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宗祠思过顿顿丰

柳花间专心喝水。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屋里唯一懂医术的人——李平威。只见他面无表情道:“觉睡少了,多睡点觉就行。”

萧禾放下茶杯,直视李平威:“那额头的伤呢?又是为何?”

李平威沉默不语。

姚朝连忙解释:“她是被打碎的观音瓶划伤的。”

话音落地,李平威和萧禾异口同声道:“观音瓶碎了?!”

屋里霎时间安静下来,如同油脂般凝固住了。只听“咚”地一声,李平威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打破了平静。

他脸色铁青,严肃道:“谁打碎的?”看来是准备兴师问罪了。

“她!”姚朝缩着脖颈,指着柳花间,重复道:“她打碎的!”

柳花间一头雾水:“怎么成我打碎的了?你让我帮你抱瓷瓶,明明是你自己没拿稳才摔碎的,怎么怪上我了?”

“你有证据吗?”姚朝嘴硬道。他很清楚,观音瓶摔碎时,只有他们两个在场,只要他咬死不承认,最多就是两个一起受罚,再怎么也比他一个人强。

柳花间被气笑了:“我是没证据,那你就有了?”

“你!”姚朝气得说不出话。

李平威起身走过来,板着脸道:“观音瓶是你们祖师明华真人的遗物,本来是祭典要用的,被你们摔碎了,那你们两人都有过错,理应一同受罚。”

“李长老,这是否有失偏颇?观音瓶并不一定是柳花间打碎的。”萧禾不悦道。

“鹤竹,她虽是你师妹,但不意味着她就是对的。在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处置,我只是按宗规行事。”李平威冷冰冰道。

萧禾彻底无话可说。心道,好一个规矩,规矩在他心里大过天。

李平威又道:“依照宗规,姚朝和柳花间损坏宗门重要器物,理应去受罚。”

柳花间心道:昏迷刚醒就催她去受罚,一刻都不让人都多待。她强忍住怒火,一字一句道:“好,既然要罚,我认了。”她看了眼姚朝,又道:“但我重申一遍,观音瓶是姚朝打碎的,你说是我打碎的,这我不认。”

李平威皱着眉,不悦道:“那好,按剑心宗宗规第一百三十二条:弟子损坏宗门器物,面壁思过三日。”

柳花间掀开被子走下床,冲着李平威微笑道:“去哪面壁思过?我看我也没什么大碍,现在就能去受罚。”

“宗祠。”李平威说完,摔门而去。他不喜不服管教的弟子,尤其是柳花间这种看似守规矩,实则心里不服气的弟子。规矩摆在那里,又不是他徇私枉法,为何却闹得人人不快?他不明白。

柳花间越想越气,什么也没带,孤身一人就去了祠堂。她一进祠堂,就直挺挺地跪在了牌位前。

她跪在地上,心里想的全是李平威的那番话。她不怪师父,毕竟师父也有难处,她懂;她也不怪萧禾,师兄已经帮她说过话了;她只怪自己,怪自己不够谨慎,让姚朝钻了空子。

柳花间正想得入迷,突然感到有人来了:“谁?”

她扭过头一看,见是姚朝,她立马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左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右手握紧拳头哈了口气,对着他那张欠揍的脸,二话不说就揍了上去。在以前,有人敢欺负她,她都是当场报仇,这次算是报晚了。

姚朝感到鼻孔一凉,鼻血流了出来,他急忙用手帕捂住鼻子,不可置信地看着柳花间,还没来得及张嘴骂人,便两眼一闭晕了过去。他躺在地上晕倒了大半天,醒来时太阳都快落山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是完好无损,什么伤也没有,只有腮帮子隐隐作痛。

他盯着柳花间,疑惑道:“不对啊,你不是揍了我一拳吗?我的伤口怎么没有了?”

柳花间古怪地看着他:“你胡说什么?我在这跪了一下午,碰都没碰你。”

“那我的腮帮子为什么疼?我为什么倒在地上?”姚朝质问道。

柳花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自己说困了要睡觉,不躺着睡还站着睡吗?还有,你侧着睡了那么久,你腮帮子不痛,谁痛?”

姚朝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心中的疑虑已散去了大半,但脑海中柳花间揍他的场面依旧挥之不去,他又道:“诶不对,我怎么记着你揍我了?”

柳花间淡定道:“做噩梦而已。”

姚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见她就这么直直跪在地上,皱着眉道:“喂,你蠢啊,不知道垫个蒲团,喏,给你。”说完递给她一个蒲团。

柳花间没接,自己拿了个蒲团垫在膝盖下。

姚朝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走到供桌前,拿起作为祭品的梨子,用袖子擦了擦就开始啃。他啃完了,还不忘柳花间,拿起一个橘子朝她晃了晃,问道:“你吃吗?”

柳花间摇摇头,依旧沉默不语。

姚朝也觉得自讨没趣,于是搬来四个蒲团拼在一起,躺在上面睡觉,将要睡着时,忽然听到她问:“你对这里很熟?”他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一骨碌爬起来,兴致勃勃道:“那你可问对人了,我来宗祠跟回家一样。”接着滔滔不绝地讲起他受罚的趣事。

“有一回我在祠堂面壁思过,那天下大雨,打雷又刮风,我当夜就发了高烧,第二天直接晕倒了,把我师父吓得,以为我要死了,给我灌了好大一碗参汤,把我给苦醒了。”姚朝声情并茂,边说边拍手,活像个说书的。

柳花间噗嗤一笑,剥开橘子正要往嘴里塞,就听背后有人道:“师妹。”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缓缓流入了她的耳里。

姚朝和柳花间纷纷扭头看去,只见萧禾提着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拎着铺盖卷,静静地站在宗祠门口。

柳花间还没说话,姚朝已经扑了上去,抱着萧禾的胳膊不撒手:“师兄,你终于来了!我快饿死了。”说完就要抢食盒。

萧禾抽出手臂,不动声色地将食盒挪开,委婉道:“姚公子,这不是给你准备的。”说完就走了过去。

姚朝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兴高采烈道:“我不信,师兄你不是这种人,肯定有我的份。”

萧禾走到柳花间面前,打开食盒,将菜一一摆了出来:“师妹快吃。”接着才扭过头对姚朝笑了笑,道:“你师父特意叮嘱过我,说你中午吃得多,不必为你准备晚膳。”

姚朝的笑容瞬间消失,看柳花间吃得有滋有味,不死心地去翻食盒,里面空空如也。他心如死灰地躺在地上,拿起柳花间剥好的橘子就开始吃,边吃边恶狠狠地看着她。

柳花间才没功夫搭理他,师兄带了四菜一汤:火腿煨肉、红炖鸡、清炒冬笋、山药排骨汤,她吃都吃不过来呢。

“太好吃了,多谢师兄。”柳花间吃完,心满意足道。

“不客气,应该的。对了,这是给你准备铺盖棉絮枕头,还有一些衣物,冷了可以添。”萧禾边说边给她铺床。

等他收拾完,柳花间和姚朝一路把萧禾送到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的离去。

将暗未暗的日暮下,白色的雾气渐渐涌了上来,遮住了本就昏暗的天空,周遭的楼宇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他一袭白衣依旧清晰可见。

那道背影越来越远,却倏地停了下来。

柳花间只见不远处的萧禾转过身,嘴巴一张一合,她好一会才听清他说的是:“师妹,明日想吃什么?”

柳花间想了想,喉咙里“盐水鸭”三个字尚未说出口,一旁的姚朝就喊道:“鲫鱼豆腐汤!”

柳花间笑了笑,用玉令传话:“盐水鸭,多谢师兄。”

第二天萧禾送来了盐水鸭、云片火腿,没有鱼,只给了姚朝一碗阳春面。晚上,柳花间吃清蒸鲈鱼、糟香鹌鹑、莲子羹,姚朝吃白粥配咸菜。

第三天萧禾送来了乌鸡汤、雪菜黄鱼,姚朝吃馒头配咸菜。

三天一过,柳花间终于受罚结束,师父和萧禾都来接她了。回去的路上,曲剑摸着她的头道:“师父知道你是清白的,但师父无能,让你受委屈了,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柳花间摇了摇头:“徒儿不委屈,就当长教训了,徒儿也没什么想要的。”平心而论,剑心宗吃穿用度全包,对她而言这些已经足够了。

曲剑拉住她的手,忽地正色道:“无论你做了什么,师父都会原谅你,但只有一次,这是师父给你的丹书铁卷。”

柳花间倏地愣住了,刹那间,她甚至以为曲剑已经知道了,但她仔细一想,迄今为止她都没有出现过任何纰漏,曲剑没理由发现。

她只好装作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点点头。

曲剑叹了口气,又交给她一个锦囊:“这里面装了些常用地丹药、符纸、法器,还有五百颗灵石和一百两银子,拿去买点喜欢的。”

柳花间本想客气客气,但手很没骨气地收下了:“多谢师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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