头的好人参给我一根吧。”

玉笙微笑道:“这里面的药与你不相宜,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个丸药,恰好能治心口疼,你若要,拿去便是。”

槐连连点头,玉笙给了她一只小葫芦:“只有一枚,用热水化开就可服下了。”

槐揣着那葫芦,一阵风似的回去找热水。

雨姚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待槐走了,才道:“请进吧。”

玉笙含笑跟着进去,献芹照旧让二人独处,把门带上了。

雨姚和玉笙相对坐下,玉笙将手中的匣子放在二人中间的小几上,然后含笑看着她:“你气色好了许多。”

雨姚说:“这多亏小尹的照拂。”

玉笙眼中浮现痛心之色,“怪我当初不能救你,到底只因我是奄人,没有权势罢了。”

雨姚沉默不语。

玉笙兀自心痛了一阵,见雨姚不接话,又换了一副忧虑的面孔:“今日我来,是有要事要告诉你。”

雨姚颔首:“何事?”

玉笙道:“吕氏突然害了崩漏之症,月事淋漓了半个多月有余,疾医疡医都看了,皆无甚办法。”

雨姚漫不经心的说:“与我何干?”

玉笙道:“她若是借病撒娇,要你去服侍,如何自处?”

雨姚道:“那只好听天由命了。”

玉笙立刻抬手遮住她的唇:“不许说这话!”

雨姚微微后仰,躲开他的手。这个动作让她额前的刘海散开,露出新鲜的疤痕。

玉笙修长的手指又向上拂过她的额头:“还疼吗?”

雨姚摇头:“都过去了。”

玉笙道:“吕氏在一日,你永无宁日。”

雨姚漠然道:“我无权无势,能奈她如何?”

玉笙把小几上的匣子打开了,匣子里面用丝帛垫着一些洁白如雪的物体。

这东西雨姚不曾见过,她心中疑惑,想要伸手触碰,玉笙阻止,低声道:“莫动。”

雨姚就不动了,静静的看着他。

玉笙道:“此物名为燕窝,乃是海边燕雀的巢穴,与百合同炖,能止血生津,滋阴润肺,原是齐国物产。”

雨姚道:“这倒是对吕氏的病症。”

玉笙低声道:“我亲自用无色无味的活血药熏蒸过,此药非毒物,厨下试毒的人也不能察觉,而她新得了崩漏之症,此物便是她的催命符。”

雨姚颔首:“如何叫她服下?”

玉笙道:“吕氏病着,许多人送礼给她,你混在其中送去,吕氏睹物而土思,必喜,喜则用之,则事成矣。”

雨姚道:“话虽如此,只是吕氏若是病重,或是死了,上头岂有不追查的?若是查出来,我命休矣。”

玉笙牵起她的手:“我岂能让你留在深宫中担惊受怕?”

雨姚看着他,只见他眉目如画,皆是深情,她垂下了眼帘,一副不安懦弱的神情。

玉笙顺势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我在琼苑有眼线,只要吕氏一服用此物,我便带你离开。”

雨姚轻声问:“离开?去哪儿呢?”

玉笙的声音带着笑意:“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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