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未过三人就已经进了夷春城,找了家客栈解决完午饭后三人决定:
莫寻去购置新的马车,还有一路上的干粮;罗百镒则去找本地罗家的商会,争取今天就搞定文牒的事;席失留在客栈,若是今天来不及出城的话今夜三人就宿在这间客栈。
主要的事情都分配完后,莫、罗二人快速解决掉餐食后就已经准备好各自去准备计划好的事务。
下午被留在客栈的席失就很不开心了。
今天莫寻和罗百镒离开的时候,对他都是百般叮嘱,什么就在客栈等他们啊,要是实在坐不住不能走太远啊,或者出去要带好防身的东西,傍晚前一定要回到客栈云云。
虽然回想这些的时候总觉得心中快慰,但是席失还是不希望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人,只能跟在他们身边受其保护。
他也想保护他们,保护莫寻。
席失的心情暂且不论,罗百镒这边先去找了罗家在夷春城的管事,因为不是什么大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办成。
夷春城车马行没有莫寻想要的宽大些有一定防御力的马车,莫寻只能是到镖局询问,花了大价钱才买到一辆合适的车驾。
等买完路上需要的东西,两人赶回客栈的时候,也不过申时末的样子,三人合计在远行前再好好吃一顿,就在落脚的客栈点了一大桌的好菜,准备今夜就可上路。
距离齐挽歌离开无崖镇已经快要一天了,她一人一匹快马,不像马车一样需要文牒,她一人的户籍就可以速通路上城镇。
到南尹郡六七百里,日夜兼程三天左右就能到。
罗百镒大概也能算到齐挽歌到达南尹郡的时间,按照之前齐挽歌所说,若是她自己找不到齐醉寒的下落,应该是会直接找到当地的江湖情报商,让他们去找。
罗家的情报网不会管这些江湖琐事,齐醉寒灭落霞山庄这件事虽然在江湖中传闻甚广,但对当今世事却没什么太大的影响,若是自己想要借助家中的情报网,怕是没什么太大的作用。
如今,就是不知道南尹郡最大的情报商是个什么情况,罗家自从开始收敛手脚自守在南海,如今对于大昭各城各郡的掌控,都已经大不如前了。
而且对于莫寻突然要去南尹郡这件事,虽然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和曾经的旧事有关,但自己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希望这一段路,不会太难走吧。
等三人都已经坐上马车出城,席失从刚才就一直感觉到自己身边两个人似乎都有心事。
自家叔在想什么自己猜不出来,另外一个席失也不想费心思去揣测罗百镒神经兮兮的各种跳跃想法。
此行去南尹郡,除了一直跟着自家叔关心他的心绪,也就是将当初齐挽歌没要的外敷祛瘀药给她送去。
当然,前提是要遇得上。至少如今,他还是没打算继续思考齐挽歌所述中齐醉寒的蹊跷。
马车速度不比骑马,一路上三人换着驾车,等席失他们到达南尹郡已经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南尹郡以前是被土司们管辖的多个寨子,就算后来改土归流这里的民俗也还是和别处不同。
从进城开始,席失就隐隐闻到了一股让他厌恶的气息,这个地方,有种让他熟悉的,作呕的味道。
“听说以前南尹郡是苗人的地盘,苗人擅蛊,你们说现在这地方还有蛊师的存在吗?”
听到罗百镒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席失也是惊叹于他的思维跳跃,懒得理他。
“诶小席子,我要是在这里中了什么毒蛊,你能救得了我吗?能解毒吗?”
“救得了我都不救。”
莫寻乐的看他们两个人的打闹,至于蛊虫,他倒是没有想太多,这已经是连他都快不记得的事了,擅用蛊虫者,现在还真不一定能遇得到了。
但是席失或许是听进了罗百镒的话,翻着自己放着制药工具的箱子,捣鼓了半天,给莫寻和罗百镒一人弄了个布袋制的简易香囊。
“你们把这个带上,就当是香囊。虽说我不觉得罗百镒说的蛊虫之类的会出现,但是这个地方,自古瘴气便多,而且蛊与毒也算是同源。
你们带上这个,要是周围出现类似瘴气或毒物,这些有可能你们看不见摸不着意识不到的东西,这个香囊里的东西与之相接,就会出现恶臭,只有佩戴或者离得近的情况才会闻到。
若是闻到,就尽快远离,离不远待久了要是身体不适就尽快来找我,不对,最好是只要闻到了,就尽快来找我。”
罗百镒之前只是在开玩笑,但是听完席失所述,知道这是为他们好,而且要是真的有什么瘴气毒物的出现,能有个警示,也是极好。
两人都将席失制好的小布包佩戴在了身上,罗百镒是真的不会叫出这玩意是香囊,因为真的实在是,其貌不扬。
三人进城后走了好长一段才找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南尹郡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的客栈,是一片竹楼连贯,和之前所投宿过的地方可不太一样。
三人定了一处角楼住宿,南尹郡城池不大,周围多是寨子聚落,真正一直住在城里的,大多都是从三十多年前才陆续搬来的人们。
罗百镒记得,自己家和南尹郡以前是有一些药材的进出口生意,这里的药材不错,前些年却莫名断了生意。
当时家里人手不够,正逢四叔回归原本是准备让四叔去查,但是因为四叔不愿,家里本来又有着慢慢退守南海的想法,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罗百镒,我有事要离开一趟,你能帮我照看着席失吗?”
“叔你要去哪儿?”
听到自家叔说要离开一趟,本就因为空气里那种熟悉的味道而感到不安的席失,下意识就立马问出了声。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要查些事情,应该三天左右就能回来。”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叔你一定要说。”
对于少年的这个回答莫寻也是感到有些诧异,只是心中还是感觉到有暖意渐渐渗透,对着席失就这样温柔地笑了出来。
“好。”
莫寻伸手原本是想摸摸席失的头,但是在自己声音落下的瞬间,手却变了方向,拍了拍席失的肩膀。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我一定会找我家小席帮忙的。”
原本以为会落到的头顶的手却落到了肩上,再听见莫寻肯定的回答,席失也是忍不住望着莫寻笑了出来。
叔侄俩相视一笑,就是旁边正准备回答自家偶像嘱托的罗百镒,现在有些张不了口,现在这个气氛,自己有点插不进去啊。
“那我就将小席拜托给你了,他不会武功,要是有什么危险还需要你保护他。”
“好的,先生,你不在的时间我一定寸步不离地保护他。”
这次罗百镒学聪明了,莫寻的话音刚落立刻就回答,避免自己再次陷入之前那种尴尬的气氛。
这种时候席失也不会故意和他唱反调,因为怕莫寻担心,所以面上也只是一副乖巧的样子,希望自家叔可以对自己放宽心,尽快将要查的事件查完,然后回到自己的身边。
交代完自己最担心的事情之后莫寻就出了门,当年那件事,虽然当初那人的兄长已经对天下有了交代,但如今,好像不止他公布天下的那一部分。
朝中奸细早已被处死,但是当年军中出现的阿芙蓉却没找到来源,北地不产阿芙蓉,大昭国内从三十多年前,和西属藩国一起签订的合约,全面禁止种植阿芙蓉。
但是二十年前,和北狄的战场上,那些北地商人似乎总是能拿出源源不断的阿芙蓉引诱北地驻军和居民。
那人的兄长最后是将朝中奸细一网打尽,给了军中和天下交代。
我答应过师父绝对不会再去探究这些事,那人也没有将这其中隐秘告知,此前也没有对此深想。
大昭境内唯有南尹郡有种植阿芙蓉最好的条件。
北狄多是游牧为生,二十年前又逢北地天灾,当时的阿芙蓉只能是出自大昭或是别境。
西属诸国与大昭建交多年,镇守西边的林将军也不可能让那边有这么大批量的阿芙蓉流入大昭境内。
此前自己从未深想,姚措说当时战局之中,北狄军中似乎有人源源不断地向那边运送物资,最后哪怕朝中奸细被俘,也只是知道是有人通过商队向敌军走私。
但是关于二十年前,出现在边城的阿芙蓉,却还是没有找到踪迹,南尹郡,或许就和这件事有关。
莫寻此行,准备快速向周边多县打听一下,二十年前,有没有人,曾经在这附近,大片种植。
若是还有当年没有查清的事,还有漏网之鱼,这对大昭,对那人,都是隐患。
莫寻走后,席失和罗百镒也没什么事做,但是基于莫寻临走前的叮嘱,两人暂时还真是处于寸步不离的情况。
下午,席失找了个有个窗户正对后院的房间制药,因为罗百镒要去练剑,席失不想去后院,但又不能离开罗百镒的视线。
最终,只能是两人各退一步,席失要待在罗百镒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要制药最好别离开原地。
将齐挽歌的药上炉熬好,如今只剩最后一道工序,席失也是终于有空看向后院。
罗百镒剑势灵动,身法卓然,一招一式皆是赏心悦目,许是因为日头毒辣,青年将外袍脱下只着中衣舞剑。
从上往下看去,剑光使人眼花缭乱,银光闪烁间又能让人感觉到其中隐藏着危机。
席失幼时曾和师父去过不少江湖人的家中,剑术剑法也是看过不少,但当初年幼,能记得的也着实不多。
但是半大的孩子虽然看不出这些动作的精妙,但隐隐却让他有了一种关于剑术精妙身法高明的标准。
他或许不知道什么叫作精妙,但在他的眼中,真正强大的剑术,是美的,虽说不知道美在何处,但就是感觉赏心悦目。
直到后来遇到莫寻,在神医谷看他练了三年的剑,自家叔哪怕是手中不握剑,只是一根树枝或是以指为剑,都能让自己感受到其中蕴含着剑理和剑势。
是一种饱览过山河的剑势之美。
罗百镒刚才就感觉到了有一股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余光可以看到是竹楼上的席失正在望着自己,一套剑法舞完,利落地挽了个剑花收剑而后负剑而立。
“看入迷了吗?我这套剑法这么好看吗?”
听到罗百镒的问句,席失才回了神,刚才他其实是在走神回想莫寻曾经的剑法,对于罗百镒剑法的后半段,根本就没有仔细去看。
注意到少年一副好像突然回神的样子,罗百镒才意识到,楼上这人刚才纯属在盯着自己发呆。
“与我叔的剑法相差甚远。”
“你说什么相差甚远?声音太小了。”
“说你剑法差!”
“你懂剑法吗?我这可是沈复亲传的沈家家传剑法,你等着我上来跟你说。”
说完,罗百镒就向席失所在的房间跑去。
席失也懒得再说,将给齐挽歌制好的祛瘀药装好,就斜靠在窗台上等着罗百镒的到来。
罗百镒上来的时候还是那身中衣,手里抱着他的外袍和剑,进来就开始问凭什么说他剑法差。
席失也不想听这人继续嘴叭叭的不停,干脆就想着直接告诉他自己的看法,“你那剑舞得跟旱地拔葱似的,一点一挑一跃,你就是按着顺序做出来,完全没有那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你先别急着说话,我是不懂武功,但是我看我叔练了好几年的剑了,他的剑势极美又大气磅礴,一招一式出神入化,你那种,和他完全没法比。”
听到这段话,罗百镒也是稍稍静了下来,席失说的和当初沈复传他剑术时说的差不多。
沈师傅说自己的剑法完全练得不到家,虽然看着没什么问题,貌似连贯,但其实也就是占了自己身法灵活的原因看着才像个样子。
若是说真的对剑法的领悟,自己还有的学。
但是对着席失吧,大少爷的小脾气就是按捺不住,他直接就是在席失的对面坐下,看着桌子上被制药的东西和药材堆得,连多的茶杯都没有,一伸手就将少年的茶杯抢了过来就是灌。
一饮而尽,才偏过头小声嘀咕:“和莫先生比,那我不知道早了多少年,你拿我和他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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