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莱尼和以利亚

第二个玩家出局,游戏继续。

莱纳德很清楚,随着参赛者和手中的纸牌减少,危险越来越集中地高悬在下一个倒霉鬼头顶,如果不尽快做点什么,他迟早会步小丑和三月兔的后尘。

死神就藏在玩家当中,可究竟是谁?在莱纳德这个人类眼里,一桌子怪胎个个看着很可疑。他不由自主把目光集中在以利亚身上,此人看起来最正常,可自从游戏开始,他手里的牌就没少于过五张,还有那副有恃无恐的从容模样,死神会是他吗?

以利亚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对上莱纳德的目光,他看着对方,忽然悄悄眨了眨右眼。

又一圈放牌结束。

以利亚凭一张梅花五回收了桌上的最后三张牌,笑吟吟地看向他的下家——机器人眨了眨三角形的绿眼睛,圆圆的脑袋上毫无表情,忽然开口说道:“我输了。”他手里还握着两张牌,却不抱希望地摇了摇头:“我计算过了,失败既然已经注定,再玩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他双手扶住脑袋,忽然用力向上一提,竟然生生把脑袋摘了下来,放到桌上。

“生死有命,这是宇宙的终极形态。”那颗大脑袋叹着气说道。“但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莱纳德盯着机器人的绿眼睛,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后背爬了上来,周遭的声音忽然褪去,圆桌上的其他人——还有小丑和机器人的脑袋——同时把头朝他转了过来,那些形态各异的脸上表情空洞,如同没有刻字的墓碑。

他们同时开口,声音犹如训练有素的唱诗班男孩,齐刷刷道:“没有人能欺骗死神。。”

“莱纳德?莱尼!”

莱纳德悚然一惊,他大梦初醒似的眨眨眼睛,刚才那一幕肯定是幻觉,因为眼前以利亚正满脸关心地看着他,问道:“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莱纳德干巴巴地回答,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正冷飕飕地贴在后背上,尖鼻子女巫忽然用枯枝似的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胳膊,提醒他:“喂,你该放牌了。”他一惊,圆桌上的人果然都在等他出牌,可还没等他把手伸出去,动作就僵住了——那是他手里的最后一张牌。

短短一瞬间,诸多念头涌上心头,使他看起来十分平静,但莱纳德其实思考了很多。

比如,最后一张牌要是逆风翻盘该有多好,这种事在电影里就简单得很,有主角光环笼罩的人永远不会被死神的镰刀砍掉脑袋。

再比如,万一他的脑袋真掉下来,该说什么好呢?杰罗尼莫?

还有,为什么以利亚看他的神态好像跟他认识已久?莱纳德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哪里见过他,尤其是那双灰眼睛。

死神的镰刀高悬头顶,莱纳德沉浸在送命前的最后一秒里,完全没有看到以利亚朝他倾身过来,伸长胳膊越过他,一把抄起尖鼻子女巫的扫帚,另一只手抓住莱纳德,用力把他拽起来,大声喊道:“跑!”

这道命令果断有力,莱纳德的大脑还来不及处理,两条腿已经自动听从指挥,飞快地跑动起来。

背后,红发威利愤怒地大吼道:“站住!你这蠢货!”

莱纳德头也不回,被以利亚拉着朝那堵白墙跑过去,他忍不住惊叫:“不要!”他们会被墙拦住脑袋的!三月兔的头还滚在墙角,看到他们过来,忽然尖声大笑起来:“快跑啊!加速!加速!”

以利亚恍若未闻,他左手牢牢抓着莱纳德的胳膊,右手举起女巫的扫把自上而下重重一划,墙体立刻变成半凝固的果冻质,表面荡起层层叠叠的波纹。

“不要!头!”惊慌之下,莱纳德简直语无伦次,以利亚这个傻瓜,这个疯子!他没看到刚才发生在三月兔身上的事吗?!

“啊——”莱纳德的后半声惊叫变了调,某种滑腻腻的东西从脸颊、耳廓、双手拂过,眼前先是一黑,紧跟着一亮,以利亚终于松开了他,说道:“好了,大功告成。”

莱纳德喘着气,心跳快得好像狂欢舞会上的非洲手鼓,他终于直起腰,抬手用力朝以利亚的胳膊打了一拳:“你!疯子!知不知道那堵墙会砍人脑袋!”

以利亚痛哼一声,揉着胳膊说:“但显然没有把咱们的脑袋砍了,对吧?”

“你可真是个疯子。”莱纳德心有余悸地打量了一圈,他们此刻站在一间纯白色的房间里,没有家具,没有门窗,连灯泡都没有,光线不知道是从哪儿照下来的,一切都看起来很不真实。

“这一点我承认,而且早就承认过了。”以利亚笑了笑,忽然朝他张开双臂,“莱尼,好久不见。”

莱纳德一愣:“咱们见过?”他看着以利亚轮廓分明的脸,还有那双灰眼睛,不,不,他没见过这个人,从来没有。

以利亚的笑容消失了:“可别告诉我,你把我给忘了。”

莱纳德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有见过你,真的。”奇怪的是以利亚会叫他“莱尼”,高中毕业之后就没人这么叫他了,当然,老肖恩除外。

以利亚不吭声了,他看起来大受打击,认错人的乌龙显然让他痛心不已。

莱纳德不安地转移话题:“呃,那扫帚是怎么回事?”

以利亚反问:“你看不出来这东西的真身?”

“难不成,”莱纳德看着那个貌不惊人的玩意,抱起胳膊,“这是霍格沃茨的飞天扫帚?”以利亚把扫帚递给他:“摸一下,别怕,不会有事的。”

“我没怕,这不就是,嘶……”莱纳德忽然被蛇咬了似的猛地缩回手——只一眨眼的功夫,以利亚手里的扫帚就变成了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

死神的巨镰!

莱纳德脑袋里的某根弦拨动了一下,他在哪儿见过这柄镰刀,滴着血,雪白锋刃亮得刺眼,形状像新月。但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莱纳德说什么也想不起来。

以利亚笑得有几分得意:“感知过滤技术,完美的意识层伪装,怎么样?”

“技术?”莱纳德的心思转到以利亚的话上,“所以这不是魔法?”他紧跟着反应过来另一个事实,“死神是女巫?”

“显而易见。”以利亚随手把镰刀丢到地上,拍了拍手,“不然我们的脑袋肯定会被留在墙那边,就跟那傻兔子一样。”

“等等,我有个问题。”莱纳德试图理清思路,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无不荒诞,“死神用的是科技?”

“哈哈,莱尼,你还没猜到吗?这可是……”以利亚的声音忽然一下子变得遥远失真,同时,莱纳德的耳朵像是进水了,任凭他再努力集中精神,也无法听清楚以利亚的后半句话。

“莱尼!起床啦!”

莱纳德恍惚间回过头,茫然地问以利亚:“你听到没有?好像有人叫我。”谁知再一回头,以利亚却不见了,莱纳德左顾右盼,提高声音喊道:“以利亚!你在哪儿?”

可回应他的是逐渐清晰的喊声,属于老肖恩的,熟悉又独特的声音——

“瞌睡虫,太阳晒屁股啦!”

莱纳德从床上弹起来,揉揉眼睛,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做了个离奇荒诞的梦,梦境尽头是一片纯白色,好像有什么人在和他说话,但那印象太浅淡,一眨眼功夫就像日出时的海水似的退去了。

“莱尼!”又是一声召唤,莱纳德连忙翻身下床,满地找拖鞋,他知道再不下楼,“莱尼”马上就要变成“小兔崽子”,老肖恩在教训人这方面可绝不含糊。

“来啦来啦。”莱纳德一边喊一边推门跑出去,差点被门口的积水滑倒,见鬼了,昨天刚换过水龙头,居然又坏了,大烟鬼费奇肯定是卖给他次货,这个良心比肺还黑的混蛋!

老肖恩早在楼下准备好了早餐,正精神抖擞地看报,莱纳德坐到桌边时却还哈欠连天,咖啡都提不起他的神来,被老肖恩一手指头弹在脑门上,教训他道:“早上不起,可见晚上没睡。”

莱纳德替自己辩护:“卫生间的水龙头滴了一夜水,吵死了。”

老肖恩不吃这套:“我怎么没听见?”

莱纳德小声嘟囔:“那是你耳背。”

“小子,我可还没聋呢。”老肖恩伸手揪住莱纳德的耳朵,动作跟十年前一样敏捷,熟练地拧了一把,“快吃饭,吃完替我看店,我要出去一趟。”

莱纳德叼着面包片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面包“噗”地跌进咖啡杯里,溅得咖啡液满桌都是,后脑勺立刻挨了老肖恩一巴掌:“笨手笨脚。”莱纳德正忙着把鼻孔里的咖啡擤出来,无暇反驳。

吃过早饭,老肖恩换上衣服出门溜达去了,莱纳德认命地留下看店,他先上楼把坏掉的水龙头修好,又到书架间晃了几圈,挑了本毛姆的短篇小说集,好打发时间。

第一篇故事叫《芒特拉格勋爵》,毛姆笔调诙谐,莱纳德很快被故事情节吸引,遭受离奇梦境困扰的勋爵走投无路,濒临崩溃之际——

“莱尼!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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