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她还表现得煞有其事,谦和恭顺。
学到了学到了!
萧定瑜恍恍惚惚地听了今年内先生们最后一堂课。
然后还暗搓搓地安排了暗卫,让她盯着顾奚,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传讯过来,方便她及时围观。
于是她知道了,那位嬷嬷后来还打着给顾奚请安的旗号,特意跑了一趟别院,被顾奚说她在这里作客,家里一趟一趟地来人是不是觉得公主别院的人慢待她了?
将人吓得不轻,糊弄得人再不敢来了。
萧定瑜体会到了自己动动嘴,别人跑断腿的快乐,觉得公主娘对她的嫌弃是对的,有人手干嘛不用呢,非得亲身上阵去色/诱?
完全忽略掉,她的人手进不去摘星院这件事。
腊月十九日,安顺长公主带着一群小年轻,往温泉别宫去。
应嬷嬷一行这次再不敢叽歪了,就乖乖地跟在公主府的车队之后。
公主府的人,即使是走远路,也是尽可能地让他们殿下舒服一些的。无论是晓行夜宿,还是中途停下解决饭食,一切都打点得妥妥当当,吃的用的自然都不差。
最主要的是,因为一起同行,勉强又算是顾奚的人,他们对应嬷嬷一行也还算友善,吃食住宿什么的都一并管了。
这一回总算是能沾光了,应嬷嬷享受着吃大户的快乐,十分羡慕别人家的下人待遇。
一路顺顺当当的,在腊月二十一中午到了温泉别宫。大家就跟安顺长公主道别,各回各家了。
抵达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拜见父母长辈了。下人们引着顾奚往正房去,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争吵声。
“为什么要让她一起参加游园宴?她配吗?!”贺锦心愤怒地质问。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她是你母亲的养女,自然也得正经替她打算一下。”
“什么养女,不过是侍女而已!让她跟我们一同前去,还不够丢脸的吗?!”
“你简直不可理喻!”
“爹,你别生气,别气啊。妹妹只不过一时想不通,我来劝她。”
顾奚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平静地看着贺锦霖和贺锦心兄妹从正房里出来,见到她的时候,贺锦心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
然后“哎哟”一声,整个人都弹飞出来,险些一个踉跄摔坐在地。
顾奚纹丝不动。
贺锦霖连忙扶住自家亲妹,免得她当众摔坐在地损了脸面。笑眯眯地道:“妹妹别生气了,想来顾奚也是一时闪避不及,才会挡路的。”
顾奚抬眼看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要说这个家里,她最讨厌的人是谁,非贺锦霖莫属了。
他不知道是心性扭曲还是天生就既阴又坏,就喜欢阴阳怪气地颠倒是非黑白。不好好教导自家亲妹就算了,还使劲地以为她好为借口,拿她当枪使。
在她看来,贺锦心之所以变得像现在这样,既蠢又毒,八成得归功于他。但人蠢都是有理由的,贺锦心还以为自家兄长处处维护她呢,对她亲哥挂了八丈厚的滤镜。
贺锦霖不说这话还好,这么一说,贺锦心简直就要气炸了!
“顾奚!你这贱种,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顾奚都懒得给她一个眼神,这蠢货,自己故意撞过来的,现在就失忆了?
“你知道摘星院是武院的吧?”
如果她是故意的,保证能将贺锦心撞飞三丈远。
贺锦心的骂声顿时为之一窒。
贺锦霖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目光阴鸷地注视着顾奚。将近两年未见,以前那个年幼单薄,任由他们戏耍逗弄的小女孩,已经犹如青竹抽节,飞快地长大了。
大概人总是会自动美化回忆的,他已经忘了,若不是他的贺锦心每次都带了好几个人,是干不过顾奚的。
甚至刚开始的那几次,一对二,两个人都比顾奚大,但却三败俱伤的时候,每每都是继夫人出面处罚顾奚。
他冷笑道:“这是翅膀硬了,就瞧不上我们贺家了?”
“贺少爷说笑了。”顾奚垂眼盯着脚面,淡淡地道:“我能长成,全赖母亲慈心,舅舅庇护,而贺大人因为夫妻一体,亦颇为关照,这些我都记在心里呢。”
贺家对她有个屁的恩惠!
她姓顾,他们姓贺,贺侍郎待她不过是面子情,否则他一双儿女欺负她,怎么从不见他出面惩诫?
还会开脱说,小孩子打闹难免磕磕碰碰,这才叫活泼有朝气呢!
呸!
她反手打伤他一双儿女之后,他怎么就面沉如水,觉得年纪也不小了,须得严加管教,暗示她养母重重处罚。
罚得够重,才勉强给她养母一个笑脸,表示管教得好。
要知道,贺锦霖比她大四岁,贺锦心也比她大一岁呢。
虚伪做作到令人作呕的伪君子!
她在贺家吃了两年饭,都不抵她受过的苦呢!瞧不瞧得上贺家,跟她说得着吗?
一窝子贱人,简直比她名义上的养母和舅舅还贱!
至少这两位是真小人,做什么都是为了利益富贵。姓贺的这三个人呢?两个一脉相承的伪君子和一个既蠢又毒的傻货,总觉得自己出身高贵,让她随养母入府,一方面贪图别人赞一句积善人家,另一方面又觉得她玷污门楣。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谁还愿意沾他们的光不成?有本事别见色起意要续娶夫人啊!就算要续娶,也别主动提议说可以带着养女一起入府啊?
好名声你捞着了,回头又觉得被她沾光亏得慌,使劲想要作践她,贱不贱啊!
贺锦霖正要说话,前往通报的人就过来了:“奚小姐,老爷夫人让你进去呢。”
贺锦霖阴冷地盯了顾奚好一会,压低声音:“这事没完呢,小贱人!”
顾奚微微一哂,开玩笑,比贱这玩意,谁还能贱得过你啊!
她慢步缓行,进了正房,先是恭谨地向贺侍郎和她养母行礼,才直起身来,垂手聆训。
贺侍郎并无多少新意地叮嘱了两句:“机会难得,这也是你母亲待你一片慈心了。你是个好孩子,但出身摆在那里,我们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明天游园会,要听兄长姐姐的话,谨言慎行,不要生事,知道吗?”
字字句句都在隐晦地踩着她,同时展现他们的恩德。
顾奚假装没听懂,随口应了。
贺侍郎叮嘱了两句,就抬脚离开了,将空间留给她们母女俩。
“来,让母亲看看,瘦了,也长高了,这是抽条长身体了呢。”她养母这次表现倒是挺好的,满脸笑容地拉着她,拍拍她的手:“这次游园会,特地替你准备好明天要用的衣物首饰,一会就让她们给你送过去,看有没有要改的。”
顾奚适时露出疲倦的神色来。
养母顿了一下,稍顷才笑着道:“你一路奔波也辛苦,回房歇着吧。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
顾奚从善如流地退下了。
在温泉别宫,贺侍郎从三品的等级不高不低的,给安排了一个大院子两个小院子的地方住着。正院是贺侍郎和她养母住着,左侧院子是贺锦霖,右侧的小院子自然是贺锦心。
特意留给她的顾奚的房间,就是贺锦心小院子里的右偏房。
贺锦心早早地将正房和左偏房占了。看她进来,还老大不乐意的,要不是这个拖油瓶,她何止于要住得那么逼仄?
但是经过刚才那一撞,不知道后面贺锦霖又给她说了什么,她没来找麻烦,只是满脸不耐地扭转脸去。似乎顾奚出现在她视线里,对她都是一种折磨。
顾奚径直去厨下打了热水,回来洗了把脸,就有针线上的人捧着做好的衣裳过来让她试穿一下。
一试,大家就尴尬了。
针线上的人心里暗暗埋怨,这当家主母真是不靠谱,不是寒衣节的时候才去看过这位奚小姐吗?
怎地连个大致尺寸都估不准?!
她养母吩咐针线上的人做衣裳,随便挑了匹样子货的料子,吩咐让按着贺锦心的尺寸来做。大概是觉得贺锦心跟她差不多大,两人身材应该差不多。
可是现在顾奚都比贺锦心高出小半个头了,加上她习武几年,身材颀长肌肉紧实,手长脚长的。这套衣服一上身,就显得短而肥。
改都没法改!
可还是得硬着头皮改。
明天就是游园会,一天的时候,可赶不出来一套衣裳来!
这些下人都禁不住对顾奚心生怜惜。摊上这么一个养母,一起进了贺府,外面都说她是命好遇上善心人。
只不过一些事,骗骗外人可以,府里的下人,哪一个是不带眼睛的?顾奚嘛,口上大家都称呼一声奚小姐,实际上,日子过得还不如她们这些下人自在呢。没见享过什么福,却担上了这个恩义,以后若不对养母掏心掏肺,不对贺府多多关照,脊梁骨都能给人戳穿!
顾奚面上毫无异色,淡淡地道:“可能是我这半年长得太快了,改不出来也没事,我这里还有其他的衣裳可以穿的。”
针线上的管事娘子顿时像是冰封被解除般,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整个人灵动起来。
一迭声地附和:“是啊,小孩子在这个时候都长得快,一天一个样的。不碍事不碍事,还是能改出来的。”
也只能是小孩子长得太快了啊,总不能是当家主母没上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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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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