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楚琰已经第二十三日没有见过叶昀了,正当他觉得叶昀可能真的不会再见他的时候,九棘将他带离了鬼谷。

“可是阁主要见我?”楚琰问,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期待。

九棘却摇头。

“那九公子是要带我去何处?”楚琰心中一怅,又追问了一句。他们此刻正往暨阳山下走,他虽然晕车,但却不是路痴,但凡走过的路,都能记得。

“去长安。”九棘不咸不淡道。

楚琰一惊:“为何?”

九棘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忽然,他想到第一次去叶昀寝殿那晚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下月十五,我要带楚琰去趟长安’,今日是十二,两日后就是十五,九棘这是要带他回长安?只是,叶昀人呢?不是应该她带他一起吗?

他想问清楚,可是今日九棘心情似乎不大好,并不太愿意说话,他只能识相的闭嘴跟着赶路。等走到界石处,九棘才指着界石前的马对他道:“骑马没问题吧?”

楚琰一愣,立即回道“没问题”,这些日在鬼谷,他除了骑马射箭、打坐练功,就是试毒解毒,野外求生,时间虽短,骑马这事,却也掌握了要领。

九棘满意的点点头:“她坚持送你去鬼谷,果然是对的。”

楚琰皱眉,他说的她,自然指的是叶昀,只是一路下来,却也并不见叶昀人影,她人究竟在哪?

正想问,界石后忽然缓慢行来一辆马车,楚琰心中一喜,感觉车里的人就是叶昀,正要过去问候,九棘却道:“你先走,前面开路。”

这话一出,他只能作罢,翻身上马。

九棘上了马车,今日并未亲自驾车,车夫是两个小童,但是他并不怀疑这两个小童的能力,因为在三七阁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一技之长,更不能以貌取人,否则一定被打到怀疑人生。正想着,九棘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出发。”

他看了眼马车车厢,心中顿时莫名堵闷起来,上一次他坐的还是车厢内,这一次,就只能自己骑马了,心绪有些烦躁,却只能打马出发。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但他坚信,总有一日,他会重新坐回马车。

九棘发号司令,小童一扯缰绳,马儿遂迈开了步子。他遂打马前行,然才走了一步,马车又被叫停,从车内出来一个人,一身黑色贴身劲装,过腰的长发只用一根拇指粗细的红色发带绑在脑后,看上去十分干练霸气,只是这一次这人没有遮脸,所以他看的清楚。

“元若?”楚琰惊叹出声。

“看什么看,没见过我啊。”元若黑着脸从马车上跳下来,朝他走来,末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指着马儿气道:“下马。”

因为竹舍之事,元若对他的敌意已经消解,在三七阁碰到,他还主动带他适应,说些忌讳隐秘,今日这又是怎么了,对他气性这么大?

“下马作甚?”

“废话真多,赶紧给我滚下来。”元若气的跺脚,一双眼睛就差瞪出来,简直可以用仇恨来形容此刻对他的态度。

楚琰咬唇,看了眼马车,翻身下马。

“滚开。”元若抢过缰绳,撞着他肩膀走过去,上了马一夹马腹,挥鞭就给了马屁股一鞭子,马儿吃痛,顿时发了疯的跑起来。

他有些懵,元若骑马走了,那他怎么走?坐马车?

“发什么愣,还不上车?”九棘忽然揭开帘子,冲他低喊。

楚琰回神,有些紧张,有些欢喜,赶忙朝马车跑过去,匆匆上了马车。

叶昀确实在马车上,却是以另一种状态。

此时她正闭目躺着,脑袋枕在九棘大腿上,身上盖了一件狐裘披风,像是睡着了。

楚琰满心的欢喜瞬间变成满心的问号,正准备发问,九棘已对他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心下一紧,叶昀这是怎么了?

马车一路还算平稳,差不多走个一两个时辰就会停下休息一会儿,然停了四五次,叶昀一直都没醒。

楚琰好奇,更多的却是担心,明明去鬼谷之时她还好好的,这才二十多天,她却成这样了,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越想,他就越忍不住,遂准备问九棘,还没开口就见叶昀翻了个身,正面朝他,嘴巴开合间,是‘闭嘴’两个字,十分地不待见他。

楚琰一愣。呵,敢情她一直醒着?既然这样她为什么不坐起来,还非要一直睡在九棘腿上,她就这么喜欢和男人纠缠在一起吗?

越想心里越别扭,又忍不住嘴欠道了句“不知羞……”

话音刚落,就见九棘厉眼看了过来,那冰凉冷漠的眼神像极了护犊子的母狼露出的凶光。

楚琰被看的后背发凉,干咽了口唾沫,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那日和叶昀分开后,他被九棘带去了那个叫鬼谷的奇怪地方。在里面的二十三日,九棘就像师父一样教他习武练功,还会给他讲述很多江湖例子与他听,相处平和愉快的时光让他笃定九棘是一个内心很温柔的人,除过触及到叶昀的事他才会暴躁或者是显现杀意。而这一刻,他用了对待敌人的目光看他。

楚琰侧过头,余光又瞟了叶昀一眼,心倏地一沉。

若是往常,叶昀听到他这么说,要不就是怼回来,要不就是厚着脸皮凑过来捉弄他,然今日她却什么也没说,突然又闭住眼睛睡了过去。

难道,她真的病了?

马车在路上走了两日,第二日傍晚他们进了最后一个靠近长安城的小镇。

下马车时,叶昀还没醒,九棘也没叫,而是直接将人抱进了客栈。

楚琰看着这一幕,心里莫名的烦躁。

这两日,叶昀除过吃饭的时候醒来一会,其余时间都在睡觉,而且都是枕在九棘腿上。而他,亲眼目睹叶昀在九棘腿上睡得香甜。

九棘刚刚将叶昀安置妥当,消失了半日的元若就回来了,他在九棘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九棘脸色一变,交代他们三人谁也不能离开客栈便走了。

他不知道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让九棘放下昏睡中的叶昀离开,留下他还有两个小童,但是他能感觉到那件事必定十分棘手。

推门进屋,点灯,倒水,就算他动作再大,叶昀也没见反应,睡得很沉。

于是楚琰很笃定,叶昀的身体一定出了状况。

楚琰走到床边坐下,他拉过叶昀的手腕试着探脉,只是他刚碰到叶昀的手时就条件反射一般的丢了开。

天啦,叶昀的手凉的竟然跟冰块一样?!

楚琰有些不敢置信,看看沉睡的叶昀,再看看被自己扔出去的柔夷,心乱如麻,末了再次将叶昀的手腕放在掌中,一股子寒意从手心直接灌入心口,冻的他浑身一个冷颤,继而目瞪口呆的盯着这个人,有些不知所措。

难怪那日出门她盖的是冬日里的狐裘披风,原来是因为冷。可即便再冷,正常人的温度,也不至于低成这样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因为现在才这样,还是之前就已经这样了只是他不知道?

身子都这样了,她还下山来做什么?都不能呆在三七阁静心养着么?

楚琰搞不懂。更看不懂这个人。

原先以为她出门带的那两个小童定然是武艺高强之辈,最后才知道那两个家伙都是厨子,即便年岁小了些,却做得一手好菜。

病重到根本醒不过来,出门却还不忘带上厨子,真是活久见。

免不得想责骂这人一句,心真大。

如今此地距离长安不算远,却也不近,主要战力九棘和元若又都离开了,就剩下他和两个厨子,还是不会功夫的厨子,假如此时有人来偷袭,他只怕是招架不住。

楚琰有些心慌,即便他这半月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遇事淡定一些,但这时,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

“加加,阁主是不是旧病复发了?出来这两日,她一直在睡觉。”

门外忽然响起了低语声,楚琰心下一动,将叶昀的手放进被子里,走到窗户边屏息静听。

“哎,当然啊,要不然为啥这几日咱们这么闲,阿九都不让咱做阁主最喜欢的竹筒粽子了呢。”另外一个小童减减道。

“天啦,那阁主干啥还要跑出来,这不是找死嘛?她那病发,跟个活死人可没两样啊。”加加又道。

“谁说不是呢,可没人劝得动啊,阿九从来都是阁主说什么他做什么的。”减减叹气。

“可每年这几日阁主都会闭关,今年阁主怎么想起来长安城了,还是这几日?她等这几日过了再来也不迟啊,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非得前来么?”加加又问。

减减道:“我无意间听阿九怼阁主,说过几日好像是那个姓楚的家人七七之日,所以阁主才带他来长安的。”

楚琰身子猛地一晃。七七之日,她是为了这个来的?

回头望向床榻,心中五味杂陈。

加加继续道:“这个楚琰真不是个东西,阁主为了保护他自己都伤成什么样了?他一天不知道感激,反倒还故意与阁主置气。阁主这些年哪里受过半点伤,头发丝都不曾断过。他倒好,一天脸不是脸嘴不是嘴的,先前还闹着要走来着,他是不知道,追杀他的人都满江湖了。阁主为了他,这段日子得罪了不少人,虽然我们三七阁不怕得罪人的,但是为了这么个白眼狼得罪人就太不划算了。况且瞅着这个日子出门,这不是害阁主嘛?我还听说,这些日阁主晚上都没有休息过,也就白天睡几个时辰。真是让人心疼。”

减减道:“可不是嘛,真是恨不得毒死那祸害,阁主也真是的,明知道这几日旧病复发,还非得亲自守着那祸害,更是非得来长安。还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就用银针扎醒她。阁主说的轻巧,可那银针真的扎下去,阁主的半条命都没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阁主非要顺着姓楚的意来长安,等病好了下月来不也一样能拜祭吗!况且生前不孝,生后做这些,又有何意义?”

加加道:“哎,好了好了,别抱怨了,我们还是祈祷今夜什么事都别发生吧。要不然,就你和我哪里能护住阁主啊。”

减减道:“保佑阁主早些度过难关,快些醒来……”

加加道:“不行,我明日一定要收拾收拾这个姓楚的。”

减减道:“你想怎么弄?”

加加道:“在饭里放泻药。”

减减道:“对,在饭里放泻药,拉死那姓楚的,让他虚脱动不了好听话些不用给阁主找事。”

加加道:“……就是就是。”

屋外两人达成共识,欢快的拍手庆贺。

然,楚琰握住窗炅的手却抖的厉害。

原来,她带他来长安竟然是为了让他拜祭家人?!原来,她懒得理他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因为实在疲困又遇旧伤复发?!原来,他夜夜安稳入睡,尽是她替他挡了所有……

她都为他做到了这个份上,他却在意的是她睡在九棘腿上,还说她“不知羞耻”这种恶毒的话?

楚琰,你特么配她如此待你吗?你可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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