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对峙

膝盖撞在冰凉的水中,脚踝猛地一转,好疼,慌忙用双手支住,才没有整个人摔下去。脑子里一片混沌,感觉身边有人叫着她的名字,然后一把扶她起来。

初夏空气闷热潮湿,雨丝纷纷扬扬,人声鼎沸中,时间仿佛格外漫长。

赵宥慈下意识抬头,陈楚年不知何时早已站在她身前,他伸出的手悬在空中,两双眼措不及防地对上。

她无措慌乱地张张口,还没想好要不要说点什么,只见对方眼里平静无波,一潭死水,像是从不曾认识过她。

那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的雨都汇聚成湍急的河流,铺天盖地地冲刷着赵宥慈生锈的心。

下一秒,他先移开了眼。

心里猛地抽痛,她只看见他若无其事收回的手,如此干脆利落。

来不及多想,几个保安挡在她们面前,让他们保持秩序。

陈楚年似乎只是因为意外而回头,他不咸不淡地交代一句:

“各位注意安全,保持秩序。”

几个字像是一把冰冷疏离的刀,直直扎进赵宥慈心里,涩涩的。

他匆匆忙忙上了车,车子又匆匆忙忙离开,坐在里面的陈楚年,甚至没有和热情的粉丝招手,大家只当他是太累了。

“宥慈,你还好吗?”

赵宥慈回过神,对上江绰担忧的眼神,她连忙遮掩好情绪,笑着摇头。

“真的没事吗?你看你裙子都湿了。”

“真的没事啦!你放心!”

江绰反复打量她的神色,见她还是五年前一副乐呵呵的模样,才稍微放下心来。

周围人渐渐散去,江绰领着她往外走,把手中U盘递给她:

“我这几天太忙了,等过几天一定请你吃饭,刚回国,有任何困难一定联系我!”

江绰一把揽住她:“终于见到你啦!你知道吗我都快想死你了!”

赵宥慈和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江绰还是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又热心肠,赵宥慈反复表示自己没事她才答应不送她。

毕竟,她不好意思再麻烦别人了,就算是朋友,也会很愧疚。

临到告别,江绰似乎有些犹豫:

“对了,你该不会…和陈楚年认识吧?”

赵宥慈心跳漏了一拍,眨了眨眼:“我们…不认识呀,怎么了?”

江绰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那就好,我怎么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原来是我多想了,我说呢。”

赵宥慈手指蜷了蜷,随口一问似的:“怎么会这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呀?”

“我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感觉,你刚刚不是摔了吗,他差点就冲过来了,不过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对粉丝比较好吧。”

是吗?所以他认出她了吗?

“嗯,他可能人比较好。”

这话一出,江绰却露出一个见鬼的表情:“你可别被他那张脸骗了!他这人在业内出了名的不好伺候,天天摆着一张冷脸不知道给谁看呢!”

赵宥慈尴尬笑笑:“知人知面不知心嘛,说不定其实他只是不擅长交际呢。”

江绰叹了口气:“唉,他对谁都这副德行呢!我妹妹还天天缠着我找机会让陈楚年给她录一首生日歌,根本不知道这人多不近人情!”

赵宥慈眼神闪烁,又耐心地安抚几句。

她说的是实话,陈楚年这人吧,表面上很凶很冷,但是只要走进他的心里一看,其实比谁都柔软。

两人道别后,赵宥慈拖着肿痛的脚踝走不动,只能撑到江绰以为她已经坐上地铁,又慢慢挪回来,在公交站台坐等人少了打车。

*

车内,陈楚年一头扎进座位里,整个人懒散地窝着,眉头微皱闭上眼。

徐天石看了他一眼,默默闭上嘴,等了一会,才小心开口:

“又发作了?”

陈楚年不耐回答:“没有。”

“听说刚刚有人摔倒了?”

陈楚年沉默半晌,低低的嗯了一声。

徐天石语重心长:“楚年,以后这种情况,你还是耐着性子关心几句,你现在正如日中天,圈子里盯着我们的人很多……”

陈楚年掀起眼皮,哑着嗓子突然打断:

“她回国了?”

徐天石神色一变,心里直跳,却不咸不淡搪塞:

“应该没有,你要想知道,我待会查一查。”

陈楚年轻轻撇了他一眼,却是突然对司机开口:

“停车,把车给我,你们先回去。”

徐天石眉心一跳:“你要去哪?”

司机有些无措地回头看着二人,陈楚年语气冷淡,却让徐天石浑身一震。

“徐哥,你别忘了,你虽然是我的经纪人,但公司的股份现在都在我手里。”

徐天石避开陈楚年视线,朝司机使了个眼色,陈楚年迅速上了驾驶位,即将发动,却又扭头对徐天石说了一句:

“下次不要再被我发现你瞒我。”

“唯独这件事,你知道的。”

徐天石无奈低头,等这位祖宗把车开走,才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袋,抓起手机慌忙给他发消息:

“别忘了吃药!”

上次陈楚年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没吃药,结果躯体化发作差点没了半条命,今天演唱会算好了时间,本来结束后就要立刻吃药,但刚才被他一晃神,徐天石也忘记了。

陈楚年一只手搭在车窗上,窗户半开,雨丝飘进来,落在身上一片冰凉。他神情有些焦躁,顺着路边开得缓慢,似乎在寻找什么。

许久,他皱起的眉猛地一松,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个人影。

女人穿着白裙,晃晃荡荡走在雨中。

手中的烟头晃了晃,掉出窗外。

五年了,还是一点长进没有,打扮成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一颗心却比谁都狠。

他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冷冷别过头,不再看前方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影子,反而钉死了路面,脚下的油门缓缓松开。

*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一滴水珠砸在耳朵上,赵宥慈才恍然梦醒一般发现自己已经呆呆地沿着路走了好远,远离了体育场,深夜的H城郊寂静而荒凉。

她等了好久还是没打到车,只能向前走一段看看会不会人少些。

全身已经潮湿,索性摆烂,任凭雨水打在身上,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

身后车光照过来,起初她不以为意,过了一会,这亮的刺眼的光却依旧跟在她身后,本来就郁闷,她有些恼怒地回头,光芒照进眼里,更是什么都看不清。

这车一直跟着她。

赵宥慈忍不住有些害怕,女孩子深更半夜在外面游荡,确实有些危险,脚下加快了步伐,车子也紧随其后,跟着她走走停停。

赵宥慈顾不得脚踝肿痛,索性脱下鞋,慌忙向前跑去。

身后的车却并不打算放过,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仿佛狼抓兔的游戏,车中人气定神闲地玩味她的张皇失措。

直到她快跑不动,已经开始打算报警,身后的车突然猛地加油,车身旋即前冲,又急急转弯,溅起一身水花,最终横在她面前,挡住去路。

正当她想往回跑时,车窗缓缓降落,那张方才还悬浮在回忆里的脸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

是他?

所以他认出她了?然后呢?

他一路追过来,就为了这样戏弄她,这样报复她?

她低下头瘪了瘪嘴,忍住眼泪,提脚打算绕开车往前走。

“赵宥慈。”

他开口,陌生又疏离的称呼,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上车。”

赵宥慈的白裙子上还沾着他溅起的泥水。

她避开他看过来的视线,咬唇憋住眼泪,在他的审视下局促地弯腰穿上高跟鞋,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他一直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当年的事说到底是她的错,他恨她怨她都是理所应当。

如果这样能让他舒服一些的话,她受着便是。

车里盘旋着烟味,她的眼睛不敢乱看,盯着自己湿漉漉的膝盖,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一旁的人轻轻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眼里尽是不耐,另一只手却把窗户打开,潮湿的风吹进来,烟味冲淡,却是一片沉默。

只有雨声,噼里啪啦敲在车身上,远处灯光明明灭灭,车内只有淡淡月光笼在身侧人身上,余光里,难辨他神情。

赵宥慈如坐针毡。

“这些年在国外过得不好吗?”

“你这些年过得挺好吧?”

两人一同开口,又都愣住,谁也没有看谁。

赵宥慈闷闷回答:“过得挺好的...你呢?”

陈楚年避而不答,讽刺反问:“怎么舍得回来了?”

窗户大开着,雨越来越大,身上方才湿漉漉的地方,此刻紧紧贴在身上,她有些冷,却不敢乱动,他们已经这样生分了。

“你这些年终于得偿所愿了,我很为你开心,真的。”

赵宥慈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带刺的问题,憋了半天,只能试图让气氛缓解一些。

话一出口,陈楚年一声短促的冷笑,即便她低着头,依旧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得偿所愿?那我应该多谢赵小姐当年处心积虑的离开了。”

“处心积虑?你…原来是这么想我的吗?”

赵宥慈眼睛有些酸,努力维持冷静,第一次回看过去。

“不是吗?”

视线中,他的影子靠近她。

“牺牲一个早就厌弃的物件,换你光明的前程和大把钱财,这笔交易确实不亏。”

陈楚年直直看过来,明明嘴角挂着笑容,眼神却冰冷幽怨。

她不是听不出他话里的夹枪带棒:“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清楚吗?”

陈楚年截住她的话,语气冷漠,咬牙切齿。

赵宥慈语气里带上了颤抖,她有些气愤,努力装作平静:“如果是这样,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今晚的事是个意外,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更不会挡了您的阳关大道,抱歉,我先离开了。”

身边人指尖微不可查地颤了颤,他轻轻呼吸,目光越过她向窗外看去,半晌,语气举重若轻:

“...为什么回来?”

他手一放,整个车被锁住,赵宥慈打不开门。

她能感受到,陈楚年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明明他克制地极好,可他们之间的默契,即便过了五年依旧强大,赵宥慈知道,这个答案对他很重要。

为什么回来吗?她也说不明白。

她垂下眼眼,扯出一个笑,试图缓和气氛:

“我有个朋友在这工作,知道我回国了让我找她拿点资料,真巧,竟然碰上你了。”

良久的沉默。

久到她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漏了他的回答,忍不住想回头看他神情,他才开口:

“就为了这个?”

“你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个?”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又让他不开心了?所以……他希望她还有点别的事找他吗?

最近有什么事吗?她胡乱思索一番,糊里糊涂说了一个:

“嗯……其实也有别的事……”

说起来,这个事或许真的和他有关。他们曾经一起租过一个小单间,那是他们最艰难的时候,却也是最亲密的时候。回国之前,房东联系她,说是最近要卖了这套房子,问她有没有意愿。

她其实很怀念那个小房间,可钱不够。不过他大概对它没兴趣吧?

“看在我们以前的份上,你能借我点钱吗?”

他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沉了沉,喉结滚了滚,却是怒极反笑:

“以前的份上?真把自己当回事。”

他一字一顿:

“赵宥慈,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垃圾吗,你挥之即来,招之即去?”

陈楚年俯身下来,一只手跨过她的身体压着窗沿,两人之间只隔着几厘米距离,赵宥慈忍不住别过头缩了缩。

见状,陈楚年呼吸停滞了几秒:

“碰你一下,就这么恶心?”

“做亏心事的不是我,就算恶心,也该是我对你恶心。”

他离她那么近,身上还是熟悉的味道,某个瞬间,几乎让她以为回到了从前。可一字一句如同一把利刃刺进心里。

正当她想要推开他,陈楚年已经起身,刚刚伸过来的手从她那边车门下拿出一把伞丢在她身上。

他撤离的速度快的像是不愿和她产生任何接触。

原来他是为了拿伞,所以……她让他觉得恶心吗?

“给我滚下去。”

陈楚年面色平静,淡淡吐出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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