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宴请

一连数日,裴听雨皆呆在她原先的院里,既不让人靠近,也鲜少出去,有时在树下练剑,有时懒洋洋地缩在摇椅看书,却往往睡到日落西山。

裴筠时常跑来裴听雨这儿,并带着与好友出门闲逛时买的糕点、话本、剑谱以及各样饰品,总归是他看得上的,都能往裴听雨院里塞上一两件。

“阿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裴听雨正摆弄着一盆半死不活的兰花,听见裴筠这么一嗓子差点松开端着兰花的双手,瞧着一路风风火火小跑过来的裴筠,调侃道:“怎么,被狼赶着了?”

“阿姐,”裴筠欢欢喜喜凑到裴听雨跟前,“干什么呢?”

裴听雨将花盆安放在窗边,透进来的光刚好照在兰花上,“从爷爷那边偷来的一株兰花。”

“对了,这个。”裴筠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晃了两晃,“天枢阁苏寒让我亲手交给你。”

“苏寒?" 裴听雨心中暗自思忖,只觉着这个名字有那么一丝耳熟。

裴筠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怎么说呢,他先前都是一直跟着爹爹的,算是爹爹的半个门生,可爹爹又从未应承过他……你应该见过的。”

“哦,想起来了。”裴听雨点点头,将信封拿在手中,犹豫片刻后还是打开了它。

“待裴大人走后,手中事宜由天枢阁众人暂为监管,天枢阁人手寥若晨星,人人各居其位,各司其职,总有力不从心疏忽大意之时,听闻裴家少主归来,特邀少主明日上瑶居一聚,与天枢阁众人提前熟识。”

“你回来这么些天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们怎么知道你回来了?”裴筠看完信后问道。

“怕是我刚踏进京城时就已经知道了,”裴听雨顺手把信递给裴筠,“你察觉不到咱家自四天前就多了三股不明势力吗?”

闻言,裴筠闭上眼仔细感受周围的陌生气息,摇摇头,“察觉不到。”

裴听雨语塞,心里翻了个白眼,小声道:“真好意思……”

裴筠自然没有听见,他抢先坐上裴听雨的摇椅,“上瑶居可是个好地方,阿姐,明天一定得带上我。”

“不……”

话冒出一半,裴筠立马猜出裴听雨的心思,打断了她,“我就约几个好友在隔壁喝喝茶,吃吃菜,绝不惹事,你对他们都不熟,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呢。”

“也成”,想到裴筠近来借着她的名头游手好闲,裴听雨爽快地应了下来。

还想发挥一番的裴筠不由瞪大了眼,“真的?!”

不对,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心中警铃大作,欲随便找个借口开溜,但裴听雨已然设下阵将他控制在书桌前,随即命人去裴筠房里取来了落下的几天功课。

“自我回来后你天天外跑,就没好好去过学堂,我回来后你尚且这样,谁知道我在外时你又干些什么,若想去上瑶居,正好把这几天落下的先补上。”

也不管裴筠如何,裴听雨把摇椅拖到书桌对面,拿了一本书,就这样盯着他,不过半个时辰,二人皆沉沉睡去。

次日申时,朱雀大街

满耳笙歌满眼花,满楼珠翠胜吴娃。

虽是冬日,但街上热闹气氛不减,顺着人流,在几个摊贩面前几经辗转,终是到了上瑶居楼下。

抬眼瞧去,牌匾竖写,挂在楼的正中,金墨填字,门口两根柱子上,一面挂着“若非群玉山头见”,一面写着“会向瑶台月下逢”,也由金墨填充,恢弘大气,明晃晃写着二字——“有钱”

共建有五层,下三层吃喝玩乐,上二层用作住处,与对面飘着彩带的胡归楼相映成趣,是个宴请宾友的好地儿,裴听雨记得少时进去过里面几次,菜品摆得好,花样多,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但尝起来裴听雨自觉和家里的口味没什么出入。

“裴五,这边!”

刚进门,有眼尖的看见裴筠,便大声招呼。

裴筠看了眼裴听雨,得到同意后才如释重负,迎上了二楼一桌人。

裴听雨环顾四周,宾客满堂,把酒言欢,小二穿梭其间,熟练地添茶送酒上菜。

“可是天枢阁裴大人?”有人上前询问,“请随在下来。”

听人如此称呼,裴听雨微微皱起眉,却也没说什么,任由小厮带路。

被引至三楼包房,小厮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而后抽身离去,裴听雨看着满屋子的人,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在心里暗骂了句“怎么来这么多人,什么毛病”。

房内融洽的谈话声安静下来,皆望向门口局促的裴听雨,神色各异,半晌有几人站起来叫了句“少主”后,他们才似反应过来,陆续站起来唤道:“大人。”

裴听雨目光略过每个熟悉的陌生的面孔,一一回礼,而后朝里走去。

里面既不谈话,也没有举杯交盏,一人瞧着面生,身着紫衣,发冠束发,坐在主位,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搭在椅子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裴听雨猜测他便是裴筠口中的那个王爷——宣衍。

苏寒居左,穿着他常年不变的白衣,云淡风轻地饮着茶,还有个穿青袍的少年,扒着碗里的饭,趁夹菜之余一直向苏寒使眼色。

裴听雨掀起珠帘,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实在抱歉,在下来迟了。”

话音刚落,主位上那人不着痕迹冷笑一声,淡淡道:“不迟,还早。”

“啧……迟就迟了,还早……”裴听雨心里嘀咕着,回以一个同样冰冷的笑容,自顾自地落了座,替自己添上一杯茶,“王爷怎么也来了,令在下受宠若惊。”

刚想说话说的宣衍被苏寒在桌下重踩了一脚,吃痛自觉闭上了嘴。

苏寒笑道:“听雨,几年不见,在外面可还好?”

“外面怎比得上京都,京都里都是朋友,让人顺心。”裴听雨把后面四字咬得极重,弯着眼眸看了眼宣衍。

“是吗?那裴大人可得好好辨别一番,免得日后被朋友买了。”宣衍回道。

裴听雨莫名其妙,自觉没有惹到对方。

宁辰顿感氛围不对,放下饭碗,“我叫宁辰,裴听雨……家中排行第四,我以后就叫你裴四了!”

“王爷人就这样,回去后我让苏大哥帮你教训他,别放心上。”说着捂着嘴在裴听雨耳边道:“怪脾气。”

宣衍无语,收起刚刚那副呼风唤雨的架势,敲了敲桌子,“宁辰,我听得到。”

“就是说给您听的。”宁辰狡黠一笑,又专注起手中的饭来。

“好了,说正事。”苏寒开口打断三人的你来我往,正声道:“听雨,既然你回来了,那天枢阁裴大人原先负责的事宜理应由你接手。”

“在下恐难担此大任,”裴听雨连声推辞,“更何况这应该是家主的事吧?我还不是裴家家主,这差事落不到我头上。”

“啊?”宁辰疑惑,“你既然是裴家少主,如今回来了,那么这家主之位便顺其自然落在了你的身上,难道有什么变故?”

“说来惭愧,这也怪我”,裴听雨叹了口气,道:“我在外流浪四年,裴家有些人必定不会再看好我,外面人看着裴家上下一心,可他们又怎么知道其中门道,自我爹去世后,家主之位一直没个着落,对此虎视眈眈的人多的是,我这个少主早就可有可无了,也就承蒙各位抬爱。”

“你不想查查四年前的真相吗?”宣衍出口打断裴听雨,身子微倾,盯着她道,

“那时路家失火,我听说天枢阁赶去时你晕倒在地,衣上沾血,路无霜奄奄一息,你爹几天后又恰巧失踪不见,京城里流言蜚语四起,都猜想你们和路家灭门有关系,裴家的名誉可谓一夜扫地。”

裴听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替苏寒添上茶,“王爷,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幸亏在下脾气好,若换了他人这茶水已经挂在您脸上了。苏寒哥哥,请。”

“虽说路家的事无首无尾,但只要想查,天枢阁里还是有渠道的。”宣衍点到为止,“你们说吧,我走了。”

“哐”

未待宣衍起身,裴听雨把茶杯重重搁在桌上,站了起来,笑道:“王爷,别急着走,咱们事还没谈妥呢,我今日既然肯来,就说明我想与各位共事,也想让裴家的裴是我裴听雨的裴。

“况且我不看过去,只看未来,对于王爷说的四年前事还真不太感兴趣,各位,明日我会去天枢阁,先告辞了。”

“她不是说她脾气好么?”宁辰看着裴听雨离去的背影,问道:“所以她是回来夺权的?”

“不会”,宣衍开口,宁辰回头疑惑地望向他,只听宣衍掷地有声说道:

“谁是家主对她来说无所谓,她最感兴趣的就是四年前的真相。”

苏寒听着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不由扶额,心道:看来我的话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真是不该带上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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