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四章:时间特工

莱纳德的幽闭恐惧症并没有机会发作,以利亚很快就带他离开了,在那之前,他低头在箱子里埋头翻了半天,把一个东西丢给莱纳德,对方伸手接住,问道:“这是什么?”那像块手表,只是表盘有点小,跟颗棋子似的,而且黑乎乎的,看不到表针和刻度。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手机,但功能要再强大个十倍吧,喏,交互界面上有基础通讯、定位、上网、影音之类的,剩下的得你自己慢慢探索。”以利亚帮莱纳德把表戴在手腕上,又挑眉一笑,“当然,你也可以拿它看时间。”

莱纳德用手指戳了戳表面,然后,肌肉记忆指挥着他的三根手指做了个抓取的动作,三维交互界面便被拉了出来,静静地浮在他面前。

“歌单很有品味嘛,我也喜欢尼尔·戴蒙德,不管那些自以为是的乐评人怎么说,《甜蜜的卡洛琳》绝对能触动心灵。”莱纳德没试几下就掌握了操作方法,他浏览着本地内容,发现大部分都符合自己的口味,不由得又惊又喜,“居然还有《指环王》三部曲和《霍比特人》三部曲,诺兰系列?经典!”

以利亚说:“那本来就是你的。”

莱纳德眉毛抽动了一下,好吧,这样的意外至少比纹身强得多。他想了想,又问:“你刚才说的准备是什么意思?”

“准备离开。”以利亚双手插在口袋里,“我们在这里闹出的动静太大,会有人注意到的。”他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影蛉虫危机只是个小概率意外,但就像墨菲定律讲的那样,狗屎意外总会发生。

“‘有人’是谁?”莱纳德问。

以利亚犹豫:“对我们紧追不舍的人。”

莱纳德看着四周的铜墙铁壁,还有以利亚满脸严肃的表情,忍不住问:“以利亚,我们不会是星际逃犯吧?”

以利亚居然还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时空联盟调查局的总部大楼里挂着我们的通缉令,不过那只是一连串错误的结果,所以,不,我不认为我们是星际逃犯,我们只不过是在星际逃亡。”

“时空联盟调查局?”这名头莱纳德听过,半小时前以利亚把它搬出来震慑影蛉虫,原来他自己也是被震慑的对象吗?

“说来话长。”以利亚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金属笔,开始画方框,“不介意的话,我们逃亡上再细说吧。”

“去哪儿?”莱纳德问。

以利亚想了想:“找个店吃披萨?现在回庞蒂亚克可能不安全,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还不错,而且松子冰淇淋相当有名。”

“我反正饿得能吞下一头牛。”莱纳德耸耸肩,手腕忽然传来一阵酥麻震感,他抬起迷你手机看了一眼,“我好像……收到信息了。”可这种地方有谁会给他发短信,没搞错的话,他们不是在150世纪吗?

——很期待与您见面。您永远的,奥多娜。落款后面跟着一串时空坐标。

“开什么玩笑?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奥多娜。”至少就他还记得的人来说是这样。

“那可说不准,”以利亚似笑非笑,“信息里说了什么?”

莱纳德把那句话念给以利亚听,讯息简短,口吻尊敬,莱纳德脑海里浮现出度假酒店里彬彬有礼的前台小姐,微笑标准得拿尺子都量不出差错。

以利亚凑过来,忽然吹了声口哨:“这个地方我知道!”他用手在刚写好的方程式上用力一抹,就跟讲函数课上头、忘乎所以的数学老师那样,飞快地写下新的方程式:“虽然没有披萨,但饮料和零食都很不错,等等,”他思考了两秒,扭头看看莱纳德,“你确定就穿这身衣服约会?”

莱纳德:“……这不是约会。”

“布兰迪小馆”正在营业。

它的确不是披萨店,而是一家酒馆。

不管在哪儿,小酒馆都是神奇的存在,西部牛仔也好,变种人雇佣兵也好,总是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小酒馆作为情报信息集散中心,不大的酒馆里总是充斥着酒精和烟草味,永远不缺窃窃私语和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木桌下悄悄交换的小纸条。

对于外星球上的外星酒馆来说,莱纳德承认,这个地方挺不错,除了美女酒保有一身仙人掌似的浅绿色皮肤,橙黄色的灯光下,所有东西看起来都暖暖的,玻璃杯里的酒液仿佛流动的琥珀,吧台乐池里酒客们在音乐声里扭动身体,爵士乐风格,慵懒得恰到好处。

“给我来一杯银色子弹。”以利亚在吧台坐下,冲酒保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布兰迪,好久不见。”

布兰迪既是酒保,也是酒馆老板娘,省下一份工钱的同时,又能招徕客人,因为布兰迪长得很漂亮,一双眼睛顾盼生姿,尽管头顶的刺会在接吻时扎到人脸上,但谁也不能否认,她笑起来确实迷人。

莱纳德愿意相信酒馆里至少得有一半客人是冲布兰迪来的,当然,不为喝酒而来的另当别论,比如他们。

“以莱,好久不见。”布兰迪动作优雅地摇了杯酒,又取出一颗锥子似的水果,往酒里挤了几滴果汁,立刻有银色泡泡从半透明的酒液里冒了出来,香气扑鼻,她地把酒杯推到以利亚面前,“喏,你的银色子弹。”

以利亚说:“看你调酒还是这么让人享受。”

布兰迪笑笑:“上一次你来看我调酒,还是替我收拾了那几个泰坦战士之后,老天,他们块头可真大,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以利亚挑起一边的眉毛,“绝对没有人会忘记被泰坦战士砸进墙里的经历,他们的拳头比脑袋还大。”

布兰迪单手托着下巴,用眼角瞟莱纳德:“这个小可爱是你搭档?不会吧,难不成是那位大名鼎鼎的莱纳德·杜弗伦?”

“大名鼎鼎?”莱纳德下巴差点掉下来,那是他的名字没错,但上帝作证,它还从没和大名鼎鼎放在一起过,一直以来,都是混蛋王八蛋一类的词跟他们祖孙三个杜弗伦更显得亲近。

“没错。”以利亚干脆地说道,他不打算让这女人打开话匣子,抬抬手指,“莱纳德,这是布兰迪,今天的酒都是她请客,随便点。”

布兰迪的笑容顿时没那么迷人了。

好在莱纳德不是酒鬼,他心不在焉地点了杯气泡酒,低声问以利亚:“怎么说,我们就在这等奥多娜出现?”

气泡酒散发着迷人的酒香,但那些气泡在空中破裂后会发出孩子似的咯咯笑声,莱纳德可不敢把这玩意喝进肚子里,小食餐盘里的开心果蹦蹦跳跳,那股活跃劲头远超过小零食该有的程度,也被他推得远远的。

“或者,”以利亚端起来他那杯银色子弹,伸手一指酒馆角落里的卡座,“我们去那儿边聊边等。”

结果以利亚刚往外迈出一步,一个穿卡其布制服的瘦高个就撞上了他的胳膊肘,杯子里的银色子弹就此发射腾空,“泼剌”一声尽数洒在了莱纳德的衣服前襟上。

“看好你的路!”瘦高个生气地叫了一声,抬起一只脚向以利亚展示破旧的凉鞋和露趾袜,“都溅到我鞋子上了。”

“哈,真抱歉,我的胳膊肘伤到你膨胀的自尊了,”以利亚也没好气,反唇相讥道,他比对方高一个头,气势上稳稳压倒,“继续往前走吧,酒鬼,记住眼睛千万别看路。”

“真晦气。”瘦高个啐了一口,识相地溜了。

“别理他,”布兰迪从以利亚手里拿过空酒杯,用威士忌续满,“这家伙在酒虫里泡太久了,只会用膝盖思考,用屁股说话。”她往酒杯里丢了颗橄榄:“喏,带着你的小可爱去老位置坐吧,保管清净,随你们说悄悄话。”

“我不是……算了。”莱纳德用手指捏起衣领,让银色泡泡从领口里飞出来,另一只手端起气泡酒,“以利亚,走吧。”

卡座背靠墙,坐在合适的位置,能看到整个酒馆。

莱纳德小声问:“你说的那些对咱们紧追不舍的人,不会追到这里来吗?”或者更糟糕,那条短信根本就是个陷阱,早有人埋伏在这等他们跳进来,莱纳德犹豫着,没把这个猜测说出口,如果他能猜到,没道理以利亚猜不到,可他还是决定赴约,莱纳德相信他有足够充分的理由。

“如果你指的是时间特工,”以利亚不屑地耸耸肩,“放宽心,就算你把柜台后面的酒全部喝光脱了衣服在吧台上跳鬼步舞他们也不会追过来的。”

“我不会……算了。”莱纳德尽量忽略后半句话,“时间特工是什么人?”

以利亚说:“时空联盟调查局豢养的走狗爪牙,所谓的修正时间线、稳定时间能量专家,其实不过是一群在时间线上乱窜,还四处点火的不负责的家伙,相信我,光是他们搞出来的烂摊子就够宇宙时间线受的了。”

“我们也属于烂摊子之一?”莱纳德问,目光越过以利亚的肩膀,落在斜对面的卡座靠背上,红色卷发的女人正在为酒友讲的俏皮话仰头大笑,她的嘴唇涂成鲜艳的红色,特意跟发色搭配挑选,后面这件事莱纳德是后来才注意到的。

“给自己点信心,”以利亚回答他,“我们起码也是最棘手的难题之一,不,烂摊子指的是类似于某个自以为是的时间特工为了阻止你们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到一九二九年杀掉了卢卡斯·冯·贝格,结果你猜怎么着?仗照打不误,还有一群蠢货在靠诡辩证明自己缩短了战争。”

时间特工竟然想要阻止二战?莱纳德不知该作何感想,同时对那个名字相关的二战历史云里雾里:“谁是卢卡斯·冯·贝格?”

以利亚意味深长地笑笑:“这么说吧,如果不是时间特工冒冒失失地猛下杀手,你就会问为什么没人杀掉卢卡斯来阻止二战了。”

莱纳德用了两秒钟消化这个信息,仍然消化不良:“你是说,发动二战的原本另有其人?结果时间特工改变了历史?”

“没错。”

莱纳德盯着卡座上摇晃颤动的红色卷发,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以利亚放下手里的饮料,说,“没有人修改你的时间线,莱纳德,时间特工不是无所不能,尤其在我的保护下,别因为你在故园鸟镇看到的事乱想,好吗?”

“我没这么想。”莱纳德嘴硬地回答,为了掩饰心虚,还伸手抓了一把开心果塞进嘴里,坚果入口立刻变得安分又酥脆,还挺好吃的,莱纳德在心里想,但那是个合理解释,不是吗?镇子上所有的人都不记得他的存在,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生过,因为该死的时间特工回到过去,在他出生之前杀死了他妈妈之类的。

“嘿。”以利亚那双灰眼睛认真地望着他,“我保证,会让所有事情恢复正常,故园鸟镇的人会记起你,就像你也会记起我一样,好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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