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契丹人既然把我们引到这里,必定是做足了准备,想必让人防不胜防。何剑仙又在他们手上,局势实在不利于张天师......”
尚多季越想越气,一脚踹在石碑上:“该死的韩重堂,该死的契丹人,该死的莘爻!”
站在一旁的莘爻:“......”
尚多季一喊出“莘爻”二字,另外两人皆沉默下来。
四海之中,绝没有一个人没听说过莘爻的名号;四海之中,绝没有一个人不畏惧莘爻掌控的暗兵帝国。
因为所有人都相信,莘爻的暗兵处无处不至,无人不杀,无利不往。
没有人见过莘爻的样貌,没有人知道莘爻的性别。她也许是一个人,也许是个组织。
直到一年前,莘爻是个汉人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四海九州。
才揭开了此人神秘面纱的一角。
作为阿保国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她无往不至;作为背叛汉人的卖国贼,她受赵国百姓唾弃。
“你骂莘爻又有何用?”麦行叔陡然开口,他抚过刀身,眼中翻滚着杀意:“她在中京依旧活得风生水起。”
此时摸着石壁,风尘仆仆的莘爻:“......前方有石壁阻挡,里面应当是棺椁的前室。张天师应当在里面。”
“好!你让开,我这就把它撞开!”尚多季摩拳擦掌。
莘爻没有开口,她侧向三人,左手轻轻一推,门应声倒地。
三人:“......”
尚多季恶狠狠地瞪着莘爻,麦行叔第一时间握紧刀柄。
原守仲率先反应过来,笑容满面:“大妹子力气不错。”
莘爻表情无辜:“也许是张天师进来过,所以石门不再那么牢固。”
说完,莘爻转身就走进前室,她背朝三人,脚步轻松自如,周身没有任何防备,像是浑然不在意他们背后偷袭。
原守仲拦住两个弟弟,眼神示意他们切勿轻举妄动。
莘爻没在意旁人的心思,她提步走进前室,不过是为了查探内部的真实情况。
前室不同于墓道,一进来便可看见里面点了数盏灯,将里面的一切照得通明。
整座屋子的中间摆放着一座重雕棺椁,左侧两张长桌放置着陪葬品,大多是青铜铸造的器皿。
韩重堂喜好骄奢,又是武将,这等器皿倒也名副其实。
棺椁右侧有两座高烛台,灯火星星点点,明明灭灭。
烛台前方则是韩重堂的石雕,这石雕高约八尺,在一众物什里最为显目。
石雕所刻的韩重堂一身戎装,端坐在石椅上,目视前方,面颊带笑,从莘爻的角度看去,石雕的笑容在灯光下显得诡异。
莘爻看了一眼便移开眼睛,目光扫视前室,最后落在红木雕花的棺椁上。
“张天师不在这儿吗?”原守仲已经走了进来,待看清内部后,神色有些颓废,喃喃自问。
这座前室里面,没有人。
可三人显然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开始在前室左右翻找,可饶是他们把里外仔仔细细地查看过一圈,甚至要动手把地板掀开。也找不到除四人之外的其他人。
一想到萨满在暗处窥视着他们,兴许张天师亦有可能落到其手里,三人心情愈发焦急。
“怎么会这样!”尚多季气得站起身,四顾之下,注意力落在某个汉奸的石雕上。
滔天的怒火在胸口激荡,尚多季拔刀上前,砍向那含笑的雕像。
原守仲本要出手阻拦,却也未能拦下。
只听“喀”一声,含笑的石雕从头到左脸颊,大半张脸被削去,只留下那诡异的笑容,注视着在场四人,好像在嘲讽着什么。
原守仲望着只余半张面容的石雕,心口一跳。
这笑容……
诡异!
实在是诡异!
莘爻则静静站在石门边上,看着尚多季疯狂地发泄,麦行叔在旁给他递刀,兄弟两配合默契,砍完雕像,又开始砍墙上壁画。
等到尚多季开始砸韩重堂的陪葬品时,莘爻才出手阻止,笑容危险:“三位大哥,我将你们送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让你们把我的营生给砸了的。”
尚多季太阳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让开!”
“不!”莘爻非但不让,还死死扒住陪葬品不放。
尚多季骂道:“这是韩重堂的东西,你知道韩重堂吗?!他是个卖国贼,是个奸臣!燕云十六州就是被他送给契丹人的!”
“若不是他,我汉人怎会积贫积弱,如今害得我们丢失北方山河?!”
莘爻回击道:“这等贼人,大哥砸他的墓,我盗他的陪葬。岂不是正好!”
尚多季心中戾气陡升,没有注意到莘爻左手在陪葬品中游走,并在六只眼睛底下,偷偷地顺走某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盒子。
“滚开!”
“不!”
“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杀吧!倘若江湖人知道诸位大侠卸磨杀驴,我也是无所谓的。”
尚多季忍无可忍,正要动手拉开莘爻时,却听见身后传来打斗声。
“这是哪里来的?”
莘爻指了指他的身后:“从你后面的那堵墙里。”
尚多季浓眉一拧,不由分说地拉起莘爻,将她拎到墙面前,命令道:“打开它。”
莘爻挣扎着后退:“我不会!”
尚多季怒喝道:“你敢说你不会?”
莘爻却不理会,只顾着一个劲儿地后退。
尚多季青筋暴起,三步做两步上前,正要重新抓住拎起她。
陡然,他后背一激,感受到后方冲来一股难以抵挡的内力,尚多季抓住莘爻往旁边一滚。
“轰!”重物砸地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尚多季心有余悸地看着两人原本站着的地方被数块石壁砸出数道裂纹。
尚多季怀疑的目光迅速落在瞠目结舌的莘爻身上。
若非此女频频后退,引他去抓,二人此刻怕是一滩模糊血肉了。
“老四,快回来!”原守仲急呼。
尚多季脑中还在回想莘爻不对劲的地方,还未来得及动作,却见两道身影正从墙壁裂开的另一头飞出,在空中打在一处。
“张天师!”尚多季眼神一亮,激动高喊。
莘爻抬眼望去,两道身影恰时分开,一道淡灰色的身影落在韩重堂削去一半的雕像上,手中长剑一挥,动作流畅而优雅。
莘爻牙酸地“嘶”了一声,从初识到现在,每逢看到张青霄板正的模样时,她总会涌起一种想要扯开他道袍的**。
三人拉着莘爻快速退到张青霄后方。
莘爻于众人慌乱中再度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比之年少的清俊温和,年近不惑之年的张青霄两鬓已生白霜,面容清癯冷峻。
张青霄目光锁住对面的强敌,握住长剑的手始终未动一步,守护着身后四人。
沉默地就像株守护苍生的大树呢。
无愧是武林正道魁首。
莘爻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盯着他清瘦修长的背影,右手几不可见的抖动起来。
她手指飞快地点住右手三处穴道,顿觉一股酥麻难耐的滋味笼罩住整只手臂,暂时压抑住那股想要掏手从背后捅穿他身体的**。
张青霄似有所感地侧身望向四人,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落在莘爻身上,微微一怔,透出几分迷茫。
是啊,她早就换了幅面孔,他怎么认得出呢?
莘爻心中讥笑一声,脸上洋溢起与游龙帮三人神情一致的惊叹与感动。
“这雕像是你们砸的?”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众人看去,一个极高极壮的身影以轻巧之姿飞落在棺椁上,他身穿兽皮缝制的彩衣,头戴画着怪异兽纹的神帽,左手持鼓,右手拿槌。
木桶般宽大的腰上悬挂着铁腰铃和小铜镜,行动时,铃铛和铜镜发出“叮铃哐啷”的响声。
这个与张青霄打在一处的男人,正是算计原守仲等人的萨满。
“是我们砸的!你当如何?”尚多季乍一见到仇人,恨不能杀之后快,声音又急又莽。
“哼哼,砸的好!”出人意料的,这萨满竟不动怒,反倒欣喜。
尚多季疑惑:“他对你们契丹人有功,你却说砸的好?”
萨满不屑道:“功?不过是和我大君做了场交易。他给我们燕云十六州,我们替他守住十三城的王位。何来的功?”
尚多季“呸”了一声:“别将你们说得这么大义凛然,好似燕云十六州是人家强逼你们吃下的!蛮族就是蛮族!”
萨满冷嗤一声,话语尖锐:“我们是蛮族,那你们这群汉人又是什么好东西?!”
“呸!嘴上说着什么好东西,可你们不也用得开心吗?”
好东西?
用的开心?
萨满听出他话里意思,气极反笑:“你说的是莘爻那个叛徒吗?”
“莘爻......什么时候成叛徒了?”尚多季面露迟疑。
萨满冷呵一声:“莘爻半月前从中京叛逃一事,你们大赵皇帝应该收到消息了。”
旁人还在惊叹莘爻叛变一事。
张青宵眼底只有正事,手中长剑横扫,指向萨满的胸口:“我师叔在哪!”
萨满闻言大笑,他的笑声干哑如乌鸦嘶鸣:“打赢我,你就知道了。”
“只是我很好奇,你能否活着听到。”
听到这番挑衅后,张青宵不再开口,而是剑横在胸前,两指并做剑指,自剑柄拂过剑身。
他运气于手,剑指拂过之处,内劲包裹剑锋,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是生是毁,尚未可知。”
“是汉月!”原守仲望向张青宵手中那柄剑时,不免眼热。
莘爻不看也知道,张青宵手中的这柄青钢剑名讳“汉月”,在当代兵器谱上名列第三。
汉月的的确确是难得的名兵,可张青宵的对手,并非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果然,萨满不屑地冷哼一声,跃身刺来,铜槌锋不可挡,空中发出数次绽裂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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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面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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