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你敢!”梁欣兰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昭笙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昭笙,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就不能让我最后的日子好过点吗?”

昭笙试图挣脱,却被抓得更紧。梁欣兰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皮肉,留下几道红痕。

“咳咳咳——”梁欣兰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昭笙袖口,像一朵被污血浸染过的残花。

她仍死死抓着昭笙不放,“笙笙......妈妈求你了......求你答应我,和他分手!”

昭笙看着袖口血迹,又看看母亲疯狂的眼神,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这不是恳求,是威胁。

用死亡作为筹码的威胁。

“放开我。”昭笙声音冰冷。

“不,除非你答应我!”梁欣兰歇斯底里地喊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去告诉裴郁,说你跟你妈一样下贱,为了钱什么都能出卖!”

昭笙瞳孔骤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在梁欣兰眼里,她从来不是女儿,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好啊。”昭笙突然笑了,“你去说啊!”

梁欣兰被她释然的笑惊到了,不自觉松开了紧抓着她的手。

昭笙后退两步,眼神决绝,“大不了鱼死网破,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你以为会在乎你的,嗯?”

梁欣兰彻底慌了,“笙笙,我是你妈啊!是我怀胎十月生下了你,给了你生命啊,你怎么能不管我的死活?”

“不!”昭笙目光似冰,“你生我不是为了给我生命,更不是为了爱我。我不过是你一时冲动爽快之后留下的祸害,拖油瓶罢了,所以你当初像甩垃圾一样把我甩掉!”

“我们母女情分已尽,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说完,她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身后传来梁欣兰歇斯底里的咒骂和砸东西的声音,但昭笙已经听不见了。

她跑下楼梯,冲出小区,漫无目的地狂奔在街道上。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和泪水混在一起。

昭笙跑得气喘吁吁,最终在一个无人的公交站台停下。她蜷缩在角落,抱紧双膝,任凭雨水打湿全身。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六岁那年,梁欣兰穿着新买的碎花裙子,头也不回地去追求新生活;十二岁生日,她满心期待地等了一整天,她却连电话都没打一个;十六岁抑郁症最严重时,梁欣兰第一句话是“要死死远点,别给我添麻烦,矫情!”。

而现在,这个女人居然为了一笔钱,要亲手毁掉她的人生。

“为什么......”昭笙把脸埋进膝盖,无声哭泣。

雨越下越大,站台顶棚已经挡不住雨水。昭笙浑身湿透,冷得发抖,却不想挪动半步。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是裴郁。

昭笙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她该怎么面对他?

告诉他,她的母亲为了拆散他们俩,拿钱收买了她的母亲吗?

还是说,多年前她的母亲和他父亲有过一腿?这样肮脏不堪的过往,她该如何开口?

电话自动挂断,但很快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昭笙按下了接听键。

“笙笙?”裴郁焦急的声音传来,“你在哪?怎么不接电话?”

昭笙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笙笙,你说话啊!”裴郁声音更急了,“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你。”

“裴郁......”昭笙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如果......如果我妈妈做了很坏的事,你还会......”

她说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昭笙。”裴郁声音低沉有力,“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不,不用......”

“告诉我!”裴郁几乎是吼出来的。

昭笙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下意识说出了自己的位置。

“待在原地别动!”裴郁声音温和了许多,“我很快就到。”

昭笙握着手机,茫然地看着漆黑的雨夜。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站台前。

郁连伞都没打就冲了下来,看到浑身湿透的昭笙,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疯了?”他脱下外套裹住流浪猫一样的她,“这么冷的天,你想冻死自己吗?”

昭笙抬头,雨水顺着他头发滴落,睫毛上挂着水珠,眼中满是担忧和心疼。

这一刻,昭笙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她不能再让梁欣兰控制自己的人生。无论是抑郁症,还是那些不堪的往事,都不该成为她和裴郁之间的阻碍。

“裴郁。”她轻声说,“我有话要告诉你。”

裴郁将她搂进怀里,“回家再说,你身上都湿透了。”

“不,就现在。”昭笙固执地摇头,“关于六年前我为什么提出分手,关于我妈妈和你父亲之间的事......”

雨声渐歇,昭笙一字一句的将埋藏在心底的不堪秘密全都说了出来。

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如释重负,却又忐忑不安。她不敢看裴郁的眼睛,生怕从中看到厌恶或怜悯。

但裴郁只是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他想:当时的昭笙该有多么绝望,多么害怕啊!她那么脆弱,又那么敏感,却要为了上一辈人做下的破事,承担后果。

“昭笙,你听好了。”他一字一顿道,“那些破事与我们无关。你是你,梁欣兰是梁欣兰。裴健峰是裴健峰!”

“可是......”

“没有可是。”裴郁打断她,“六年前我没能保护好你,这次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包括我母亲。”

“你......真的不在意?不恨他们吗?”昭笙不可置信看着他。

裴郁的幽闭恐惧症,就是因为裴健峰频繁出轨,经常和李英吵架。而他为了护着母亲,小小的他被父亲锁在漆黑的木箱子而得的啊!

他难道不应该恨自己的父亲,恨她的母亲毁掉他们原本幸福的家庭吗?

“我们先上车。”裴郁握着她冰冷的手打开了车门。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昭笙依然止不住颤抖。裴郁从后座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她湿漉漉的头发。他动作很轻,像是怕弄疼她一样。

“我......”昭笙刚想开口,就被裴郁制止了。

“先别说话。”他递给她一个保温杯,“先喝点热水。”

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昭笙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她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感觉冰冷的身体慢慢有了温度。

“好些了吗?”裴郁问。

昭笙点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杯壁。车内沉默让她有些不安,她偷偷瞥了一眼裴郁侧脸。他下颌线紧绷,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小时候确实恨过。”裴郁突然开口,声音低沉,“恨我父亲,恨那些女人,甚至......恨我母亲。”

昭笙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睛。

“我恨父亲的不负责任,恨那些女人明知他有家室还往上贴。”裴郁苦笑一下,“但最恨的是我母亲的懦弱。她明明可以离开,却一次次选择原谅,然后把怨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昭笙第一次听裴郁这样坦率地谈论自己的家庭。她小心翼翼伸出手,覆在他手背。

他的手很凉,指骨突出。

“你知道吗?”裴郁反握住她的手,“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明白,他们婚姻的破裂不是任何外人的错,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裴郁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释然,“我父亲选择背叛,我母亲选择隐忍,而我......选择不被他们的错误定义我的人生。”

雨滴敲打在车窗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昭笙看着裴郁的侧脸,他们都是被原生家庭的阴影所困扰,都在努力挣脱过去的枷锁。

“所以,”裴郁转过头,直视她的眼睛,“你母亲和我父亲的事,与我们无关。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让过去的阴影,影响我们的未来。”

昭笙的眼泪夺眶而出。

六年来,这个秘密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现在终于被搬开了。她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住裴郁的手。

“至于我母亲......”裴郁漆黑双眼温柔的看着她,“我会处理好的。她不能干涉我们的人生。”

“可是......”昭笙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是你母亲。”

“她是我母亲,但不代表她可以操控我的人生。”裴郁的语气不容置疑,“六年前我太年轻,没能保护好你。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分开我们。”

昭笙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低下头,不想让裴郁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看着我,昭笙。”裴郁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你值得被爱,值得拥有幸福。不要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也不要因为害怕失去而拒绝拥有。”

“父母是我们生命的载体,但不能主宰我们的命运,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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